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香椿樹
香椿是春天一道過時不候的另類鮮美,有人惡其氣味,有人喜其鮮香。
我是愛香椿的,香椿、菜花、螺螄肉是我的春日三美人。每年都要認真打卡,一期一會的去吃。
我和香椿的初識是什麼時候呢?不記得了,但大概是外婆家的香椿吧。
外婆是個能人,種的一手好菜。房前屋後開的菜園,連河沿路邊上都要種上綠豆紅豆扁豆。一年四季,外婆的菜園總有最新鮮的蔬菜。最熱鬧的是夏天,各種豆類,青椒,蘿蔔,西紅柿,絲瓜,葉類菜根本來不及吃,每日每日一早去園裡隨便摘摘就是一竹籃。吃不完的要送給附近的親戚鄰居,但農家裡誰沒有菜園呢,送也送不了的還可以切了晒乾,到秋冬季節里蔬菜少的時候,各種萵苣干,扁豆乾,蘿蔔乾就出挑起來。
但今天不說夏天,也不說秋冬,就是春天的話,外婆菜園裡最緊俏的就屬香椿頭了。門口小溝邊上種了好幾棵香椿,一年年的發了好多枝條出來,老枝高新枝低。低矮的外婆就直接把嫩頭掰下來,高一點的要踮著腳,再高的要拿棍子打,實在太高了就只好放過他讓他長去了。香椿芽上線的時候,每天都能摘一點,切碎了打幾個雞蛋一攪,往熱了油的草鍋里一到,騰起的都是香。一大海碗香椿煎雞蛋,乘上桌真的是要動搶,常常外婆收拾好端起碗的時候,就只剩一兩塊我們百般克制留下來的。外婆會很斯文的夾起來慢慢得吃再品評一點。
香椿好吃啊,但我總擔心香椿樹吃不消。每次外婆摘香椿都整個頭摘下來,樹不會死么?神奇的是香椿樹的杆子上都是嫩頭被摘下來的痕迹卻依然活的好好的。熬過春天,到了春天尾巴再長出來的葉芽人們就嫌不好吃,又能自由長起來。
後來年紀大了年級高了,不常回去,外婆還是常常在春天裡坐了黃公交到家裡來,帶不少蔬菜,最裡面肯定有塑料袋裝一袋的香椿芽。
再後來,老莊子拆了平成了良田,小溝也填了,小菜園還留了一段時間。大概五六年前吧,又說要把小菜園也變成田,我心裡是有些捨不得的,好些樹就留不住了。那時候外婆還特利索,依舊房前屋後溝坎子路邊上種菜,常常出門鋤草摘菜,心疼她的香椿樹要被挖掉,我想著不能讓香椿樹沒地去(不能沒有香椿吃啊),就央著外婆給我挖幾棵(其實,有點記不清,也可能是外婆心疼樹,問我要不要)。我倆一合計就達成一致,拿了鋤子就奔老莊子去,期間我媽問我幹啥,我說姥姥要挖幾棵香椿給我。我媽還臭我啥都要,回去種哪兒。左右不管,也沒理她,挽著外婆拎著鋤子就去了。
那時候好像是蠶豆的季節,外婆一邊跟我介紹怎麼種蠶豆,怎麼防兔子,怎麼換著種讓地歇歇才能有好收成,一邊下手摘了好多蠶豆,大部分是給我們帶回家的。摘完蠶豆就去挖香椿了,幾年過去,香椿樹又發了好多低矮的新枝,外婆一邊挑低矮的香椿挖起來,一邊和我敘這幾棵香椿的來歷,好像是那個舅媽嫁過來的時候帶來栽的。挖了五六棵漂亮精神的香椿小樹苗,我特開心的和外婆兜著菜提著苗回家了,外婆還打趣這香椿是分給我的家產了。
雖然百般嫌棄我討要香椿樹的行為,但我把樹苗帶回家後,媽媽還是在我家對面的小溝邊開了塊地把樹苗種上了。幾棵小苗都活了,第二年春天就有了產出,瘦小的幾棵,香椿芽也只夠吃一兩次,可我還是很開心跟外婆彙報。
這樣過了好幾年,也許是我媽把大枝砍了?也許是香椿樹厚積薄發到時機了,原來的五六棵一下子長成了十幾隻樹苗,香椿季一開始都來不及吃。摘了一兩天又有新的。爸媽在家吃不完,還要摘下來帶給我吃,我也吃不完,要和朋友分享。
我的小樹苗長大了,長穩了,可靠得就像她們在外婆菜園裡的母本一樣。感覺自己得到外婆的某種真傳,同樣來源的香椿芽,同樣的做法,每一個春天裡都出現在我家的餐桌上,我、媽媽、外婆都吃著同樣的春日限定。感恩自然,感恩外婆,今年也是有香椿煎蛋的一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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