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姑娘的愛情故事:那些年少無知的小事,都是我們回不去的青春!
我叫楊莉,是一個可愛漂亮的苗族女孩,有一對每天都在忙著賺錢的父母,以及一個常常罵我笨蛋的姐姐。
我們住在這個城市裡隨處可見的小區居民樓里,養一隻毫無特色的中華田園犬,心甘情願地過著白開水一樣無波無紋的日子。
直到初二那年,我終於開始為自己平凡到喪心病狂的生活感到羞恥。
那之後的每一個清晨,我都坐在何聰新買的單車后座上不甘地想:不是這樣的,一切都亂套了,生活不該是這樣一成不變的東西。
至少來個人綁架我一次吧!然後那個只會羞辱我乾癟胸部的渾賬姐姐就會突然良心發現,決定用自己做人質換我一條小命。當她做好必死的決心落入歹徒之手時,才發現綁架犯竟然是我們不愛洗腳的爸爸。事實上,他是外星人派來地球的間諜,而家裡那隻只會打嗝放屁的笨狗其實是一架宇宙飛船。
如果這些想法不太靠譜,那就讓我被車撞飛三十米,然後失憶。於是我淪落為一個用盡一生去尋找記憶的悲情角色。
對於諸如此類的狗血劇情,我時常抱有很深的執念。這是作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初中生可以對抗平凡生活的唯一利器。
可王燈明卻說:「楊莉,你這不是為平凡生活起義造反,你這是單純的思春期提前綜合症!」
我突然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恍然大悟地想:是李晨吧!他是我思春期提前綜合症的根源,一定是這樣!
於是我在單車后座上非常誠實地對王燈明說:「你這話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喜歡李晨。」
說完我竟然臉紅了。
王燈明的後背突然挺得很直,像被人點了穴道一樣僵直僵直的,然後他怪笑了一聲,說:「靠,你這不是思春,你這是發春!」
我張牙舞爪地撕他的頭髮:「你這是嫉妒我心有所屬!」
那時候我不知道他是什麼表情,只聽見他哇哇亂叫:「楊莉!你不要搞亂我的髮型!」
清晨的楊柳在學校附近散發出濃郁的青草香。白衣藍褲的何聰載著白衣藍裙的我,風馳電掣地沖向操場北側銹跡斑斑的自行車棚,而我緊緊抓住何聰的校衫難為情地想:不知道李晨會不會喜歡一個胸部發育不良的姑娘。
我拿不準,所以只好常常在放學後在操場邊偷偷地看著李晨。
他和幾個高年級的學長打籃球,白色襯衫在冷風裡獵獵作響。而我捧著一本英語書裝腔作勢地看,眼睛費力地翻過書本的高度,像雷達一樣掃射著李晨,由於用力過猛,常常會因為視覺疲勞而瘋狂地流眼淚。
我希望我可以被李晨的籃球砸中,砸得頭破血流,然後被他橫抱在臂彎里,幸福地奔向空無一人的保健室。
我一直在等,直到畢業前的那場籃球賽。李晨手裡的籃球終於脫軌了,卻正好砸在坐在我前面的馬尾辮女孩的腦袋上。
李晨沒有像我想像中的那樣衝出球場英雄救美,他只是隔著人群喊了一句:「對不起」,然後在周圍猥瑣地笑聲里鎮定地走過來,一對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著我說,「麻煩你送她去一下保健室可以嗎?比賽還剩三分鐘,我必須得贏。」
這是我們之間第一次實質性的對白,不是我的憑空想像。他的聲音真的很好聽,像星星周圍溫柔的光圈。
我的回答是:「好好好,好的。」
由於緊張,我接連說了四個好字,這件事讓我反省了很久、後悔了很久、自責了很久、也傻笑了很久。
高一那年夏天我終於鼓起勇氣和他告白,我說李晨,我喜歡你。
然後我就成了他的女朋友。
那一年我們都考上了省重點高中,我、王燈明,還有李晨。
可是我知道,李晨喜歡雨蝶,那個被他的籃球砸到的馬尾辮女孩子。
在我還很小的時候,曾經得到過一件花裙子,是我夢寐以求的那一種,純白的蕾絲、布藝定製的扣子,每一個細節都讓我的心臟怦怦直跳。
後來這件裙子穿在了姐姐身上,因為就在我得到裙子的那天晚上,我看見她在房間里偷偷地哭了。那時候我才知道,那也是她夢寐以求的裙子。
姐姐穿上我送給她的裙子的時候,臉上綻放出來的那種羞澀的、甜蜜的笑容,讓我模糊地感知到心裡有一個角落溫柔地舒展開來了。
那是裙子穿在我身上所不能帶來的奇異感覺。
我想王燈明的就是這件事吧,他總以為我是個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事實上並非如此,我也有我奸詐狡猾的一面,比如雨蝶;比如李晨。
中考那一天我在考場外面看見了雨蝶,我知道她是來看李晨的,只是她沒有出現在李晨面前,當我看到李晨騎著單車遠遠趕來的時候,雨蝶也看見了李晨。
她轉身逃跑了。
那一天的陽光正好落在她瘦瘦尖尖的下巴上,照亮了她臉上模糊不清的淚水。
我從沒對李晨說過這件事,自私地隱瞞了一切,我只告訴他,李晨,我喜歡你。
李晨!
李晨!
我常常這樣一遍一遍地喊他的名字,眼眶灼熱。
就像一個人感冒了,你要給他吃感冒藥才行。可是我不是,我可能是胃藥,起到暖胃的效果,可是卻治不好他的病。我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可是我無能為力。
這種無力的感覺讓我恨不得自己從來就沒有被生出來過。
所以我說:「分手吧,李晨。」
他坐在夕陽下發了很久的呆,輕輕地點了點頭,說:「哦,那就這樣吧。」
那就這樣吧。
為了表示歉意,我把中考那天看見雨蝶的事情也告訴了他,李晨只是點點頭,什麼話也沒有說。
高考結束後李晨離開了這座城市,考去了北京的一所大學。
我在父母的好言相勸下選擇留在本地讀書,「這樣多好,不然你一個人跑去外地我們哪裡睡得著。」他們滿意地看著我的入學通知書笑開了花。
還有王燈明,他也留在這座城市,和我考上了同一所大學。
與其這樣說,倒不如說是他的志願完全是照著我的抄了一遍而已。
高考結束後的那個夏天我一直泡在王燈明打發時間,有時候一起打遊戲,有時候什麼也不幹,就那麼直挺挺地躺在太陽底下睡大覺。
王燈明就躺在我的左邊,扇著扇子,涼涼的風輕輕吹過我們的頭髮,就像小時候那樣。
小時候的我們也經常這樣緊挨著彼此躺在一張破舊的竹席子上曬太陽,那時候的何聰瘦瘦的、黑黑的,像個小猴子。
而現在,我轉過頭去看著他,他懶洋洋地躺在竹席上也看著我,我們就這樣彼此沉默地看著對方,四周都是靜悄悄的。
我又想起很久以前的那個傍晚,那一天我剛和李晨分手。
李晨載著我到我們一起讀過的小學去。
他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喊我的名字,他的聲音撞擊在牆壁上發出許許多多的迴音,「楊莉,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迴音一遍一遍傳進我的耳朵里,我靜靜地看著他,我只能這樣看著他。
他那張永遠只會揶揄我的臉上竟然泛起一陣紅。
然後他就逃走了。
這個王八蛋竟然把我一個人丟在小學的走廊里逃走了!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校門外,四周那種凝固似的寂靜才逐漸融化開來。我一個人沿著空蕩蕩的走廊慢慢地走,一直走到我們的教室里。
高年級組的晚自習還沒有開始,教室里也是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那些桌椅板凳好像都被神奇的魔法變得很小、很小,小到我想用掌心把它們托起來,仔細地檢閱我們童年時期的歲月。
我在我的座位上坐了下來,臉頰貼著書桌懶洋洋地看向窗外。
耳邊是學校的廣播站在播放的下課曲目,晚霞籠罩著窗外漸漸淡薄的落日,我的目光停留在旁邊課桌的側面上。
那是用手工小刀歪歪扭扭地刻著的字體,光束里朦朧地閃現著。
「王燈明LOUE楊莉」。
那個白痴,連愛這個簡單的單詞都會拼錯。
我從記憶里抽身而退,從外面流進來的陽光把身邊冒出胡茬的你浪灑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我一本正經地對他說:「王燈明,你老實說,是不是小學的時候你就對我有過不純潔的動機?」
王燈明笑笑:「你管不著,我有未成年人保護法保護我!」
你盡可以不回答我,盡可以裝傻,盡可以像上次一樣把我丟在這一室的陽光下紅著臉逃走。
可是王燈明,我有話要對你說。
「王燈明,我喜歡你。」
你一定覺得這樣的告白不夠珍重,因為一模一樣的台詞我曾經也說給白樹聽過,可是王燈明,我喜歡你,就是這樣。
我儘可能平靜地說著這些話,心裡卻有什麼不安的東西哐啷哐啷地響。
我真希望他能像往常一樣,一臉揶揄,儘可能地取笑我。
可是他沒有,他的眼睛甚至比我還要認真嚴肅。
我們之間沒有以愛之名存在的光芒,因此一切都顯得那樣真實可靠。
包括我們所在的這個緩緩地旋轉著的世界,包括王燈明顫抖著落在我唇角的親吻。
他的嘴唇還有西瓜的餘味,可是我並不介意,因為就在這一刻,我看見十五歲那一年的自己,懵懂地站在王燈明面前輕輕地唱著,唱著那首年華逝去之前嘹亮動聽的歌。


※當我們終於明白,對方是愛我們時,我們也已經片體鱗傷,愛情也好,友情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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