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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的小王子與魯迅吶喊一百年


聖埃克蘇佩里的小王子是「沒有吃過人的孩子」。距離魯迅先生一九一八年四月的那聲「救救孩子」的吶喊,整整一百年了。讀《小王子》,再讀《狂人日記》,心裡可謂五味雜陳。

有幸讀到《小王子的領悟》一書,讓我遇到一位真正懂得小王子的中國人:香港中文大學教授周保松。一本薄薄的僅有數萬字的《小王子》,讓傳授政治哲學的保松先生讀了三十年,又花了一年半的時間,寫下了十數萬字的「領悟」。在前不久的一次線上交流中,周教授說:「告訴你一個小秘密,每一篇文章,雖然只有三四千字,但我每一篇,來回改過不下上百次。改到後來,我都受不了自己。」線上,我這樣評價《小王子的領悟》:「顯然,這是一把打開《小王子》的鑰匙,但是又有著《小王子》所沒有的新的東西。十五章里,有幾章是創造性地闡釋,比如第九章《玫瑰的自主》、第十二章《選擇》、第十三章《馴服的就是政治的》等,接通了往日當下與未來。雖是哲學筆記,卻又有著文學的光彩——新鮮的意象、想像,還有情感的水樣的流動,以及真誠樸實的風格。《領悟》將以其獨特的價值,經受時間的淘洗而傳之久遠。」

如果魯迅先生「救救孩子」的吶喊仍然沒有過時,甚至如果我們這些「進步」了、「成熟」了的大人們也到了需要「救救」的危險境地,那麼,聖埃克蘇佩里的《小王子》給了我們哪些走出困境的啟示?


小王子是自由的。

從離開自己的星球到遍歷宇宙,直至主動請蛇咬而逝,是小王子一個完整而圓滿的生命歷程,既是他成長的歷程,也是他自由地完成了生命的豐富與升華的歷程。周保松教授服膺羅爾斯,羅爾斯就認為人的基本自由是諸多價值中最重要、最核心的價值,應該具有「優先性」。我們曾經、甚至至今都似乎在將馬克思主義當作圭臬,只是我們卻不願意知道馬克思曾用里昂絲綢工人的口號來表明自己的態度:不自由,毋寧死。

小王子的自由,既是對於人類既有文明的一種總結,也是對於人類未來的一種開啟。他的那顆沒有被污染的亮晶晶的童心,就生長著自由的美麗。作者那幅一直被大人誤解為帽子的蟒蛇吞象圖,在小王子的眼睛裡太一目了然了,「不!不!我不要蟒蛇和它肚子里的大象」。為什麼?因為小王子有獨立思考的自由,他的沒有被異化的童心,可以直達樸素的真理與事物的本質。英國的伯里說,「思想自由的原則是社會進步的最高條件」。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遭到批判的「異化理論」,其實是馬克思主義中最有活力的部分。對於馬克思資本之下的勞動異化與人性的異化,法國的雷蒙·阿隆在他的《論自由》中,有著精彩地概括——「生產資料的私有制使工人成為主人的奴隸,而主人本身成為物品、商品和市場的奴隸」。雷蒙·阿隆將托克維爾與馬克思對比之後說:「他們都信仰自由,他們的目標都是實現一個公正的社會。」

應小王子的要求,飛行師為他畫了一隻綿羊,用來啃掉猴麵包樹的樹苗——因為貪得無厭又可以瘋長的猴麵包樹,會吞噬小王子「B612」星球的土壤。關於這隻綿羊,飛行師與小王子有一段有趣的對話:「『我還可以給你一根繩子,這樣你白天就可以把羊拴住,還可以再畫一根木樁。』這個建議好像惹惱了小王子。他說『拴住它?多麼離奇的想法!』」我們自以為真理在握的大人們,總會想到秩序,而且要用「拴」來維持這種秩序。但在小王子那裡,一切都展開著自由的生命,相對於大人們的「拴」系列——壓,拘,禁,牆等,小王子的自由不就是一種最好的啟蒙與解放嗎?

周保松《小王子的領悟》一書,讓我感到有所缺憾的地方,是對「猴麵包樹」的忽略。《小王子》一書,用了三章來表達猴麵包樹的危害與剷除它的必要。聖埃克蘇佩里為全書畫配了44幅圖畫,其中最特別的就是這幅猴麵包樹,他專門反問:「為什麼其他畫沒有(猴麵包樹這幅)如此蒼勁有力呢?」他進而呼籲道:「孩子們,你們要小心猴麵包樹啊!」在第五章,聖埃克蘇佩里寫道:「它們吞噬著這個小星球的土壤。如果一棵猴麵包樹沒有被及時清理的話,就永遠難以清除乾淨了。它會迅速充斥整個星球,它們的根莖會洞穿這個小星球。如果星球很小,而猴麵包樹很多的話,它們就會把星球弄得支離破碎。」一個「吞噬」,顯示了猴麵包樹的貪婪,而且這種貪婪是無休止的、瘋狂的。也許這一章,我們中國的讀者更應當悉心地反覆地去讀,因為我們太熟悉這種吞噬與貪婪了,它不僅吞噬我們賴以生存的土壤,更吞噬著我們幾乎難以嘗到的自由。「我翻開歷史一查……滿本都寫著兩個字是『吃人』!」(《狂人日記》)而這個吃人的盛筵,就擺在一棟「絕無窗戶而萬難破毀的」「鐵屋子」里。「然而幾個人既然起來,你不能說決沒有毀壞這鐵屋的希望」(《吶喊·自序》),「五四」之後的百年之間,中國有了巨大的進步,「鐵屋子」算是被「毀壞」了。只是吞噬不已的猴麵包樹倒有增長之勢,那個絕無自由可言的鐵屋子的黑影,還如夢魘一般壓迫著人心,甚至那個鐵屋子的框架,還骷髏似地相依相伴著猴麵包樹們。讓人恐怖的是,「猴麵包樹」們的種子深藏在地下,而他們的幼苗又和玫瑰與莊稼的幼苗極其相似,甚至會有著更加「崇高」的扮相,讓人「良莠難辨」、甚至以莠為良。

這種「猴麵包樹」,也會長在我們的心裡,那便是社會洪流裹挾之下的、背離了初心的慾望,因為我們就是被社會的網格所捕獲的失去了自由的魚。周保松先生說,「無論成功者還是失敗者,都被深深鎖在主流社會界定的『社會認可網路』」中難以自拔。「猴麵包樹」,既是制度的,又是世俗的,既是歷史的沉澱物在腦與心臟血管中的梗塞,又是現實社會意識形態與社會風尚對於精神的框定與拘牽。

魯迅喜愛被壓迫民族的反抗者,他在《摩羅詩力說》、《〈奔流〉編校後記》、《希望》等文章中,由衷地推薦、介紹過匈牙利詩人裴多菲的事迹與作品。由殷夫翻譯的裴多菲的名詩《自由與愛情》,在中國風行一時、至今不衰:生命誠可貴, 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 二者皆可拋。重溫魯迅「救救孩子」的吶喊或者並沒有過時,《小王子》都在呼應著,「孩子們,你們要小心猴麵包樹啊」!而自由的小王子與小王子所擁有的自由,便為我們走出困境,提供了一種可能。


人的一生,時刻都在面臨選擇;人的一生,就是選擇的一生。能否擁有選擇的自由,或者選擇自由的多寡,不僅能夠檢驗一個社會的文明程度,也關係著一個人的幸福。

既然是選擇,就不能只有一個選項,起碼要有兩個以上的選擇。那些處處只規定一個選項的選擇,往往是偽選擇,是自由喪失之下的「選擇」。試想,如果規定蜜蜂只許飛行一條路線、到一種花上采蜜(甚至達到極致,花竟是塑料花),那會是一種什麼景象?那樣蜜蜂釀造的就不再是蜜,而是悲劇。這不僅是蜜蜂的悲劇,也是植物的悲劇(花粉不能傳播)、大自然的悲劇(蕭條)。多元的世界,才欣欣向榮;一元的社會,必將死氣沉沉。英國潘恩在他的《人權論》中說,「凡世襲的政府本質上是暴虐不仁的」——在這裡,已經沒有選擇的自由可言,世襲的就是唯一的、強加的、必須選擇的選擇。王實味曾經是中國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之交中國的「小王子」。「執著於五四自由、民主理念,更受到青年馬克思人道主義思想……強烈影響」的王實味,「夢想中國能在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中首先實踐關心人、尊重人的人道路主義準則,讓自由、平等、博愛的精神成為『新社會』的自覺原則」(高華語)。他曾經以為有選擇的自由,或者想爭取選擇的自由。但是他的《野百合花》比曇花凋謝得還快。1942年11月後被隔離,1943年4月1日被康生下令逮捕,1947年7月1日在山西興縣被康生下令砍了頭。

「B612」星球的小王子,卻有著真正的選擇的自由。

小王子有三次重大的選擇,全是自主地作出決定。這三次選擇都深深地影響了他的命運,沒有任何干擾,不用聽命於誰,全憑自己的心——離開自己的星球,與相愛的玫瑰分離,開始一段嶄新而又漫長的人生之旅;遭遇狐狸,與狐狸建立起最親密的知己的關係,並在與狐狸的交往中,升華成熟了自己的思想與感情;而最後一次抉擇,則關乎著生死,小王子為了返回自己的星球,重新開始與玫瑰的愛情,主動讓毒蛇咬死,留下沉重的皮囊,飛翔自由的靈魂。「真正的選擇,選擇者必須要有說『不』的自由……選擇和自由,緊密相連」,熱忱而又溫和的周保松說。熱忱而溫和的周保松,又有著深透與嚴峻的一面,因深透而嚴峻,他從小王子的選擇,不容置疑地總結著整個人類的歷史與當下:「那些自以為掌握宇宙真理的大人,那些自以為支配一切的暴政,最最害怕的,就是給人選擇的自由。」


英國約翰·密爾寫於1859年的《論自由》一書有一章是《論個性為人類福祉的因素之一》,講個性的發展、歧異、自由,「是個人進步和社會進步中一個頗為主要的因素」,講「人類要成為思考中高貴而美麗的對象」,就絕不能被「磨成一律」。在這一章里,密爾專門談到了中國,「我們要以中國為前車之鑒……中國有一套極其精良的工具用以儘可能把他們所保有的最好智慧深印於群體中的每一心靈……他們卻已靜止了,幾千年來原封未動……使一族人民成為大家都一樣、叫大家都用同一格言同一規律來管制自己的思想和行為」。靜止,同一,管制思想,最終是數萬萬人被「磨成一律」。

1915年12月11日上午9時,北京舉行關乎國體的投票。各省國民代表共1993人,贊成袁世凱當皇帝、實行君主立憲的票正好1993張,沒有一票反對,也沒有一張廢票。這就是極富中國特色的選擇。還有煞有介事的各省的擁戴書,更是一致地寫著:「恭戴今大總統袁世凱為中華帝國皇帝,並以國家最上完全主權奉之於皇帝,承天建極,傳之萬世。」袁的「萬世」,只有83天。

林賢治說:「只要存在專制的條件,無反抗而奢談自由或自由主義是虛偽的。」我卻記得反抗的魯迅先生的悲哀與寂寞。在那樣沒有自由、不能自主的年代,他醒著,吶喊著,卻聽不到應和與反對,「如置身毫無邊際的荒原」,寂寞與悲哀,便「如大毒蛇,纏住了我的靈魂了」。


《小王子》一書中最關鍵最核心的一個詞,大多翻譯為「馴服」,胥弋譯本翻譯為「眷顧」。以中國人的習慣,尤其是「馴服工具」在當代所指代的政治屬性,都令「馴服」一詞帶有奴役與不平等的味道。從全書所展示出的主要內容與方向,我們當然可以理解出「馴服」、「建立關係」後面的愛,這種愛建立在理解、平等與尊重的基礎之上,可以是靈犀相通、生死與共的愛情,可以是對於對方「獨一無二」存在的喜愛與欣賞,當然也可以是息息相關的人類之愛。

《小王子》最打動人心的地方,就是小王子與他的玫瑰的愛情。人類的生存困境與精神的迷惘,必然地要反映到人類的愛情之中——小王子與玫瑰的矛盾所導致的分離與出走,也是一種困境與迷惘——但是愛情又是人類走出困境與孤獨、迷惘與絕望的路徑之一。以愛情為核心,將一個愛字一層層擴展開來,擴大到人類、動物與大自然,這條救贖與向上向前的道路,便會越發地寬廣起來。

小王子與玫瑰的分手與離開自己的星球,是自由的。因為有了這種沒有阻礙的自由,他們的愛才得以豐富、加深,才能夠鳳凰涅槃般地重生。有了愛,五億顆星星便成了寂寞宇宙間能夠歌唱生之喜悅的五億個小鈴鐺;有了愛,五億顆星星便成為人類精神沙漠中的五億眼水井,「所有的星星都會給我倒水喝」;因為愛,五億顆星星便會在波詭雲譎的宇宙里綻放出善與慈悲的微笑與淚水。「愛神,就意味著努力達到愛的全部能力,努力在我們內心實現神」(弗洛姆),這個「神」,有時就是我們自己,一個獨一無二又自由負責任的自己。

周保松在他的《走進生命的學問》一書中,曾向讀者介紹羅爾斯在《正義論》中如何論愛:「人一旦愛,遂極脆弱:世間沒有所謂愛戀之中卻同時思量應否去愛之事。傷得最少的愛,不是最好的愛。當我們愛,就須承受傷害和失去之險。」愛是美好的,又是深藏著傷痛與悲劇的意蘊,因為愛不僅是獲得與給予,愛還意味著犧牲與責任。愛不能懸空而生,愛要生長在大地的土壤里,世間的邪惡、污穢以及扼殺自由的暴虐,都會如「猴麵包樹」一樣,瘋狂地吞噬一切美好的東西——包括愛情,更不用說大自然規律之下的生老病死、時間流逝中的耗損與新生、以及人精神世界的繁紛複雜。那個上海女人顧曉雲早已淹沒在歲月的洪流里,可是她去甘肅明水勞教農場看望丈夫、右之派董建義的鏡頭,還如刀子刻在心上一樣不能忘懷。一個女人,帶著能救丈夫一命的食品,從上海坐火車,數次轉車,輾轉五六天趕到河西走廊的高台火車站。她背著食品與親手織下的毛衣,不怕這樣的艱辛,因為她多麼地愛這個漂亮白凈又有文化有擔當的男人啊。可是趕到了,丈夫已經餓死,其屍體上的肉也被掙扎在死亡深淵裡的右之派們剜去吃掉。難友們不忍心讓她看到丈夫那萬難入目的屍體,她就絕食,一直絕食四天。不行,一個幾乎沒了力氣的女人,就一個一個地去扒墳。沒法,終於領著她見到那個幾乎裸著的、木乃伊般的丈夫。她撲在丈夫的身上,抱緊了這具木乃伊,臉朝天哭喚著「董——建——義——」。兩個男人也拉不起來她,拉起來的竟是血肉之軀與「木乃伊」連體嬰兒一般的共同體。整個荒涼死寂的山溝里便「連續不斷地回落起一個聲音:義義義……義義義……」

這長長的瘮人的回聲,與小王子那聲「我很孤獨」的回聲,在宇宙間、在歷史中、在人心上不能磨滅地響著響著響著……

從離開自己玫瑰的那一刻起,傷感就沒有離開過小王子。他的第一次傷感,是在飛行師為他畫好了居住羊的小箱子後,「他忽然變得傷感起來」,因為他的星球「小極了」,而他的玫瑰會為此而更加寂寞。他的第二次傷感是提議與飛行師一塊去看夕陽。小王子說:「當一個人很傷感的時候,就喜歡看夕陽。」飛行師稱小王子「你那傷感的小生命」,而他曾經在一天里,看過43次夕陽。飛行師問他:「很悲傷嗎?」這是愛情的悲傷,愛情也是一種冶煉,在熾熱與冷凝里反覆錘鍛。真正的傷感,還是回憶與玫瑰分別的時刻,「要強的花兒」,「冷峻的柔情」,還有那句「我愛你」的表白以及就要流淌起來的淚水,都讓小王子心痛欲碎。這樣的傷感,在一本薄薄的書里,出現過9次。而最為傷痛的時候,是他明白了狐狸的「啟蒙」,更加深刻地懂得,「對於你眷顧過的東西,你永遠肩負責任」。

人類是孤獨的。小王子是孤獨的。自由的時候,也是孤獨的時候。他與高峻的山峰一起呼喊,「我很孤獨……我很孤獨……我很孤獨……」。小王子與毒蛇的相遇,雖然夢幻一般虛無飄渺,卻寓言式地讓人窺見了某種宇宙與生命的秘密。小王子:「在沙漠里有些孤獨。」蛇:「在有人的地方也會孤獨的。」這隻蛇,與聖經里那隻引導亞當、夏娃走出愚昧的蛇,似乎有著某種聯繫,隱約著人類的某種宿命。伊甸園、失樂園、復樂園,小王子的憂傷,是失樂園的憂傷。他用生命的終結與重生,先行一步,踏上了復樂園的人生旅途,也成為正走在失樂園途中的我們的先行者。小王子能夠返回自己的星球嗎?他的玫瑰是否已經愛上了蝴蝶,或者已經孤獨而死,更或者亦如小王子一樣也離開了他們的星球而遊歷於宇宙間?但是小王子毫不猶豫,讓愛充滿著生命的每一個細胞,向死而求生。「重要的東西,是看不見的」,「用肉眼是看不見的,要用心去找」,「只要用心去看就能看清。本質的東西是肉眼看不見的」。

好在小王子是自由的,他已經開啟了新的人生。


林達編著的《像自由一樣美麗》一書中,記載與講述了捷克特萊津猶太人集中營被囚的孩子們學畫的故事。有一位名弗利德的女教師,本有逃走的時間,可是她為了愛情,甘願陪著丈夫巴維爾一起被押送至納粹的特萊津猶太人集中營。當納粹們當著孩子們的面將他們的父母槍斃,她與孩子們大哭一場之後,便投入在對孩子們的藝術教育之中。她帶著孩子們在集中營閣樓的窗口觀察遠山、體驗藍天,教孩子們「畫下大自然的呼吸」,「引導孩子們的心靈走出集中營」,「從心理上疏導釋放和打破對自由思維的囚禁」,讓這些孩子們通過她的藝術指導,「身體被囚禁的時候,精神還是健康和自由的」。有將近4500張弗利德的學生在特萊津創作的繪畫作品,收藏在布拉格猶太人博物館中,被稱為「人類文化皇冠上的鑽石」。在這些繪畫中,有一幅十歲的女孩哈娜畫的《特萊津的房子》,灰黃的土地上紅色的小房,乳白的煙,雖有一道彎曲濃重的黑色橫著,卻擋不住遠處的天空。遠方天空之下,就是她失去的家園。林達為這幅畫配上同是特萊津集中營里的囚犯、十一歲的男孩弗蘭塔的詩《家》:我在瞭望,瞭望著/進入那寬廣的世界/進入寬廣世界、遙遠的世界/我瞭望著東南方/我望著,望著我的家鄉。

老師弗利德被殺死,十歲的哈娜被殺死,十一歲的弗蘭塔被殺死。但是這些畫在,棲在這些畫上的自由的靈魂不死。集中營殺不死自由的靈魂,古拉格殺不死自由的靈魂……他們在,小王子在,我們也在。

在魯迅先生的吶喊一百年的時候,我仍然想重複他的話:「背著因襲的重擔,肩住了黑暗的閘門,放他們到寬闊光明的地方去;此後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雖與保松先生只是在線上的「一面之交」,卻覺得與他有著許多的相通。他有著深刻的思想與溫暖的情感。我想以他的話與大家共勉:「人生而自由,卻無處不被枷鎖。這些枷鎖,來自製度習俗偏見觀念。要在諸多限制中,走一條不那麼從眾的路,為生命塗上一點異色,極為艱難。正因如此,我更堅信,要使每個人有機會活得好,就一定要改變種種束縛人異化人奴役人的觀念和制度,讓人呼吸到自由的風,意識到自由的可貴,並有勇氣做個自由人。」

作者簡介:

李木生,山東省散文學會副會長,中國孔子基金會講師團成員。寫過300萬字的散文與300多首詩,所寫散文百餘篇次入選各種選本,曾獲冰心散文獎,首屆郭沫若散文隨筆獎,首屆泰山文藝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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