地壇喂貓女的「貓論」

最新 04-04

周末過安定門，一眼瞥見地壇的牌樓，這是史鐵生的地壇，春日明媚，進去逛逛吧。

地壇公園我來過多次，古建不少，遊人不多，大氣而樸實。是個散心的好去處。單次門票2元，如果買月票的話，只要6元。我進門時，驗票員碰巧不在，免費。

踱步到齋宮後面的宮牆，看見有個穿黑毛衣的中年女的人蹲在地上，身邊有輛裝滿了各種貓糧的小推車。一隻髒兮兮孱弱的花貓舔著她手上的貓食，上鎖的宮門下還有幾隻貓在門檻的縫隙里探頭探腦。我昨晚看老片《醉鄉民謠》，第一印象深刻的是那首《500 miles》；第二印象深刻的，就是吉恩懷裡那隻叫「尤里烏斯」的流浪貓。

我十來歲的時候，養過一隻大黃貓。那貓彪悍得很，經常叼只麻雀或燕子放在你枕頭邊炫耀，只是有一天突然出家離走，不再回來。那隻遠在天邊的貓是我少年心裡的一個結，此後再沒養過貓。

我蹲在她身邊，和她聊貓。她家住地壇東門，人稱康姐。今年55歲，原在北京一家國營機電設備公司做貿易，已退休。

據她說，這兩年她把每月的退休工資和房租收入都用來餵養流浪貓。餵了貓後，一身的病（高血壓、糖尿病和不知名的怪病）都好了，體重由162斤降到現在的105斤。

她挺能說。她說的「貓論」，我聞所未聞。以下為手機錄音整理的記錄：

我：師傅，您喂的這是流浪貓嗎？

她：弱成這樣，當然是了！

我：這門後面好像還有不少？

她：有五六隻吧！原來有十多隻，有人把它們的貓窩拆了，還放狗咬，有的貓就跑到別處去了，可慘了。這些人會有報應的，你對貓的傷害，貓都明白。

我：您每天都到這兒喂嗎？

她：可不每天喂，都餵了兩年了。不喂，它們就死了。

我：這每天喂，要花多少錢？

她：一天要花300多呢，我退休工資5000多，房租收入6000多，全搭在這上面了。

我：喂這貓要花這多錢？

她：不光這，小區還有六七個點，也要喂啊。我每天早上7點起床，吃完早飯就去菜市場買魚、雞肉雞肝什麼的，還要把它弄熟了，帶上水，上午十一點出門，先到地壇，弄到下午四點多回去準備準備，再去小區喂，晚上十二點多才回家，一天都是貓。

我：花這麼多，你老伴和家人有意見嗎？

她：離婚了，有個女兒在外面住，家裡就我自己。

我：您什麼時候開始喂貓的？

她：兩年前吧，最早女兒在外面撿了一隻小貓，就喂上了。

我：您花這麼多錢，這麼多時間喂貓，為啥呀，值嗎？

她：當然值了！要不我臉是黑的，腿也是黑的，人都是空的，現在經絡通了，血液迴流，慢慢把身子充實了，我要不喂貓就會死了！

我：啊！有這樣的好事？

她：我原來一身病，糖尿病高血壓什麼的，沒喂貓之前，我把我的退休金都去農展館買綠色食品，還有保健品，越吃越胖，身子也越來越差，餵了貓，我的病都好了，臉色越來越好，體重原來一百六十多斤，現在只有一百零幾斤。

中國的糖尿病、高血壓都是常見病，這些病人就得一個多億，還有什麼乙肝病毒攜帶者一個億，鼓肚一個多億。

我：什麼是「鼓肚」？

她：肚子是鼓的！就是腰圍粗。人家中醫說了，鼓肚就是怪病。您看您這歲數，往後去，越老臉就越黑，肚子越來越大，餵了貓你的臉就會變白，腰身變細，它通經絡啊，經絡一通，百病消除，你臉還能黑嗎，是不是？

我：您是什麼時候發現貓能治病的？

她：我是養第二隻流浪貓發現的。第一隻沒養好，給養死了。當時沒經驗，給它喂的是5塊錢一斤的貓糧，太次。貓能治病，這也要你去發現，就像那個什麼說的，千里馬常有，伯樂不常見。喂流浪貓的，十個裡面有九個不知道貓能治病。再一個，他們都不懂，給貓都是5塊的破貓糧，貓能給你辦事嗎？為什麼伯樂難找，問題就在這，中國人幹什麼事都是胡弄，喂貓也一樣。

我：那您現在喂什麼貓糧？

她：喂第二隻的時候，換了皇家貓糧，一二十塊錢一斤，也沒多少錢，再加上魚、雞肉、罐頭什麼的，貓對你就可好，它拿頭頂你，叫你起床啊，看電腦晚上超出十二點，它給我擋屏幕，不讓我看，我還看，它就咬滑鼠線，恨不得把滑鼠也要咬壞，可通人性了，像親人一樣。

我：您現在家裡收了幾隻流浪貓？

她：有三隻，最近又收了一隻黑貓，特好。

第一隻貓，喂的貓糧太差，給養死了，心裡過不去。從那以後，我就發誓要對貓好。對貓好的人都會有福報。像文革，好多高級知識分子受打擊，但養貓的人都沒事，比如錢鍾書，還有季羨林，他在回憶錄里說，文革受衝擊，幸虧有家人的理解和小貓的陪伴，才度過了這段艱難的歲月，要不然我就死了。家裡養只貓，有什麼意外，你就死不了，貓就有這麼神。

再跟你說吧，貓在日本是招財貓，是幸運貓，是貴族，都在寺廟裡當神供著呢，你知道嗎，美國人要了希特勒的命，還想要裕仁天皇的腦袋卻沒要得了，為什麼呀，因為天皇愛貓，貓還能避險。

我：哦！

她：倪萍現在得病快不行了吧？她不知道，她要是好好喂貓，准能好過了，她有的是錢，有錢就行啊！還有那個李春平，老年痴呆了吧，可惜我不認識他，沒法跟他說。

我：您除了喂貓，還養點別的嗎？比如喂喂狗？

她：狗和貓不一樣，狗是拍馬屁的東西。為什麼日本人不送普京一隻貓卻送了一條狗啊，就給你拍馬屁的玩意，希特勒也是帶著狗死了。你像那個鄧世昌，你看過電影吧，他也是抱著愛犬沉到海里去的。你就記住了，當官的都喜歡狗，全喜歡拍馬屁的東西。

我：那什麼人喜歡貓呢？

她：知識分子。他知識分子要不是喜歡貓的人，他喜歡狗，這個人絕對不是知識分子，骨子裡絕對不是！咱們國家裡真正的知識分子，像錢鍾書、季羨林這樣的，你讓他牽著狗，牽著一條名犬，大街上溜達去，不可能！掉價，掉份，丟人現眼，太沒臉面了！就這種高級知識分子絕不會幹那種溜須拍馬的事。你像那個南喬北喬里的那個什麼胡喬木，他和季羨林是清華同學，季羨林在文章里說，胡喬木老鼓動他去鬧革命，他不去，他只做學問。人家做學問的人不鬧事，臭流氓才鬧事，你說對不對？

我：呵呵！你懂得挺多的，讀了大學吧？

她：嗯，還可以吧，我是81屆的中專生，那時考起來也挺難。當時國家管分配，出來就是國家幹部。

我：您餵了這麼久，它們和你親嗎？

她：跟流浪貓打交道，你要琢磨。貓傲氣著呢，喂貓像行賄一樣，要小心伺候著，你不好好喂，它躲著你，生你氣，要喂就要追著喂。

貓吃東西有個特點，比如吃魚吧，它會先吃掉在地上的，然後再吃碗里的，好多好的品德，都能跟貓學來。

我這麼喂，我家的孩子都受益。打個比方啊，如果要下崗，我們家的孩子絕對下不了，要下你們家孩子先下，就這麼神。

我：哈哈！

我：現在喂流浪貓的人多嗎？

她：有一些。也有一些人不讓喂。這些對貓不好的人，報應快著呢！我們那一個老頭，我天天喂貓雞肝，他天天牽著狗去吃，他不是去一個點，好幾個點都去，我喂哪個點，他就去哪個點吃去。沒倆月他就走不動不了，不牽了。跟貓斗，斗得過貓嗎，貓是神，毀人毀著快著呢！貓不能得罪，它要毀你，不用爪牙和嘴，一個意念，就能堵你的經絡，讓你腦子長腫瘤。

我：還有不讓喂流浪貓的？

她：有啊，我在小區喂，有人吵著我不讓喂，說貓老叫喚。這些人給你吃轉基因連個屁都不放，我喂個貓還跟我吵架。還說這：我們參加社會主義建設，貓能行嗎？你養這幹啥啊？您瞧，他居然說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