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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大海,就做那琉璃萬頃的湖——撫仙湖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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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遇見靈魂深處的自己,唯有靜。人莫鑒於流水而鑒於止水,唯止能止眾止。

小時候沒有見過海,每當讀到描寫海的文字,便會心生嚮往。工作以後,見過兩次。一次是去海南,一次是去防城港。面對浩瀚無邊的海洋,真切能感受到大海的氣勢磅礴,元氣渾厚;然而,卻發現無論自己身處岸邊還是海上,海是海,我是我,竟然毫不相干,悶然而不得其解。

直到有一年暮秋極盡時節,遇見我國蓄水量最大的高原深水湖——撫仙湖,才茅塞頓開。

到達撫仙湖的那晚,已經是八九點鐘,四周漆黑凝寂一片,撫仙湖在哪個方向?全然不知。賓館的美眉說,推開窗就是。

第二天,天色將明未明之際,乘L君起床,迷濛中便迫不及待地問:「看見窗外的湖水沒有?」L君一時困惑。「說不上來,窗外似乎是湖水,又好像有許多丘陵溝壑?」怎麼可能?好奇的我,努力睜大渴睡的眼,走向陽台。確如L君所說,眼前分明是長滿灰色植物的丘陵溝壑。天,純灰色;丘陵溝壑,純灰色;就連植物,也是純灰色。窗外,此刻這純灰色的世界,頗有幾分神秘。

再一次醒來,已是上午九點,不用起身,一眼便能看見純藍色的撫仙湖。高原的陽光也炫目出奇,從房頂上方傾瀉下來,近處屋頂的紅瓦,淺黃色的牆面在陽光下透亮,直逼雙眼。丘陵溝壑,灰色的植物全然不見,遠處只是不管不顧地呈現出透亮的、深淺不一的、純正的藍,藍成一片,又一片......是天空沉下來融進了湖水?或許原本這就是天上的湖?

中午的撫仙湖,幾近沒有顏色。晶瑩剔透的湖水能讓你看見水底碧綠的藻荇。乘著非機動的小船,隨波漂浮於白亮亮的、粼粼的波光上,飄渺中偶有幾點金色跳躍入眼。申申如也,夭夭如也,樂亦在其中矣。

傍晚即將來臨,我們決定駕車繞湖一周,可是來到撫仙湖海口鎮,看見天空鷗鳥飛翔,岸邊青山綠影浮動,礁石林立,又哪裡走得動?

金紅色的夕陽揉進了傍晚的湖,湖水被渲染成金燦燦、紅彤彤一片。各種叫不出名的水鳥,或在臨岸湖面拍打著翅膀,或於蘆葦草叢中躲藏,嬉戲;透過微風中搖曳的蘆葦,但見穿梭的漁船,波光中明滅,驚起潔白的鷗鳥貼著金紅色的水面向遠方飛去……

忽有琴聲飄飛而來。誰?此刻,這裡,撩撥了古琴。尋聲而行,能與中國現代的古琴大師於此偶遇,那便索性坐下,暫且享受這飄飄凌雲之氣,任游於湖光天地之間。

那一刻,萬頃的湖水蕩漾著,清清的,純純的,一下子就盪進了心裡,似乎我就是那湖水中的一波。依稀看見了水下的城市;列隊的青魚;還有那一對善良的老人……憑空認為,撫仙湖容下了青山,容下了天空,也容下了我。

撫仙湖那個傍晚以後,我的心,變得空明透亮了。終於知道:大海太過博大,與我氣質不符;他屬於偉人,屬於人群中的強者,儘管有時狂風呼嘯,驚天駭浪,近乎殘酷,讓常人不可理喻,那可不就是強者的氣勢么!我不是強者,所以海自海,我自我,不能物我同化。

我喜歡純正且柔順對待世間萬物,恰如撫仙湖這般,以虛無空明之境待我。撫仙湖容得下日常平凡之勞作;容得下我縱一葦之所如;容得下我思緒憑空乘風;撫仙湖,我又怎能,不與你水乳交融?侶魚蝦,友麋鹿,鼓腹而歌,盡享造物主無盡之所藏,這何嘗又不是另一種快意人生?

既然不做大海,倒不如就做那琉璃萬頃的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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