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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似花間見-讀《花間集》有感

無疑,唐朝盛產詩人。大唐的榮耀有一半是詩歌撐起來的。

唐代將近300年的歷史中,有過半是極盛時期,這種極盛是360°全方位無死角的興盛。在文學成就上主要體現在人多、出活兒。據記載,《全唐詩》中共收錄四萬九千四百多首詩歌,詩人達二千八百餘人。唐代詩歌的風格從初唐四傑宏闊莊重的極簡風,經歷了盛唐諸位殿堂級詩人風骨的錘鍊,各流派百花齊放,到晚唐詩風突然來了個劍走偏鋒,怎麼說呢,用王國維的話說是「生香真色」。

當然,這種香艷主要體現在晚唐花間派的詩詞中。(晚唐朝代動蕩,天下岌岌,也有現實主義詩人是能夠針砭時弊的)。花間派詩句風格華麗,濃艷細膩,離愁別恨,鶯鶯燕燕,這些都被正統文人所不齒。拋出一句大家品評下:「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其實還不錯對不對,有特殊的美感風格,這句絕對是正常尺度,大膽抒情罷了。《花間集》中有更風花雪月、春光旖旎的詩句。有人說張恨水鴛鴦蝴蝶派的小說深受花間詞的影響,深以為然。

書無不可讀,讀一本書,就像開啟一段未知的旅途,往往能給你帶來意外的驚喜。讀《花間集》絕對不是一時興起,隨意為之,是實在阻擋不住一顆熱愛八卦的內心。

溫庭筠作為花間派的開山鼻祖及長安花間的代表人物,前文中提到的「相思入骨」出自他手,他的緋聞女主角是比他小四十多歲、個性洒脫恣意但生活作風頗受爭議的晚唐美女詩人—魚玄機(可以在王小波小說《尋找無雙》和邵氏某電影中找到關於女主人物的刻畫)。這是一段師生戀,溫庭筠離開長安後,魚玄機作詩《冬夜寄溫飛卿》表達心跡,當時年僅14歲。據說溫庭筠對魚玄機十分憐愛,惺惺相惜,但由於年齡相差懸殊且自慚形穢,這段單相思最終無疾而終。正是因為溫庭筠及後來丈夫李億對感情的怯懦,反而讓魚玄機大膽起來,無拘無束的徹底放飛自我了。魚玄機這種敢作敢為,追求自由的性格,可以算是女權主義的萌芽,女性自我意識的覺醒,當然也可能僅僅是深受前朝武姓女皇的影響。無問緣由,光是這份衝破世俗的勇敢,就忍不住心中給她一個大大的贊。

《舊唐書》中說溫庭筠貌似鍾馗,有溫鍾馗的雅號,想來絕對不是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范兒。能讓才情與容貌俱佳的魚玄機仰慕,必定是因為其才華。本著格物致知的探索精神和作為一個推理迷對細節證據的強迫渴望,迫切希望在《花間集》中發現溫魚感情的蛛絲馬跡,順便領略下花間詞的魅力。

《花間集》收錄了晚唐五代時期包括溫庭筠、韋莊等在內的18家詞,溫詞66首,其中開篇就是比較有名的一闋《菩薩蠻—小山重疊金明滅》,曾作為某熱播清裝宮斗劇的片首曲。遺憾的是在花間沒有找到傳說中溫魚詩書往來的詩篇。

完全不用通篇讀下來,就能感覺到《花間集》詩詞風格確實與眾不同,習慣了盛唐的田園風、現實主義及浪漫主義風,後者的意象意境,平仄韻律自成一派,卻也不負艷名。晚唐時期,藩鎮割據,風雨飄搖。大唐榮耀摧枯拉朽之勢日漸端倪。《花間集》,尤其是溫詞中卻少有憂國憂民的廟堂之上。顯然,溫庭筠在學而優則仕這條上升通道中走的並不順暢,這也與事實相符。

如果你有心有閑,《花間集》還是很適合靜下心來時細細品讀的。

「臂留檀印齒痕香,深秋不寐漏初長」「越女沙頭爭拾翠,相呼歸去背斜陽」,她既可香艷亦可清美;

「佯弄紅絲蠅拂子,打檀郞」「憔悴不知緣底事,遇人推道不宜春」,她既風趣俏皮,又含蓄羞澀;

「春水無風無浪,春天半雨半晴」「山月不知心裡事,水風空落眼前花」,她心有四季安樂,也有山水迢迢;

「半羞還半喜,欲去又依依」「天涯一去無消息,終日長相憶」,她在夢中小團圓,在愛中恨離別;

「洛陽城裡春光好,洛陽才子他鄉老」「須愁春漏短,莫訴金杯滿。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幾何」,她有生不逢時的塊壘,亦有暢意人生的自在……

因為花間詞,盛氣凌人的大唐平添了幾分煙火氣和風塵味,讓我不由的多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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