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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畫廊】等你愛我

等你愛我

陳奕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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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愛我

文/美榮

三月的鄉村,田間地壟一派流金溢彩,油菜花幾乎是用爆發的姿態佔據著整個視野。

在朝露的清新之中,蔓延的金黃與遠山近水或濃墨重彩、或清新雅緻的綠交織在一起,泛濫開來,便是一片金色的海岸。鋪天蓋地的,彷彿是新鮮的油畫,或厚重蒼勁般雄渾,或新芽吐蕊般朝氣,一股咄咄的生命力撲面而來。

站在地壟間,泥土和花蕊的氣息緩緩沁透心脾。它和珍存在記憶中的祖母的氣息,突然交織重疊起來。於是就在這三月的鄉村薄霧依稀的壟間,所有的色彩和線條,都被放牧成繁茂的金黃,血色的桃林,和迷醉的蝴蝶。曾經的擁有和離棄,新鮮的傷口和濕漉漉的孤獨, 便輕輕戳痛了心中某個地方。

祖母說女人的一生不過就是油麻菜籽命,落到那裡,就長到那裡。油麻菜籽就是油菜花的籽。卑微的生命,堅強的生命力,油麻菜籽是對祖母一生最精闢的總結。不識字的祖母並不知道,在大海的另一端,台灣一個叫廖輝英的人用溫婉的文學語言闡述過同樣的命題,一部《油麻菜籽》,說盡女人滄桑,獲獎無數。

這場三月繁盛的花事對於祖母而言不過是一場瘋狂的鄉村事件。在農田冬春休耕的期間,農民在田裡撒上油菜籽,約兩個月便開出朵朵黃色的小花,等到第二年春天,農民再將油菜耕入土中以增加土壤的養分。作為最容易栽培的農作物之一,油菜花的嫩莖及葉可以當作蔬菜食用。農民種植油菜最大的動機還是油菜花結的果實,可以榨油或當飼料。這是農民日常最重要的食用植物油原料。

於是祖母的眼裡,油菜花的綻放便不只是為赴一場繁盛的花事。兒時的我關於祖母的記憶是清爽整潔而又慈祥和善的瘦削老人,她有神秘的大瓷罐,裡面時常會有甜蜜的糖果。她偶爾會掀起層層疊疊的粗布斜襟大褂,在衣角翻找出幾分錢給我。而母親的記憶中,早年的祖母卻是對子女有些脾氣暴躁的中年女人。

在我的故鄉,母親的姓氏在當地曾經就是一種榮耀和顯赫的象徵。然而在那龐大的敗落了的書香門第之家,中年喪夫的祖母在舊社會動蕩變革之中頑強的撐起了那個姓氏的尊嚴。祖母所維繫和樹立的一個曾經的高門大戶人家的家風、禮數、教養和風度,在很多年以後依然為故鄉的鄉親讚歎稱道。時至今日,祖母關於坐立行走吃飯穿衣的禮數依然左右著我的行為。

祖母幼年便到祖父家當童養媳,那時祖父家高貴顯赫的門庭,已然徒有其表,在衰敗邊緣。在威嚴凜然的曾祖母的執掌下,祖母如履薄冰地在龐大的家族、森嚴的家規、還有紛繁的人事、沒有盡頭的勞作中象株單薄的小油菜花一樣飄搖。不久家境敗落,曾經的高門大戶分崩離析,獨立門戶,祖母忍氣吞聲,操持家務,生兒育女。隨後祖父病逝,祖母領著三個孩子,孤兒寡母在接下來那個狂熱急進的年代裡謹小慎微地生活著。

祖母也同樣重男輕女,兒子受到嬌寵,她的女兒——我的母親,十二歲便早早地承擔起了家庭的重擔。農活兒、家事兒、還有集體攤派的工分活,都落在母親瘦弱的肩膀上。母親時常懷念那個極度寵愛她、曾經掌管龐大家族的她的祖母,母親說她小時候不曾得到我的祖母給予她的疼愛。祖母說,女人的命啊,好比天上下的雨,有的落到富人家的池塘,有的落到臭水溝。此時的祖母已經由一個忍氣吞聲的童養媳成長為潑辣幹練的中年婦人,在孤寡貧困的重壓下日漸鋒利。她不由商量地將母親許配給了父親,此時母親還沒能擁有強大的力量來反對這門不情願的婚事。

我喜歡的作家林清玄說:「我想到人世間的波折其實也是果樹一樣,有時侯我們已經面臨了冬天的肅殺,卻還要被剪去枝椏,甚至流下心裡的汁液。有那些懦弱的他就不能等到春天,只有永遠保持春天的心情等待發芽的人,才能勇敢的過冬,才能在流血之後還能繁葉滿樹,然後結出比剪枝前更好的果。」祖母剪去了母親成長中的枝椏,母親在冬天的等待里發芽。

隨著母親的日漸強大,我的祖母逐漸變成了一個和藹睿智的老人。在母親生下第二個女兒也就是我的時候,祖母親吻著白胖粉嫩的我,勸慰極度失望地母親說:「兒啊,養兒是名氣養女是福氣呀。多個女兒沒什麼不好,等你老了還有個姑娘可以給你洗澡撓癢的呀。」

不被父母所喜愛的我,一直被祖母帶在身邊。她把小小的我當作一個成年的女子一樣教導,關於坐立行走的儀態、說話談吐的姿勢以及待人接物的教養、甚至怎麼當好妻子、媳婦等等反覆地對懵懂的我灌輸。冬天的夜裡,祖母習慣將我的小腳緊緊攬在懷中,她不斷地告訴我一個人的生命,不光屬於自己,還屬於父母親人。她讓我無論什麼時候都要記住不能只為自己活著,要愛護父母親人、兄弟姐妹、還有將來夫家的每個人。

然而我生命中第一個困局,在這種溫暖的傳遞中卻日漸清晰。我的小腳觸碰到祖母冰冷瘦削而又乾癟癟的身體時,我時常有些不知名的膽怯。記憶中不曾睡在母親身邊撒嬌的我,時常暗自羨慕每天和母親一起睡在她那大紅的帶著鏤空花紋四方大床的姐姐和弟弟。也許祖母渴望用溫暖憐惜和愛護傳遞給我一些不曾有的溫暖,然而她並不知道那不是幼小的我虔卑的渴求。我很小心地、早早地就懂事,對時常欺負我的姐姐我一味忍讓,對頑皮的弟弟我毫無保留的愛護謙讓,我幾乎不讓父母為我操任何一點心。

也許我就是那樣一株油菜,註定也是油麻菜籽的命?從小就被父母忽略的我,象一株等待綻放的小小的花蕊一般,我虔誠地等待著父母關注一下我,等待著他們愛我。然而我似乎又被自己包裝得過於強大,從小到大,為了得到父母一點讚賞的眼神,我努力做好所有的事情。無論學習、生活還是工作,我都想像著能得到父母的讚許。

當我剖腹生下女兒的那一刻,篤信基督的母親正在產房外虔誠的禱告。護士將女兒抱給婆婆看,黑著臉的婆婆皺眉瞅了眼女兒,不屑地說:「丫頭片子有什麼好看的。」母親被深深刺痛了,她傷得太徹底了。自此之後,她自己絲毫不曾察覺地將對我婆婆的厭惡,或多或少的轉嫁到我的女兒身上。我的女兒便如同一粒灰塵般來到了這個世界,我們象兩粒被遺忘的菜籽般被撒落在孤獨的荒丘。

我一直在等待著愛終於還是被愛拋棄了。可是我不能放棄,我希望女兒能得到所有親人的愛。於是我和我的名叫「籽言」的女兒,在臍帶剪斷的那一刻便迅速成長起來。初生的女兒驚人地乖巧,我亦爆發出驚人的強大力量。月子中,我就已經能將孩子和自己安排的緊緊有條,收拾屋子吃飯睡覺餵奶換尿片給孩子洗澡,我輕輕鬆鬆就做得按部就班。當我和女兒一身整潔光亮的做完月子出現時,令很多人驚嘆我絲毫不見贅肉的單薄的身材。

捂緊心疼的那個地方,片刻濕透。我的女兒用自己的乖巧得到了爺爺奶奶全心的接納和寵愛,我的隱忍和大度寬容得到了公婆和外人的一致讚許。愛人說:「你現在不只是一株油麻菜籽,你現在強大的如同一片浩瀚的油菜花海,把我們都震撼了。」我以為這是對我最好的讚美。

然而我卻多麼希望自己不夠強大!也許,那時母親會俯身看過,她會發現我隱藏的孤單和脆弱。我和女兒都在面對一場困局,愛人出差了、孩子爺爺奶奶去外地了,我要倒班女兒要上學。我覺得獨自承擔的勞頓忙碌是我的困境,女兒認為外公外婆對她的陌生和疏離是困境。可是母親全部的重心和關愛全部在姐姐和弟弟的孩子身上,母親又一次忽略了我的存在。那天辛苦上了一天班去接呆在母親那裡的女兒時,母親不自覺地誇讚著姐姐和弟弟的孩子數落著女兒,看著女兒有些怯怯地眼神,我突然淚如泉湧。

擦乾眼淚,將那首油麻菜籽的歌輕輕吟來,母親,我就是一株油菜,等你愛我……

「你從那些艱苦的日子走來

是怎樣莫可奈何的忍耐

而從前未曾給我的愛和關懷

今天在你帶淚的筆里找來

誰說我的命運好象那油麻菜

只是你不知將它往哪裡栽

就算我的命運好象那油麻菜

但是我知道了怎樣去愛

才盼望你將我抱個滿懷

日子就已盪呀盪的來到現在

經過了那些無奈和期待

我好高興有了自己的將來

誰說我的命運好象那油麻菜

只是你不知將它往哪裡栽

就算我的命運好象那油麻菜

但是我知道了怎樣去愛

才盼望你將我抱個滿懷

日子就已盪呀盪的來到現在

經過了那些無奈和期待

我好高興有了自己的將來」

(圖片來源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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