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刀子嘴，會殺人
01
不久前，太太看到一則新聞，瀋陽一名16歲的少年姜某，短短24小時之內，在某小區縱火8次，現場濃煙滾滾，雖然沒有人員傷亡，但造成了一定財物損失。
放完第八次火，姜某在現場等著被抓。令人驚愕的是，通過警察的詢問，姜某竟然是故意犯罪，原因是其父親經常辱罵他，曾經說他「早晚會蹲監獄」，所以姜某乾脆蹲給他看。
毋庸置疑，姜某實在是太叛逆了，不僅拿自己將來的人生當玩笑，還絲毫不顧其他人的人身和財產安全，因為父親的一句話，就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
可是細細想來，姜某走到這一步，他的父親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因為他對姜某經常性地指責、謾罵，使得姜某性格極端敏感，又非常叛逆，才最終釀成大禍。
幾年前，泰國有一位父親和兒子吵架，憤怒的他對兒子說，整天就知道玩遊戲，你還能幹什麼？有種你就拿這把槍打死自己！隨後還將上好膛的槍放在了兒子面前。沒想到的是，兒子真的拿起槍射向了自己的腦袋……看到這一幕的父母悲痛欲絕，但已經無可挽回。
02
上面的例子雖然比較極端，但類似的語言我們卻非常熟悉。
「你考這麼差，還有臉回家？」
「才多大就談戀愛，你怎麼這麼不知廉恥！」
「是個女的你就喜歡，你是只公狗嗎？」
「洗個碗都洗不好，你還能幹什麼！怎麼不死了算了！」
這些傷人的話，有時出自父母之口，有時出自愛人之口。因為是我們愛的人，才令人分外受傷；更讓人難過的是，說這些話的人，往往意識不到這些語言的「殺傷力」，反而常常覺得自己是好心，只是「忠言逆耳」，「刀子嘴豆腐心」。
這裡的邏輯是，不管他們嘴上說得多難聽，其實他們心裡是愛你的，只是不會表達；如果你揪住這些氣話不放，還顯得你很小氣。
無論那些語言多麼惡毒，無論這些字句怎樣將你逼到崩潰的邊緣，但只要「刀子嘴豆腐心」六個字，就輕易將它們化解了。可是，那些被「刀子嘴」傷害的人，尤其是人格尚未獨立的兒童和青少年，即便一時隱忍不說，卻可能究其一生，都難以消除這些惡毒的語言帶來的心理影響。
在這種環境中長大的孩子，要麼極端自卑，要麼極端叛逆，甚或兩者兼具，經常需要花費比常人多出幾倍的努力，才能在長大後擁有正常的人際關係。
小敏成長於單親家庭，爸爸出軌背叛了他們，小敏和媽媽相依為命。媽媽一個人扛著生活重擔非常不容易，所以壓力總是宣洩到小敏身上，小敏就是在媽媽的奚落和辱罵中長大的。在媽媽口中，小敏醜陋、愚笨，沒人喜歡自己。因此長大後的她非常自卑，從來不敢在人前展示自己，更沒有異性緣。有男生對自己示好，她第一反應是怎麼可能有人喜歡我，從而本能地開始躲避。
大學後，小敏逐漸敞開自己，談了幾次短暫的戀愛，但每次都以失敗告終。因為無論小敏跟誰在一起，她的自卑始終讓她感受到強烈的不安全感，於是開始不自覺地奚落、貶低對方，希望這樣對方便不會離開自己，但結果便是事與願違——實際上在這個過程中，小敏變成了和她媽媽一樣的人。
畢淑敏在《家問》中曾經這樣描述不良家庭環境對孩子帶來的影響，讀來令人心驚：
在紛亂和醜惡的氣氛中成長的孩子，是偽劣家庭的痛苦產品。他們在家中最先看到並習慣的待人處世經驗，是破碎流離和粗暴殘酷。
他們是那樣幼小，缺乏分辨的能力，以為這就是人世間的模型，當他們走進社會的時候，會不由自主的以不良家庭模式對待他人，將紊亂和不協調傳染到更遠的範疇。
更令人驚懼的是，來自不完美家庭的孩子們，彼此具有病態的吸引力，彷彿冥冥中有一塊惡作劇的磁石，牽引性格有缺陷的男女，格外同病相憐，迫不及待走到一起。
病態中的家庭，如履薄冰，全是悲劇。如果不能卓有成效的打斷鉸鏈，這種會傷人的家庭，就象頑強的稗草，代代相傳，貽害無窮。
03
生活中，常見的「刀子嘴」有三種模式。
第一種，將負面事件無限誇大，極端惡毒。
就像上文中舉到的例子，孩子愛玩遊戲，或者學習不好，就大罵「廢物」，「不如死了」等話。我也見到很多夫妻，平時相處還算愉快，但發生磕磕碰碰時，就有一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將小事上升到人格層面，對對方大加侮辱，慢慢將感情消耗殆盡，在婚姻中相互折磨，或者最終分道揚鑣。
第二種，對正面事件陰陽怪調，習慣性潑冷水。
我一個同學常找我訴苦，說她的母親太難取悅。同學小時候學習很好，有時考了第一名，高高興興回家告訴父母，她母親總是輕哼一聲說，「有什麼可高興的，得意忘形，下次就會考砸了」。
她母親退休後，來北京給她看孩子，她體恤母親辛苦，隔三差五就給母親買一些衣物飾品等。但無論買什麼，都難以換來母親的笑臉：買貴重的，等待她的將是一句「花這麼多錢，你燒包嗎」；買便宜的，迎接她的將是一句「買這種破爛幹什麼，誰稀罕用」。雖然這些話令她很受傷，但她也知道母親心裡其實是高興的，所以厚著臉皮一直堅持著。
「這也就是親媽，」她玩笑似的說，「這要是婆婆，我早跟她撕破臉八百回了！」說完，她搖搖頭嘆了口氣。
第三種，不會正常溝通，永遠用譏諷的語氣說話。
還有很多人，永遠不會用正常的語氣說話，非常普通的日常交流，他們說出來的話卻是那麼刺耳。這種人的特點是，彷彿普通的陳述句、祈使句不能顯示他們的聰明才智，表露自己內心的真正想法就不夠高貴冷艷，一定要有設問句、反問句，一定要口是心非，才是他們的生活常態。
比如，地板有些髒了，明明可以說「你可以掃掃地嗎？」或者「地髒了，你掃一下」，但有些人就是無法這樣正常表達，他們一定要說「地這麼臟怎麼沒人掃？」，甚至「你是眼瞎了還是手斷了，怎麼不掃掃地？」
又比如，兒女好不容易抽時間回家看望老人，老人心裡其實想的是「你們能回來我很高興，平時我很孤單，你們要能多回來看看我就好了」，但話一出口，就變成了「你們還記得有我這個爹？」
說者無心，可能只是語言習慣的問題；但聽者卻難免心中失落。次數多了，輕者會讓人退避三舍，見你躲著走；重者就會給別人帶來心理上的創傷。
當提及家庭暴力，我們知道肢體暴力，也知道冷暴力，其實，所謂「刀子嘴豆腐心」，也是一種暴力——語言暴力。如果說肢體暴力帶來的是身體上的傷害，冷暴力帶來的是情緒上的摧殘，那麼惡毒的語言所帶來的精神虐待，有時比身體上的痛苦更令人無法承受。
語言暴力中，「刀子嘴」是武器，「豆腐心」是盾牌，將人傷害得體無完膚。還有人笑稱：哪有什麼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是你的刀子嘴，剁了我的豆腐心。
04
是啊，如果真的是豆腐心，又怎能說出像刀子一樣鋒利的話呢？
口出惡言時，必定心生惡意。只是等著惡意宣洩完了，又用一句刀子嘴豆腐心，企圖抹掉它帶來的傷害。
情景喜劇《我愛我家》中，和平的母親就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太太。和平替母親辯解說：我媽本質上還是不錯的。但小叔子志新說得好：我不管她本質怎麼樣，就這現象我就受不了！
看到這裡，觀眾可能會轟然一笑；但真正對此深有體會的人，一定會大表贊同。誰都沒有義務透過你鋒利的現象去發現你柔軟的本質。更何況，如果本質真的是柔軟的，這鋒利又從何而來？不管本質如何，我已被鋒利刺傷。
《名偵探柯南》中有一句台詞：話只要一說出口，就沒有辦法再收回去。人說的話就像刀刃，要是用錯了就會變成棘手的兇器。
而如果這樣的鋒利來自外人，我們可以敬而遠之，甚至以牙還牙。可是如果這樣的傷害來自家人，我們躲無可躲，卻又不忍還擊，只能生活在壓抑與痛苦中。
對家人好好說話，是最大的溫柔。
05
語言暴力是把雙刃劍，傷害他人的同時，也傷害了自己。
實施語言暴力的人，因為自己無法管理情緒、不會合理表達，雖然內心是出於關心和在意，事實卻是傷害了對方。這是一個簡單的道理，無論懷著怎樣一顆收穫溫暖的心，撒下的卻是惡毒的種子，最終收穫的只能是憤懣與怨懟、冷漠與疏離。
這樣的結果，已經是最大的懲罰。
上文提到的小敏，在意識到自己生活中的不如意可能源自於母親的傷害時，逐漸疏遠了母親，並在一次爭吵後徹底決裂，那段時間，她的心裡充滿對母親的憤怒和詛咒。後來，她遇到了一位帶她走出陰霾、迎接陽光的先生，組建了家庭。
生活平穩後，小敏又常常想起母親養育她的不易。母親背著幾十斤的大米上樓的身影，風雨無阻接送她上學的身影，又浮現在她的眼前。這時，小敏才意識到，其實她也一直愛著母親，但語言暴力帶給她的傷害，讓她既看不清母親的模樣，也忘記了自己的愛。
紀伯倫說，一個人有兩個我，一個在黑暗裡醒著，一個在光明中睡著。我是烈火，我也是枯枝，一部分的我消耗了另一部分的我。
信奉「刀子嘴豆腐心」的人，醒醒吧！這是句古話不假，但古話還有云：「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刀子嘴，真的會殺人。不僅傷害別人，也傷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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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X太太，北大女博士，被學業耽誤的段子手。個人公眾號：我們太太的客廳（womentaitai），有料有趣有內涵，歡迎您來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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