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油膩枉中年

也許我們從未成熟

還沒能曉得 就快要老了

儘管心裡活著的還是那個年輕人

因為不安而頻頻回首

無知地索求 羞恥於求救

不知疲倦地翻越 每一個山丘

李宗盛《山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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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不得是哪一年，工作不久的幾個朋友相約擼串，好友相見，胡吃亂侃，暑氣濃重的夏夜大排檔上，一片醉話妄言，我們討論了一個分外青春的話題，「青春是什麼時候結束的」，依稀記得最後的結論是，青春與年齡並不必然相關，它是一種心態，只要還有隨心而為的勇氣，青春就沒有結束。

如此看來，有了孩子，青春就無可避免的結束了。一旦對一個小生命負有照顧現在、導引未來的責任，隨心就只是願望，上有老下有小，四下環顧，頓覺進入了中年。

近期有兩篇關於中年的文章走紅網路，關鍵詞是」油膩」和」北京中年」，作為一個自覺歸隊的中年人，不禁反躬自省，我是不是也那麼油膩？什麼是油膩？總結起來就是外形上肥胖，內心裡庸俗，對照自己，不覺汗顏。生活被上班和帶娃填滿，運動減少，體重不復從前。休息時整日帶娃，陪玩鬧被抓撓，更是蓬頭垢面。至於庸俗，前所未有的關注進項支出，開始對比理財產品毫釐的差別，點開最多的公眾號都是關於育兒的。從前勉強稱自己是偽文藝青年，現在是真油膩中年。看完「北京中年」一文，更加嚴格的坐地鐵全程戴口罩，出門帶著保溫杯，默默瀏覽對比著各種保險的異同，既怕病了傳染給老人孩子，更怕自己真的遭遇意外。我們很少仰望星空，甚至不太看遠路，只專註於眼前，畢竟我們是不能倒下去的中年。

比銅臭味更讓人無法接受的，是精神的虛無和時時的怯懦。作為一個資質平平的普通人，精力總是有限，把更多的精力用於追求現實，就意味著更少的精力滋養精神，已是許久未買新書，因為尚有許多舊書未讀。隨著光陰流轉、閱歷增加，對世界卻有更多的疑惑和茫然，只是我們已無當年追問到底的執著和憤世嫉俗的意氣，我們約束自己的行為，甚至管制自己的言語，我們避免傷害別人，更怕傷害自己。年少時我們最怕與別人相同，現在我們最怕與別人不同，我們在人群中努力尋找安全的角落，畢竟我們是不能倒下去的中年。

張愛玲說中年以後的男人時常會覺得孤獨，現在這份孤獨或許已經蔓延到中年，不分男女。父母操勞半生，不忍再讓他們累心；孩子尚屬懵懂，應該有個快樂童年；愛人自有壓力，儘力分擔為好。環顧四周，竟真是人聲鼎沸，悵似寥寥。

然而，也許這一切，才正是中年的意義所在。不經過時間的撕扯，怎麼懂的取捨；不經過世事的擠壓，怎麼懂的慈悲；不經過一路的磕碰，怎麼知道自己的方在哪裡，圓又在哪裡。人不輕狂枉少年，人不油膩枉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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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youki 圖/VEER 編輯/四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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