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櫻是和春天的約會

文|上弦月

3月，我和櫻花在春天有一個約會。

滿樹粉白緋紅的花朵，悄然地熱烈地綻放著，連綿不絕地鋪開了去。你絕無可能忽略它，它恰如無聲處的驚雷，非要讓進入視野的人讚歎不可。路兩邊的櫻花樹用花朵在空中交匯，就象是神話中的仙人一划仙杖，給世間打開了一條通往仙境的道路。走著，讚歎著，暈眩著，沒有塵世的慾望，只有心尖上微微的顫動。

櫻花的與眾不同之處在於花開花落各有各的美，而且是勢均力敵的美。微風過處，花瓣雨悠悠地下著，一片一片，不急不徐。飄到哪裡，便給哪裡染上一層紅妝，給平日里普普通通的地方帶入了萬般的詩情畫意。飄到人身上，便如同一次洗禮，洗掉了心裡的焦躁，擦掉了蒙塵的灰。哪有落花的頹式呢？即便飄落塵泥也是清新如故。

人們追逐著它，用眼睛捕捉著它，用手機記錄著它，也用心感受著它。有櫻花的地方，就有拍照的迷妹迷弟們。有專程下班後去東昌路地鐵站去拍櫻花的人，有不惜趴在地上以求最佳拍攝角度的人，有忍不住為它一次次刷屏的人。朋友圈裡，也有一整個櫻花季。我看得到這些照片後面發亮的眼睛。

我想感謝這城市的規劃和建設者們，把我們的城市裝點的這麼美麗。二十前年的上海，印象中是個天灰濛濛、灌木也灰濛濛的地方。當年的我，站在黃浦江邊，心情也是灰沉的。十多年前，很多人熱衷於去日本看櫻花。可是現在呢，小區里、公園裡到處都能捕捉到櫻花的花影。我用腳丈量著我周圍的每一寸土地，不放過每一處櫻花綻放的時刻。

小區中心庭院里有一株大櫻花樹，半圓形的廊橋環抱著它。今年它開得晚了點，我每天都會去看它。最美的花得用最深的耐心去等待。整個花樹怒放時，在昏黃的路燈下都感受得到它昂揚的驕傲和生命的張力。「你好啊？」「我很好」「又見面啦，今年好美啊！「我很用心地開花呢！」我圍著樹慢走，跟它默默地交流著，就象見到一個好友。

草地上有兩個年輕的小姑娘在撿地上的花瓣，用手捧著，說要葬花。我微笑看著，揮手間真的過去好多光陰，在她們這樣的年紀我也是傷春的，「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黛玉葬花，因覺得花落是可惜的，一年花開只那麼幾天，美則美矣，終究會「風吹雨打花落去」，會聯想起身世的凋零和人生的虛無。而今人在中年的我，卻帶著喜悅的心看這落花。開落盡有時，譬如四季，譬如人生的起落，每處都是風景，沒有落便也沒有這開的喜悅。

你盛開時是這麼美，落下時依然是這麼美，花開著的每一時刻儘力綻放，花落時不怨不哀，飄然落下也給世間以傳奇。你沒有辜負這春天，也盡情享受了花的生命。

我們又相逢了，相逢的那刻，仍是欣賞的彼此，真是再好也沒有。我將你今年的美收入心房，我們來年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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