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高鳳：辭舊迎新

2月26日，王高鳳在朋友圈寫道：今天將是我38年工作的結束。

她正式退休了，身份從一名輔導員變成了一名退休教師，人們的祝福和感慨隨之而來，她也把半生賺來的清閑日子安排得滿滿當當，遊山玩水，澆花休憩，不亦樂乎。但沒有人問過，她如何面對自己和教育事業必然的離別，除了眾人皆知的事業之外，沒有人探究過她私下的故事和生活。

必然的離別

具體是在哪一天退休的呢？

---27號，55歲的生日的後一天，就到我退休的年齡。

之前你說過2017屆會是你職業生涯的最後一屆，之後為什麼又耽擱了？

---我的退休是在2月份，我們的新生是9月份（報道），9月份到2月份都還有幾個月的時間，當時我是在想他們應該是提前招一個人（接班老師）進來，然後我帶著他，熟悉這個工作，讓他一步一步的把這些所有工作都熟悉完了以後，第二個學期，我正好就退了，所以我當時想你們（2017屆）是最後一屆了。但是我也不知道領導怎麼安排，說是沒人接，要讓我帶著，我當時就跟他們說，我只帶得了半學期。這學期我們是2月26號開學嘛，所以我2月26號發了條朋友圈，就說「我是堅守最後一天的崗位」。25號晚自習，我是每個班都去了的，然後去跟同學們也道了別的，26號早自習我又去看了他們。

我就退了唄，乾乾脆脆退了唄，就…完成我的歷史使命了。

退休那天你去和同學道別，他們對你的感情想來很深了，大家應該都很捨不得你吧

---那天跟每個班去道別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的，其實我都一定讓自己堅強，我說：哎，高高興興跟同學們道別，可是真的忍不住…真沒有忍住。我覺得我是說年老了還是…感情就有點兒…控制不住自己了。哎呀，畢竟還是捨不得他們，帶了半學期了，都有感情了，我說一下把他們…不帶了，心裡邊兒還是…不忍的有時候，還是多多牽掛著他們。

那天就跟他們道別嘛，感覺他們也…也還是都捨不得的。我這有一箱子，每個人都給我寫了一張卡片兒，就是說這半學期來哈，跟我相處的一些感受嘛，還是都讓我感動的，

我都跟他們說過的，我說這些都是我最珍貴的禮物，等到我以後老了，我說，我走不動了，這些東西拿出來，然後看看，你說真的是好有意思哦。那個算是…最珍貴的。

你以前也會和許多學生告別，但是退休的告別就不一樣了。以前你是看著他們走，現在是他們看著你走，這一走，你就再也不會回到教師這個崗位上，再也不會回去了。你的難受感，除了是因為捨不得你的學生外，還會捨不得什麼？

---哎呀，這個好複雜的。像今天嘛，我騎車子回來，剛好是他們（學生）上課的時候嘛，路上就碰到了很多同學，他們全部都招呼我：王媽王媽，我們想你…其實…哎呀…弄得我心裡邊…（哽）我從第一教學樓趕快繞道了，因為我覺得…再面對他們，我還是…有一種很複雜的心情，就是…讓我…哎…

不好說這種，這種可能是體會不了的、很複雜的一種心情。你說有時候呢，感覺一輩子了哈，其實應該休息一下了，但是呢，又感覺，跟他們在一起，其實（有）很多很多，你下來以後才能體會到的那種快樂。像有些朋友就說：哎，你的感覺比他們（同齡人）要青春一些，活力一些，我說那肯定啊，我說我天天跟年輕人、跟學生在一起，這就是我的優勢嘛，所以說，（跟學生在一起）就是心態變得要年輕一些。

很多很多，就是那種有失有得的（笑）。

圖為王媽學生送給王媽的紀念禮物

退休除了因為年齡 還因為什麼

---老師如果不更新自己，不充實（自己）的話，你就落伍了，你跟不上時代了。我能明顯感受到，很多年輕人說的話我說不出來，我跟他們比我會覺得有點兒自愧不如，再這麼下去，我就覺得······

你得根據時代，如果跟同學脫離的距離太大了，你怎麼融入學生？但我覺得我有點兒力不從心。其實幹我們這行，我真的覺得年齡這麼大了，也不該我們去幹了，我覺得真的做不到了，算了吧，還是趕快退下來吧。

（對你而言已經是做到極限了）

已經是極限了，我覺得壓力太大了。而且一些事情也不太合理，待遇啊各方面跟不進，老師也很難一直堅持下去。

有些人在退休後，很難適應新的、鬆散的生活，覺得自己找不到要去努力或者前行的方向，你會有類似的感受嗎？

---我覺得這個是要給自己定位一下了，像我們家那個（王媽的丈夫）退了十幾年了，他一次退休的活動都沒有參加過，他說那種很老的（感覺），受不了。我說你這個定位就欠缺了，有啥嘛，該到哪個地方就到哪個地方了，我覺得我這個地方我還蠻適應的。比如說這次我們有十幾個老師一起退的嘛，我們就說出去玩兒啊什麼的，還是蠻和諧的啊（笑）。就是說雖然（和）很多很多老太太在一起，但是你有你自己的圈子。

失落這種倒沒有，我只是感覺，因為年齡到這兒了。其實我也是近年，可能是50歲以後，有點兒力不從心。

（那你這個時間真的很晚，有的人30多歲就已經力不從心了）

---哎呦，我跟你說嘛！剛開始幾個班一起，很快就適應了，後邊兒帶得多了，然後又因為年齡（大了）······哎呦，我現在就感覺我的記憶力特別不好，你讓我短時間內，比如說5個班200多人的名字我真的記不下來，這個真的是實事求是的。天天拿著那個本啊，拿著照片和名字對，都記了，然後那段時間就是我知道他是我的學生，可我就是反應不出來，知道他是我們班的，但就是不知道叫什麼，根本想不起來。有時候我覺得很尷尬，因為你一個班主任，你連別人的名字都叫不出來，我覺得就是好愧疚那種心情啊，我覺得實在不應該，就是感覺再這樣下去，是不有點兒對不住他們那種（笑）。

我這個人我不知道哈，做什麼事情，我是希望我能夠做得完美的，做得好一點兒，但是當我覺得我的能力好像已經達不到的時候，我有時候會特別自責。這種心情還是影響了我，像我失眠啊，神經衰弱晚上睡不好，記憶力又差，種種的情況，我覺得我確實已經不太適應干這個事情了。

永遠的身份

你在對待學生的時候會有什麼準則嗎？

---其實呢，預科學院這三句話我覺得很好啊。就說對待學生，你關愛他，但是你不能放縱他；然後嚴格，但是不苛刻；預科有很多新疆學生，但我們肯定是平等，不特殊。就是這種準則下去管理學生。

該我們做的事情我們肯定要做到，但是關心他們也是我的職責，200多個同學，哪個同學需要我的時候，我肯定是義不容辭的去啊，這就是我的職責。

從入行到現在，依據你的經歷和體驗，覺得「學生」這個群體有什麼變化？

---那個年代的學生心理承受能力好像強一點，感覺哈。（現在的學生）越來越脆弱了，出什麼事情都不能承受，可能是社會壓力還有好多來自外界的東西多了。那個時候很少抑鬱了什麼的，聽都沒聽過。

（其他方面呢）

以前的（學生）好像要開放豪爽一點兒，現在好像收了一些。

對學生的感情有隨著時間的遞增發生一些變更嗎？

---剛剛年輕的時候好像是姐妹一樣的，我覺得是生了央卓（王媽的女兒）以後，母愛的那種感情就出來了（笑），後邊兒面對學生的時候，我就經常是…就說如果他們是我自己的孩子，我怎麼辦。

有一次搭校車的時候遇上個狀況，那個同學馬上就跑到（校車車門口）了，司機門「邦」一關，這個孩子就摔倒了。我說你讓人家上來有啥是不是？面對這種情況，我就特別不滿。

你也是為人父為人母的，有時候你面對這些的時候，你為啥不想想，如果是你自己的孩子，你怎麼做，我就經常在想：把他看做你自己的孩子。

（以前也關愛學生，但只有當你有了孩子以後，你的感情才得以轉化，從另一個角度上去表現）

哈哈，對對，就是母愛的那種。我覺得······他們都是那麼遠到這兒來的，如果要我想央卓一個人在外頭去讀書的時候，還是希望哪個老師能關照她啊，就像（對）自己孩子一樣的，你肯定就放心了，就是這種感受。

圖為王媽女兒央卓出生時的紀念照，保存在王媽的相冊里

（可是你要面對的孩子有一群，這不是個小數目）

---有時候有些很乖的，他們根本就不需要我去操心，就很自立，很乖。但是當有同學發生什麼事情的時候，他需要你去關注，你就必須百分之百的關心。

像我們班這學期有兩個同學把腿給摔了，你肯定要去關注他們，我經常就把熬的湯拿保溫桶給他們裝過去，那個守門的就說：哎呀，王老師，你太好了，你太心疼他們了，還熬湯過來······哎呀，我說那還咋弄嘛，骨頭斷了，你給他熬骨頭湯什麼的話，你覺得…管他多少嘛，自己的一份心，讓你感覺到一點兒溫暖嘛。畢竟受傷了，骨頭折了，家裡邊兒如果是媽的話，那不得心疼死，那不得給他們弄點兒吃的。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你能夠盡點兒心去讓他感覺到一點兒溫暖。

其實我很佩服你。很多人都說過，在你身邊當你學生的時候，你的關心和付出好像就是一種「習以為常」，但當我們進入本科後，會覺得所有的老師都好像少了點什麼，一想，他們也都是老師，有更高的職稱和社會頭銜，但是對我們的在意和關愛都沒能做到像你這樣。我就在想，能把這樣的職責，這樣的關心堅持這麼久，其實挺不容易的。

---平常心吧。怎麼說呢，我覺得我們家就是特別心善，我說我這個人沒什麼大的追求，但我絕對是心地很善良的那種人，我絕對不可能做出什麼整人害人的事情，如果別人需要我，我就說我能去幫助一下別人也是給自己的一種快樂。

央卓都在笑我嘛，因為那些快遞小哥、外賣小哥，進來找不到方向，我會主動去問他們，您需要找哪棟樓（笑）。我就想幫他們，我覺得他們好辛苦哦，我覺得我好心疼他們的那種感覺。我不知道哈，人與人不一樣可能是性格的原因。

（心理學上有個詞叫「共情能力」，我覺得你就是共情能力很強的那種人）

---我不知道，可能我覺得就是性格吧。我們家那個他就不這樣，他就會罵我：你一天多管啥子閑事，人家又沒有問你······可對我來說就是舉手之勞的事情，我就給他們舉例，比如你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如果哪個人來幫你，你肯定就解決問題了，就好了嘛，我說自己換位一下嘛，但他們就覺得我多管閑事，我覺得就是性格上的問題。

時間懷裡的往事

在你身為一個學生的時候，有沒有遇到過像你這樣熱心的老師？

---像我們那個年代的話，老師都還是很盡心儘力的。我以前有一個語文老師，真的是好熱心的一個人，特別熱心，就是我剛剛入學的時候（的老師）。小時候記憶特別深刻的就是這個老師，也是個很細心的人

（那種老師很重要，等於是人生的啟蒙老師）

---對對對，他特別熱心。我就記得有一次吧，我可能因為走親戚，沒法去上課，又不好意思直說，就編了（意：撒謊）說身體不舒服還是怎麼著的，結果他就來看我，弄得我很尷尬（笑）。後邊兒我就在想，哎呀，這個老師真的是…太認真了。包括現在我也是這種，就是哪個學生生病了，我就忍不住一定要去看一下他（笑）。一個呢，是真的去關心他，還有一個就是（看）你真病了還是假病了，在不在寢室，特別是男生，懂了沒？去看一下嘛。

你入行到現在多少年了

---我80年參加工作的，30多年了，但是呢，如果幹班主任的話，我還是從94年開始的。剛剛開始參加工作時，我是在實驗室工作，因為當時川醫（華西醫科大學）的預科都在我們（西南民族大學預科學院）這兒，所以當時有很多理科的（學生），有物理、化學、生物實驗室，我就在實驗室裡邊兒當實驗員。後邊兒是從哪一年開始，預科生必須要參加四川省的統考，然後就把理化全部砍了，參加統考只考語數外三科，所以當時我就和別的老師一起轉了。

（你是理科生？）

---哎呀，我們當時夜大學的是黨政幹部管理專業，是政治學院的。

（現在都沒聽說過這個專業，有點兒像思想政治）

對對對，就是思想政治，現在早都沒有了。後邊兒又去雙學位學了一個計算機信息管理技術，這個完全是混的，完全就是混的（笑）。技術，啥技術，你想又要上班兒，又要學習，結果上課都在那兒犯瞌睡呢（笑），考試就是蒙蒙呼呼就過去了。

年輕的時候瞌睡特別好，那個老師我記得他在上邊兒上課，我就覺得他跟唱催眠曲一樣兒的，我眼睛睜都睜不開，所以我特能理解你們上課睡覺，太理解了，哈哈…….

你帶大學生這麼多年，回想一下你自己的大學生活，都有什好玩的或者獨特的記憶

---我那個時候已經工作了，當時就抽時間晚上上夜大，那個年代全部都是從夜大的那種教育模式里走出來的，所以還是很緊張的，白天要上班，晚上又得抽時間去學習。很累。

你是63年出生。60年代的初步發展，70年代的文革，80年代的改革大潮，90年代快速發展，一直到如今的互聯網時代，中國重要的變革階段你都經歷了，這樣特殊的時間跨度對你而言，有什麼最直接的感受嗎？

---我們那個時代感覺還是特別苦，因為那個時候吃什麼都是要票證的。讓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時候一個月能吃一次肉就感覺特別幸福。要是今天要吃肉了，就一定要飽餐一頓，要把自己吃脹了，要走不動路，哈哈！還是很苦的。

那時候買素菜都得票，比如這段時間蓮花白出來了，頓頓就是蓮花白，過一段時間空心菜出來了，頓頓都是空心菜。我當時放學回來，一看又是那個菜，哎呀，真的好想哭啊！而且那個時候每個月是二兩清油還是多少，炒的菜完全沒有油水。哎，所以那個時候的人不會得什麼高血脂糖尿病什麼的。現在人吃得太好，啥毛病都來了。

（現在人吃得好，壓力也大）

---其實那時大家都沒有差別，沒什麼貧富的差距，都是平等的，也就不會有什麼。現在你爭我奪的，誰多一點，心裡就不舒服了。

之後的文革時期是我一直比較在意的一個時間段，但我從來沒有想過，一個普通人在這樣一場浩劫中都會有些什麼感受

----我跟你說，你置身於這個時代，好多時候你都是跟隨這個時代去做事，你體會不到。我們文革的時候大字報貼滿了整個校園，要求每個人都必須給老師提點兒意見什麼的，每個人都在寫，你就會挖空心思想：這個老師哪兒做的還不夠啊？

那種大流讓你不由得去這麼想這麼做。

80年的改革大潮對你的生活和思想有過衝擊嗎？

---我第一個月的工資是18.5，轉正以後是22.5。80年的時候處級幹部是50多塊錢一個月，我的目標就是我以後一個月要領50塊錢，我就覺得我好富有了。你看現在，500,5000都不夠，翻了多少番。

圖為王媽 50歲時拍攝的藝術照

新與舊

對新的接任者還滿意嗎？

---接任我的那個老師大概40歲左右，新疆過來的，說也是思政這方面的老師。麥蘇旦老師，挺能幹的一個老師，那天過來跟她結交工作的時候，在辦公室我就把班長全都叫過來了嘛，讓他們認識了一下。當時整個班上的聽說是從新疆過來的老師，擔心（老師的）普通話，（結果）那天一見面，（班長們）就…哇，人家普通話說得好，我說那肯定啊，而且還懂這個維吾爾語。

（也就是新疆同學和內地同學這兩方面都能均衡）

---對呀，現在就是說…這個優勢就出來了嘛，下學期我想，她肯定是絕對優勢……同學們有個什麼問題啊，跟家長聯繫啊什麼的，都很方便嘛。所以說有一個這個老師呢，還是挺有優勢的。

你幹了30多年，見了那麼多老師，你自己也說感覺相較現在的老師，以前的老教師們會更負責一些。你覺得現在的年輕老師普遍存在什麼問題？

---現在的年輕人······普遍的東西還不好說，因為我覺得每個人有每個人工作的方式方法。有些年輕人他就要升個職稱上去，那麼他肯定就在攻論文啊這些東西，但是人的精力畢竟是有限的，你要顧那邊的話，這方面肯定就會少干一些，你沒辦法兼顧。

但是現在很多很多的（老師），完全就是為了升職嘛，不能全心去做（學生工作）。當然我們也不是說都這樣，（還是有）很多很優秀的（老師）。像之前全國優秀班主任評獎的時候，我感觸特別深，我覺得我好…OUT哦，真的真的！

（為什麼）

---因為所有去參加的老師，人家這個答辯啊，演講啊，特別高大上，我覺得…我太落伍了。人家全部都是高科技這種，手段很豐富，比如說成長冊啊，學生的就業指導啊，就是說…很高大上那種。我呢，那次完全就是以一種，就是說…恩…幾十年如一日的這種平常的東西（去敘說），哈哈······

（其實現在雖然所謂洋氣的東西很多，花樣也很豐富，但「平常」二字卻更難堅持，也更容易讓人感到窩心）

---但年輕人有年輕人的優勢，真的是這樣，就是說，年輕人那種能說會道啊，能夠通過他們自身的努力在社會各個方面去充分展示自己，真的是太厲害了。

看客記

圖為王媽在新家的陽台上享受退休生活

她不像老師，你更願意把她當作是鄰居家一個頂熱心頂開朗的阿姨。她已經55歲了，倘若你願意細心多看兩眼，你卻會注意到25、35、45的痕迹她都還留著，你仍能看到她透著熱情和活力的神情，聽到她帶點兒抑揚頓挫的很有情緒的川普。她可以滔滔不絕地對你講著自己的故事，啰里啰嗦分享身邊好玩的人情故事，直接而坦誠，好像不必刻意遮掩作勢。

看客的第一期，就送給了這麼一個平凡、甚至沒什麼突出特性的人。或許是因為她太平凡了，你可以從她身上發現任何一個你喜愛的、你願意多說兩句的角色，可能是老師，可能是隔壁家阿姨，可能是某個親戚，這份熟悉而親切的溫暖感，讓所有不相識的人都願意為她，為和她的結識，為和她的分離寫下誠懇真摯的話語。

退休後，王媽在新家養了些自己喜歡的花，白天窩在陽台的躺椅上看電視劇，晚上學習藏舞，周末等著女兒回來說幾句話，極普通的，開始了她閑散的新生活。還是有很多以前的學生和她保持著聯繫，她和過去的生活之間還是有許多條看不見、卻異常緊緻的線。

采 訪 / 王馨婷

攝 影 / 徐言

文稿整理 / 王馨婷

編 輯 / 王馨婷 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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