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畫不寫實？千年前中國畫就能媲美照片了！

不管你是否了解藝術，當我問你中西方藝術最大的不同時你多半會說，中國寫意，西方寫實，了解再深入一點可能還會說中國二維西方立體，中國注重疏密，西方講究光影。是的，我們總習慣臉譜化國畫，並把國畫和西方繪畫無謂的對立起來看，其實國畫絕不是一種風格，中國畫寫實起來那就沒有照片什麼事情了！今天我們就來看這樣一幅1200年前三維立體、光影寫實，卻依然充滿意境的國畫——南唐·徐熙《雪竹圖軸》。

與往常大量留白的中國畫不同，畫家用背景的黑襯托石頭上的雪和竹竿的光亮。看這幅一千兩百年前的傑作，卻有600年後文藝復興素描傑作才有的對立體形狀的精準描繪，甚至如同一幅濕版攝影照片，你實在要感嘆國畫能達到的寫實水平。

細看這幅畫，看他對竹子樹榦明暗的表現，將竹子的立體形狀精準地展現，還有竹葉的質感和竹節的凹凸，枝條上那一點點殘雪也分毫畢現，一切都讓人讚嘆不已。但最神的就是在如此工整的描述之於整個畫面詩意的氛圍也烘托地十分到位，並沒有因為極致的寫實而損傷一點點意境。

再來看看同時期甚至300年之後西方藝術對樹木的描繪吧，對比一下哪個二維哪個立體哪個光影豐富，水平高下簡直一目了然。

中國藝術寫實的程度能達到如此高度，並在同時期超越西方這麼多，但為什麼所有人談到中國藝術時候總只談寫意呢？這其實是個奔走在偉大復興道路上關於民族文化自信的大問題。（下面三圖分別為同一時期中東藝術、西方藝術和中國藝術對鳥的描繪）

後髮型現代化國家在進行文化復興時候首先要解決的最大的問題就是分清什麼是什麼是別國的外族的特有的，什麼是現代的進步的共通的，（中醫發展也有同樣問題，許多中醫認為自己特有獨到的不過是包括傳統「四素」理論西醫在內的所以傳統醫學都共通的東西）不把時間維度發展維度的東西和地理緯度民族維度的東西搞清楚，就會把「術」當作「道」，把技法當成風格，把一些表象的附屬物當成本真本體，把落後當傳統，把欠缺說成特色，最後固守成規，更嚴重的是把許多優秀的美好的東西拱手讓給了對方——比如說寫實。

下圖為1000年前中國的花卉畫與局部，和比中國宋元花鳥畫落後700年的荷蘭小畫派花卉作品

要分辨這個問題，最好的辦法是看歷史，縱觀中西方藝術是，你會發現形神具備是所有國家藝術共通的追究，寫實和寫意不矛盾，寫實和神韻也不矛盾，甚至很多時候神韻與意境需要寫實的技術來表現。透視不過是幫助寫實的小工具，同時你會發現其實透視這種「雕蟲小技」不過也就運用了600年而已，光影也就是卡拉瓦喬才開始關注，時間更晚，拿光影與透視作為西方藝術和東方藝術最大的本質不同根本是很可笑的，從3.5萬年前的西班牙岩畫開始，這600年不過是西方藝術發展的滄海一粟，透視與光影只是近代科技進步帶來的一點附屬產品而已。所以一方面完全不需要為中國繪畫沒有運用透視而感到自卑，另一方面也不要將透視和光影作為西方與東方的不可逾越的分水嶺，搞得好像畫畫運用了透視，加上了光影，寫實一點，就國畫將不國了一樣，更不要一副我們不屑於寫實的姿態，其實內心卻一肚子不自信。（其實千年前的中國敦煌壁畫，看座椅地毯，已經遵從了透視基本法則）

同樣你會發現不管是中西方藝術都有符合馬克思主義發展觀的「螺旋上升」軌跡，也就是抽象（中、西石器時代藝術）——風格化寫意（中國先秦青銅器與埃及雕塑繪畫）——寫實（秦始皇兵馬俑與希臘雕塑）——寫意（漢雕塑與中世紀藝術）——寫實（北魏塑像、兩宋「無我之境」繪畫與文藝復興）——寫意（元、明「有我之境」繪畫與後印象派）——抽象（揚州八怪和潑墨寫意與現代派）。

下圖，揚州八怪羅聘《鬼趣圖》和梵高《抽煙的骷髏》

同樣對外族藝術的融合與借鑒並不會失去自己的特色，而經常成就最民族的精品。當義大利人借鑒了希臘的雕塑，創造了文藝復興的輝煌；當我們學習了犍陀羅佛像藝術，中國有了敦煌雲崗；當圓山應舉學來了西方的透視，畫出了了最東方最禪意的畫作；當印象派從日本浮世繪中學習構圖色彩與市井主題，卻成就了完美代表法國風情的」明信片「；當列賓、列維坦（下面兩圖）等巡迴畫派從法國印象派那習得了自然條件下的光影表現，畫的卻是最俄羅斯的畫作；當畢加索模仿起馬蒂斯給他的非洲面具（最後兩圖，畢加索畫作在左，非洲面具在右），立體主義進入新的篇章……

那如果透視不過是技法，寫實不過是風格，光影只是營造氛圍的工具，抽象不過是表達方式，到底中國的什麼是西方的分界線看什麼？那就是內涵，就是所以這些工具、技法、方式表達的東西。新時代的中國藝術要「最中國」「最民族」，不要糾結於什麼是國畫的邊界，而要繼續畫中國的山水，畫中國的社會，畫中國的人，畫中國人在山水中在新社會巨變下的、最中國的境遇、故事、情緒、思想、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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