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船上開車的三四天

最新 04-06

小河：上個月中旬的事了，現在才發。因為寫得不是攻略，也不是正統的遊記，所以想必是沒什麼人要看的。

如果你看到了，我很高興。

一

夕陽里裝逼的我

因為偶然的機會，獲得了一場去日本的郵輪之行。

我從來沒有坐過郵輪。我當然坐過船，從深圳到澳門，兩個小時，從墾丁到蘭嶼，三個小時，還有其他幾次，我記得，但我不怎麼喜歡坐船，它總是讓我精神不振，頭暈，甚至嘔吐。

但郵輪畢竟不一樣，一提起這兩個字，就不能不想起《泰坦尼克號》，一種隔絕的生活，漂浮的，浪漫的，似乎是一段另起爐灶的人生，我甚至曾經幻想做一個海員，當然和很多其他幻想一樣，我並不真的為此付出過什麼，我甚至不會游泳。

如果平行宇宙的理論是真的，說不定在另一個宇宙里，確有一個海員魏小河，當他在大海中航行而感到寂寞的時候，或許會想到另一種生活，一種固定的，以寫作為生的生活。

二

登船的時間是下午2點。我們十二點就到了碼頭。風很大，我錯誤估計了天氣情況。更加始料未及的是，碼頭上到處都是老人。郵輪似乎是一種老年人熱衷的休閑方式，我不知道。

如果我老了，我想我也會樂意去郵輪上玩一玩的，如果我還有錢的話。

在一個接一個老年人旅行團的中間，我們艱難的登上了輪船。是的，它無比巨大，猶如一棟可以移動的摩天大樓。

說到摩天大樓，你其實很難真正了解它，你遠遠看著它的時候，它矗立在那兒，並不令你驚異。你可以走到它裡面去，那就更加不明所以了，你見到的只會是一間又一間的房子，你在房子與房子之間移動，這就是你在大樓里所做的全部動作，然後離開它，直到你離開它，你對它仍然一無所知，你無法和一棟摩天大樓進行交流。

當然，你也無法和郵輪產生感情。你可能會留戀一個山莊，但很難留戀一艘郵輪。除非你是《海上鋼琴師》的主角，當然你不是，和我一樣，你只是一個陸地上生活的普通人。

最終，我們獲得了一間位於第九層的房間，打開房門，裡面有床，衣櫃，一張桌子，一個沙發，一面鏡子和另一面鏡子，如果不是因為從陽台上可以看到海，這裡和地面上的酒店沒有一點不同。

是的，你可以通過陽台看見海，當郵輪駛動，你還可以看見巨輪划過海面而留下的白色泡沫，你或許還會發現地球真的是圓的，因為海平面向你顯示了弧形，如果你不面對海洋，那麼，它就是一家酒店，一艘移動的酒店。事實上，海洋很單調，即使你一開始為海洋而興奮，但你很快就會轉移注意力。

幸好船上有很多消費項目，在這個巨大的艙體內，你無所事事，消費是唯一的正義。

在海上開車的我

頂層甲板有一個水上樂園，有熱水池，有各種遊樂設施，還有一個卡丁車賽道，你可以在這裡開一會車，然後去做一個水療，或者去購物，或者去餐廳吃飯，生活被簡化了，你樂意接受這種簡化，這讓我想起《年輕氣盛》里的療養院。

最終，生活的重點轉移向了吃。對於一個中國人來說，即使你平日只點外賣，一旦離開中國飲食圈，你還是會渾身不對勁。

一開始，你也許會對異鄉的食物感到好奇而多加嘗試。但是最終，你會懷念米飯，醬油，大蒜……中國人的胃被慣壞了，只要一出去，就會發現中餐的無與倫比。它如此豐富，變化多端，取之不盡。

舒國治說，太在乎吃了，所以我們才窮了那麼久。窮與吃，是天生一對。你看英國，吃的隨便，簡單，所以英國人可以遠航，可以去開拓一個新的世界。中國人留戀故土，有一部分原因正是因為我們的吃。

好吃的東西，通常需要耗費巨大的精力，並且不能被工業化所取代。然而時代發展，世界各地都越來越美國，快餐的重點在快，誰也慢不下來。所以，許多美味只能成為記憶。

我們吃了法國菜，日本菜，自助餐，最終，還是回到中國菜。

三

如果船上無法連網。如果航程是一個月。那麼，這真的就是另一種生活了吧。一種由必須忍受的無聊所構成的日常。我挺嚮往這種無聊，但是我無法在外力不干預的情況下自己做到，我會被手機呼喚，被其他慾望驅使。

所以，我大概永遠無法體驗當年錢鍾書他們做船的感覺了。

我只能感覺我自己的感覺。但我的感覺在萎縮，除了消費，一無所有。

唯一賞心悅目的是法國餐廳的服務員，我說不上來他們是菲律賓人還是哪裡人，總之不論男女，都穿戴整齊，一絲不苟，一隻手永遠那麼擺在身前，上面掛著潔白的毛巾，腰間系著一圈清潔工具，他們走起路時簡直有風，經過窄小的通道時會來一個漂亮的旋轉，手中的托盤紋絲不動，我喜歡他們筆挺的那份身段，他們在工作中獲得了成就感，我敢打賭一定有，甚至，每一個詢問，每一個步子，都帶有美學上的享受。

為什麼國外的服務員總是有一種精氣神？我不知道。

這和海底撈或者台灣周到的服務感不一樣，他們雖然在為你服務，但你可以感到他們身上的專業精神。他們與你保持距離，禮貌，但保有自己。

在忙碌的餐廳里，看服務員旋轉於一個餐桌和另一個餐桌之間，猶如觀賞一齣劇目。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