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書？希特勒也干過的

文史 04-05

原標題：焚書？希特勒也干過的

周四專欄|德國史

本賬號系網易新聞＆網易號「各有態度」簽約賬號

文/楊清筠

如果非要說希特勒在為所欲為的時候還需要有什麼忌憚的人的話，那應該就是老總統興登堡了吧，雖然這個已到耄耋之年的老人說話早就起不到什麼作用，但是從一戰積累下來的聲望還是讓德國人敬仰不已。希特勒在最初依然需要有老總統的授權，哪怕這種授權僅僅是個過程走走形式。

但是在1934年的八月以後，就連這種形式也不復存在了，因為八十七歲高齡的興登堡總統終於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希特勒迫不及待地將大權攬在一個人手中，過去看著比較礙眼的總統一職位被他徹底取締掉，希特勒本勒就變成了德國最有權勢的獨裁者，看到了嗎，這位一心想要握緊德國的野心家終於成功了，他要求軍隊宣誓表示忠誠，誓詞是這樣的：

我在上帝面前作出神聖宣誓，我將無條件服從德國和人民的元首、武裝部隊最高領袖阿道夫希特勒！作為一名勇敢的軍人不惜付出生命維護這一誓言！

我們看到了，這一篇誓詞並不是對德國、對人民或是對憲法表示忠誠的，而是對希特勒本人。這種契約型的宣誓意味著作為軍人將在未來的任何情況下不能打破，也就意味著希特勒掌握了軍隊的支持。槍杆子裡面出政權，希特勒有了軍官們的護體，更是可以把德國攥在自己一個人的手掌心之中。

現在，希特勒可就不是昨天的希特勒了，他是一個身兼數職的希特勒了，興登堡死後總統府變成了他的辦公室，還有總理府不用說了肯定是他的，還還有這個國家唯一被承認的政黨納粹黨最高領袖是他本人沒錯了，還還還有就是希特勒自己為自己DIY出來的身份——元首。其實這幾個職務具體負責的是什麼誰也說不清楚，反正都是希特勒總裁一個人一拍腦門的事情，在他之下是一個烏煙瘴氣的官僚系統，內鬥和傾軋事故頻發，只要希特勒手中的獨裁大權不受到影響，他就任由眼皮子底下鬧得天翻地覆，但如果一旦有人露出一點點不忠誠的跡象，那元首則是一丁點都不能容忍的。他站在整個國家權力交錯複雜的最頂峰，目光犀利而又狠毒，每一步計劃的實施似乎都在向著魏瑪時候鬧哄哄熱騰騰的人群兜頭潑下一盆冷水——

這德意志的主人只能有一個，那就是我本人。

接下來希特勒非常信守承諾地用行動證明他這番大志向如何成真。首先被第三帝國開刀的，就是關係到全民心思走向的文化界。

1933年5月10日納粹焚燒禁書

中國古代秦始皇的焚書坑儒行動一直是千古差評，然而希特勒總裁開啟的納粹高壓時代也有相似事件。那是1933年5月，在戈培爾的授意下，一大群興高采烈的德國學生來到廣場上焚燒納粹黨定義為「打擊德國、對德國的前途起著反面作用」的書籍，這其中不僅包括托馬斯曼、艾伯特愛因斯坦、雨果普魯斯這樣德國偉大名人的著作，還有傑克倫敦、海倫凱勒這樣極具盛名的外國作家的作品，熊熊的火焰中德國人興奮的笑臉卻是那麼樣猙獰，他們高呼著火光照亮了德國的即將到來新的時代，刺眼的光亮與灰燼一齊倒映在德國人眼底，曾經異彩紛呈、輝煌燦爛的德意志文化在哭泣。

這是一種恥辱。不知道當時有沒有人意識到，然而就算意識到也不會有機會說出來了。

因為下一步，第三帝國的文化界就被銬上了鐵索，再也不能跳出之前那麼自由美麗的舞蹈了。各個領域的藝術家都被緊緊按壓在一個叫做德國文化協會的組織之下，由國家統一領導，穿一條褲子長一條舌頭，這個文化協會細分為美術、音樂、戲劇、文學、電影、廣播、新聞等等，可以說是包羅萬象了，你想從文化上開點第三帝國的口子，那基本就不可能了。所有藝術家、相關的工作者，必須加入對應的協會，如果被協會認定為「政治上不可靠」就會被踢出去，那麼意味著這樣的藝術家就得餓死。這樣的現象被清醒的人們稱為是退化，如果大家還記得我們之前的內容的話，應該知道統一之前以及魏瑪時期德意志文化的天空是如何群星璀璨，而此時一切文學藝術都將被嚴格監視，全盤為納粹政權的主張服務，每一份文化作品出世都必須通過宣傳部的審查，被這樣極端的組織層層檢查下來，基本上也就三觀盡毀了。

首先猶太人作者是不允許和大眾見面的，門德爾松的音樂在第三帝國是禁忌，興德米特也是，不過還好還有一大批捨不得德國這片音樂熱土的音樂家留了下來，至少在漫漫長夜能用音符的美妙給緘默的人們創造一絲慰藉和遐想的空間。

新聞可就沒那麼幸運了，德國的報紙被視為荊棘叢生的雷區，曾經一度銷量佔主要地位的《伏斯日報》還有《柏林日報》，都因為東家是猶太人而被取締，一些影響稍遜的報紙也必須和猶太人劃清界限才能繼續維持，在報社供職的工作人員要經過嚴格的政審，他們要有高貴的雅利安血統，絕對不能和猶太人沾親帶故，所有的出版物都要完完全全為納粹黨所利用，該發什麼，該說什麼，該如何審查稿件，納粹的文化負責部門都給予了親切而細緻入微的指導，就在四年之內，德國報紙的種類一下減了近三分之一，所有學不會用納粹的舌頭說話的媒體都會在這個國家消失。（1933年10月4日，納粹當局頒布了《報刊法》，規定只有純日耳曼血統的德國人和法西斯分子才可以取得編輯和記者的任職資格，而且配偶也不得是猶太人。）

電台不用說，那是國家最重要的宣傳工具，希特勒最擅長的就是宣傳口的工作，他也深知他可以藉助宣傳洗腦的力量獲得人們的青睞，別人一樣可以，所以把控制宣傳當作文化建設的主要內容才是王道。任何假話聽得多了也就變成了真話，更何況希特勒根本不允許德國人懷疑宣傳內容。德國人就在文化高壓之下，被迫讓納粹黨強姦著他們的眼睛耳朵，千篇一律、空洞無物的節目每天都在宣揚種族優越論，他們唯一的選擇就是不去看，結果因為人們在電影院對德國本土的電影反應太差，還受到了國家內政部的嚴重警告，不許惡意差評！

這一點讓我突然想到了去年狀告豆瓣惡意差評的神作「演藝圈」，有時間理直氣壯地不讓人給差評幹嘛不反思一下自己呢。。。只不過德國的嚴重警告比「演藝圈」生氣後果嚴重多了。國外來的東西不經過嚴審也是進入不到德國人眼中的，儘管當時其他國家有那麼多優秀的藝術作品，但都與第三帝國無緣，在這種毀三觀的極端思想熏陶之下，德國街頭巷尾，無論是氣度不凡的學者還是目不識丁的乞丐，都能脫口而出納粹黨要讓日耳曼光耀門楣的一系列荒唐主張。他們的認識已經慢慢長成希特勒所期望的那樣了。

上一期：誰敢反對希特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