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倒計時，我居然越過重洋去跟前任告別

「她不告而別，就是再傻，我也明白了，我對於她而言，原來真的什麼都不是。」

講述人：錢行止

編輯撰稿：海語

一

站在奧克蘭國際機場航站樓等候區，看著窗外印著中國國航字樣的飛機緩緩從窗前滑過，內心的難過是有的，但更多的卻是一種叫做放空的狀態。

一星期前，我從北京到了上海，又從上海輾轉來到了紐西蘭。一切都要從17年底的同學聚會說起。

本來這麼老遠我是不會這樣跑過去的，但是結婚的種種事情確實也煩到我了，事事總是不能讓雙方都滿意，林雯有好幾天不理人了，家裡的低氣壓，悶得我透不過氣了，華子正好打過來電話，說幾個人現在都在上海，馬上開年,畢楊就要去非洲報道，距離他上次回來兩年之久，又被外派到國外去了。

我聽著電話，看到林雯晦澀不明的臉色，些許遲疑之後，就應下了，此時距離婚禮還有兩個星期。

我們倆當時的狀態，還是互相冷靜下為好。給林雯說了一嘴，我就出了門，陰影里她的樣子忽明忽暗。然而這次的分離，成了我們在一起以後最長的分別。

二

聚會在外灘的花馬天堂，原先以為就我們幾個發小，結果在上海的同學都過來了，不好說太私密的話，但說起來成長的糗事，倒也樂融融的，不由的，心也軟了下來，想到北京一個人在家的林雯，決定酒醒了給她打個電話，有些想她了。

「誒，你們聽說了嗎？張晶離婚了。」席間一個叫不出名字的女同學爆料。

聽到張晶這個名字，我心裡「咯噔」一下，那個記憶里文靜恬淡的女孩，清晰的浮現在我的眼前。

「錢行止，阿姨叫你回家吃飯了。」小時候的張晶，穿著一身紅色的碎花裙子，頭髮被發箍老老實實的壓著，儼然標準的好孩子打扮。

那時候的朝陽區算是北京最窮的地方吧，我們住的地兒叫尚家樓村，隸屬於太陽宮鄉，對的，它如今是太陽宮地區了。

整個區沒有幾所好學校，更確切的說沒有幾所學校。大多都上單位的學校，我媽和張叔叔家一個單位，理所當然的，我和張晶從小就一起上學。

張晶從小被張叔叔教導的克己懂禮，講究衛生，學習也好，在我們還灰頭土臉，冒著鼻涕泡的時候，就像是一支純白的玫瑰花，簡直就是那片男孩子心目中的「公主」，用現在的流行辭彙說就是「女神」。她要是說什麼，我們都不會反駁。

我媽發現了之後，我貪玩飯不肯回家吃飯的時候，就請張晶來叫我，然後我就乖乖回家了，這招屢試不爽。

後來，我問她為什麼從來要聽我媽的話，來叫我？她說是因為從小被教導要懂禮貌，尊重長輩，卻忘了教她如何去拒絕。

進入青春期，身高，聲帶都開始變化，我作為一名男性的魅力開始表現出來，課桌裡面放著的，書本裡面夾著的，文具盒裡面藏著的，女生寫給我的「情書」。

因為這事兒，班主任不是沒找過我，可我走的近的女生，除了張晶，就是張晶了，我們每天一起上下學。而張晶這麼好的學生，對我是沒有絲毫的意思。

此時的張晶，嗓音沒有明顯的改變，還是小時候細細、甜甜的；身材卻開始有了初步的曲線，縱使穿著不合身的校服，仍然亭亭玉立。

「張晶，我喜歡你，你做我女朋友吧。」我對自己的外在還是蠻有信心的，我要是把我們院的「女神」追到手了，多有面兒啊。

「啊，我，我……」夕陽的餘暉灑滿了放學的路，給她的臉上鍍上了淡紅的顏色，垂著眼睛，小扇子似的睫毛，眨啊，眨啊，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你沒拒絕，就是同意了，我以後會好好保護你的。」肯定是不好意思了，女生嘛，臉皮薄。

彼時，我不知道她只是不懂得如何拒絕，特別還是一個相熟的人。

我默認了這段關係之後，更明目張胆的把張晶納入了我的保護區。上下學的路上，從她手裡強拽過來書包，掛在我的肩上。她歪著頭寫作業，我趴在課桌上看她寫，窗外一陣風吹過，吹亂了她的髮絲，帶進來淡淡花香，在鼻尖環繞，經久不去。

當時以為，歲月就這樣子安好，我會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初中、高中、大學、結婚。

03年，曙光西路的建設，規划到了尚家樓村。簡單點說，我們都成了拆遷戶。家裡150平米的房子，賠償了80萬的拆遷款，一下子就多了這麼些錢。我爸做主，每平米4239元，買了兩套回遷房，一套自己住，一套留著將來我結婚。

07年高中，搬進了新樓房裡，基本上還是那些老街坊，張晶家在隔壁單元樓。

高三的節奏緊張，我還是每天早上陪著她，拎著兩書包，去學校；放學了，一個人回來，打會兒球，晚上九點準時守在窗前，看著隔壁樓下，張叔叔把張晶接回家。張晶報了個補習班，其實她成績已經夠好了。她沒給我講，我又哪裡能想得到，人家壓根兒不是為了高考在奮戰呢？

我毫無疑問的報了北京的學校，張晶說過外面哪兒有自己家好。我想過很多我們的結局，順利結婚或者半路分手，但結果卻什麼都不是。

六月以後，再沒見過她，電話打不通，QQ不回復，然後我敲開了她家的門，開門的是張叔叔。

「張叔，張晶在嗎？」

「啊～，你來找晶晶啊？晶晶到她小舅家去了。」

「那她啥時候回來啊？」

「今年應該不回來了，她七月份開學了。」

北京的大學，哪裡有七月份開學的。難道她報了外地的學校？

「什麼學校啊？」

「奧克蘭大學，她沒給你講出國的事兒嗎？」

出國了？我們之間的結果就是：她不告而別，就是再傻，我也明白了，我對於她而言，原來真的什麼都不是。

之後零零星星，從周圍人的口中聽到關於她的消息，知道她畢業了，留在了奧克蘭，進了一家投行，結了婚。

再次見到她，是她帶著外國老公，混血寶寶回來探親。正好周末回家吃飯，樓下的花園裡面，老鄰居們圍著混血寶寶逗弄著，她靠在她老公的肩上，安靜得很幸福。

三

她竟然離婚了？聽到這一消息，我的內心很複雜，想去見一見她。我告訴自己是看在從小的情誼上，去看看她，一個人在異國他鄉，離婚了，適時的給予些幫助。

給林雯發了信息說要在外面多逗留些時間，我就這麼踏上了紐西蘭航空的飛機，來到了張晶的身邊。

我住在她家街上的酒店，等了五天，看著她每天出門，深夜下班，狀態似乎已經很正常。終於，好容易周末，她總算休息了。

我收拾了一番，打扮的人模狗樣的，拿著鮮花，去拜訪。

她看到我，很是驚訝，但很快就反應過來，畢竟我們周圍的關係圈圈繞繞，真想知道什麼，其實也很容易。

她給我泡了杯茶，「怎麼過來這兒了？」

「出差，然後就順道來看看你。」

「是嗎？聽說你馬上要結婚了，恭喜啊。」她永遠是這麼的得體。

我扯起嘴角笑笑沒說話，心裡卻沒來由的懊惱起來，想到林雯，很是愧疚。

門鈴響起，她去開門，然後就有幼童的小奶音響起，她的丈夫，準確的來說是前夫，把孩子遞給她，吻了下她的臉頰，才告辭走了。

見識過國內不論明星、還是老百姓各種離婚大戰，這和諧的一幕，在我看來說不出的彆扭。

「來jake，叫叔叔。」她拉著小孩子的手，輕聲哄著。

「叔叔。」小孩子認真叫完，就眨巴著大眼睛，看著她。

「好了，去玩兒吧。」小孩子歡快的跑到房間去了。

「我離婚的事兒，你應該聽說了吧。剛是我前夫，他周末有時間就來看看孩子。」她說得坦然，我只能硬著頭皮開口。

「你們感情現在看來也還不錯。」我喝著茶，掩飾著內心的疑慮。

「我們雖然不是愛人了，但是家人啊，雖然愛情不在了，還有親情。」

親情嗎？張晶要留吃飯，我借口還有事，離開了。

四

躺在酒店的床上想了大半夜，終於承認這段年少的感情，早已走遠，張晶這個人和我早就沒有聯繫了。

那個在大學相識，又陪我走進生活，每天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女人，她願意為了我梳起娥眉，披上婚紗，洗手作羹，組建家庭，她才是我的歸途。

我想你了，林雯。

林雯恰巧跟張晶是兩種類型的女人，第一次見她，我們差點吵到公安局，那是六月份人擠人的十號線地鐵，車到國貿站換上的人將車門擠了個水泄不通，擠在我右前方的正是身材火辣穿著性感的林雯。

車開了不到一分鐘，旁邊的人抽了一個空退到後面去，我正好鬆快一下，再往右邊挪了一點，剛好站在了林雯的正後面，我人還沒站穩，誰知前面的她抽身過來就膝蓋撞在了我的襠部，當時痛到我眼冒金星，並且一臉懵逼。

火辣辣的她還不住地在罵著：「姑奶奶都踩了你一腳了，你還不收手，臭不要臉的大色狼，誒誒，大家都來看看，這就是地鐵上猥褻婦女的咸豬手，臭流氓！」

人們總是願意被煽動，更何況是一個大美女此情此景下的憤怒，不一會兒人都圍過來指著我各種拍照，還有吐口水、罵罵咧咧，甚至有拳腳上來。

她揪著我不放，車開到下一站，幾個正義人士和她一起把我「押」到了站內警務室，起先我還是反抗的，也表示對這突入其來的遭遇無聲的說一句「f**k」爭辯並不能讓大家都理智，面對憤怒的人群和近乎瘋狂的她，我只有選擇安靜。

站警來了之後，詢問了情況，我滿口否認，林雯卻不罷不休，說她明明感覺站在後面的人對她動手動腳，爭辯不下，最後調出來了監控，監控正好拍出了真正的咸豬手不軌的跡象，以及他被林雯踩了一腳後逃走的畫面，由此才證明了我的清白。

事後我就匆匆就走開了，自覺理虧的她撥開人群，在車門即將關閉的瞬間鑽進了我的車廂，很認真的跟我道了歉，我這才發現，這個女孩有著不一樣的爽朗和勇敢，那股勁兒，我很欣賞。

再後來，我們慢慢的成為了情侶，和她在一起的時光，總是像梵高的畫，那麼熱烈，那麼令人心花怒放，和她在一起我是滿足而充實的，不然我們也走不到要結婚的今天。

她成了我心頭的一滴血，在心間開著花。此時，想要見她的心情，再也不能等待。網上回國的機票均已售罄，我仍然趕往了機場。來不及告別，大概也不需要告別。我從張晶的世界路過，最終是要前往一個人的全世界，有我的世界。

或許冥冥之中，真的有註定吧。下午兩點半，終於等到別人的退票。晚上八點，飛機起飛，當飛機越過對流層，到達平流層，我空落的心也放回了原處，前方的家、家裡的人又填滿了它。

四點半飛機落地，出來已經五點過了，打了個車，到家已經六點半了。這時間林雯應該還在睡覺，我推開卧室的門，看著她頭埋在我的枕頭裡，穿著我的睡衣，正睡得香甜，下眼瞼的青影卻騙不了人。

愧疚感滿滿的快溢出來，輕吻她的臉頰。

「林雯，我回來了。」

-END-

其實自己心裡一直覺得放不下的東西

早就已經沒想像的那麼重要了

只是還需要證明一下

自己早已經放下了

心也不那麼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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