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用白骨敲打勝利的大鼓

山石

巨石是天上跌落於大山的靈物，懂得風的言說、雨的情愫、雪的溫存，能捉住雲的影，懾住月的魂。億萬年，動也如斯，靜也如斯；悲也如斯，欣也如斯。

何時起，臉上的表情漸歸寂滅，再不願搭理塵世。人們用炸藥轟開它，發現它的魂魄離散許久，腹部竟有隻未成形的猴胎。

山骨

被開挖後，才知道是座石山，山的身體里橫亘堅硬的骨。

骨與金錢毫不關聯，卻在一個缺鈣的時代，用以鋪路搭橋，撐起高樓。一些人拿著山的骨換錢，把無脊椎的自己喂得油光水滑，在骨瘦如柴的其他人面前炫耀肥碩，並用死者的白骨敲打勝利的大鼓。

日日夜夜，山骨一段一段被敲斷、碾碎、拖往異鄉。而剔下來的皮肉，狼籍一片丟在故土，無人掩埋。

我在深夜裡見過飄忽的磷火，那是山的冤魂；我在白日裡面對過狼眼的綠光，那是當世的豪傑。

禪寺

一百多年前毀於戰亂，廟裡和尚作鳥獸散，未及渡己焉能渡人。索遍故籍，半個名號都沒有留下，餘下些亂七八糟的傳說，流行於村夫村婦之口，讓人不知該低看信徒虛妄的前世還是淺薄的今生。

前些年禪寺重建，呈現與時俱進金碧輝煌的當代風格。新塑的金身前，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把疊百元大鈔扔進功德箱，顯示他信仰的高度，超出周圍男女們一截。

南無阿彌陀佛！

燕子

清明即至，燕歸來。

燕子歸來是她們的命，就如當初為什麼選擇逃亡。

傍晚，無風吹，桃花自落。

我在花樹下獨斟。泱泱歲月，洶湧而至，又呼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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