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識人無數，最需要關懷的時候，照顧她的卻是她最討厭的人

我跟小英是一個衚衕里長大的。小英雖然是女孩，但性格像男的，她比我們這群孩子大兩三歲，非讓我們叫她大姐，她整天像個孩子頭一樣帶著我們野。她媽過世得早，爸是個修鞋匠，經常罵她不像女孩，她卻怪他們為什麼不把自己生成男孩。

我們長大後，自然就不能再跟著一個丫頭野了，事實上，這時候父母都在命令我們不要跟她玩。小英成熟得早，十來歲的時候就交男朋友了，聽說她有個嗜好，喜歡看男孩子們為她打架。她的鞋匠父親暴怒之下打了她一頓，而她則帶著一群人用彈弓把家裡的窗玻璃都打碎了，從此，鞋匠父親就再也不敢動她了。

小英經常和幾個社會青年倚在衚衕口的大樹下，見到我們過來，就勾著手指讓我們過去，說以後誰敢欺負你們，就報我小英的名字。那幾個社會青年就得意地大笑。我們經常覺得，其實她給我們的壓力要大過別人，因為她經常找我們要錢，如果沒有錢，一顆棒棒糖也行。

有一次，我和鄰居小胖去公園玩輪滑。小胖不小心撞到了一個社會青年，那人很不講理，一下子叫來了十幾個人。眼見著我倆就要挨頓胖揍了，我突然靈機一動，說我們是小英的朋友。然後就看到對方有人叫住那惹事的人，低頭說了幾句，隨後擺擺手，也就散了。

那一刻，小英在我們的心裡就像是泰山一樣高大巍峨。這事經我們傳出去後，就連不是衚衕里的同學受了欺負，也會撒謊說是她朋友。

我參加工作後，小英已經不再像過去那樣經常倚在衚衕口了，很少見到她，也不知道她在幹嗎。只是隱隱聽說，她還沒結婚，但是有男朋友了，可是那個男朋友其實是個很混蛋的人。我有點不相信，竟然有人敢在小英面前混蛋？

有一天我回家，意外地看到小英又倚在那棵大樹下了。她變了很多，沒有少女時代的驕橫了，主動上前，說：「有錢嗎，借我兩千。」我想到小時候她敲詐我們的畫面，但也想到我們借她名字狐假虎威的情景，說：「等我去拿卡。」我回家拿了卡，又去取款機取了錢。她拿到錢後，說：「見鬼了，認識這麼多人，就你肯借錢，放心吧，我會還你的。」

但是，誰也沒想到，小英拿著這錢去請人廢掉了男朋友的胳膊，因為他有了新女朋友。她可以容忍男朋友各種胡鬧，但決不原諒這事。事情鬧得很大，小英被判了五年，我也差點受連累，後來，我就出去打工了。

在外面打了五年工，認識了一個女孩，帶她回來結婚了。結婚前夜，我請了小胖等幾個兒時夥伴喝酒，聊著聊著，聊到了小英。他們幾個面面相覷，小胖嘆了口氣，說：「小英已經毀了。」

小英出來後，精神上有了問題，一會兒自己發笑，一會兒自己大哭，但有時候又很正常。她鞋匠的爸有個徒弟，一直很喜歡她，而她卻一直覺得他跟自己父親一樣無能，極盡打擊他。然而，在她最需要人關懷的時候，卻正是這個她最討厭的男人主動照顧了她。

那天夜裡，我們喝了酒，像小時候一樣在衚衕里橫著走路，有兩個人迎面而來，看到我們，急忙貼牆而立。我看到，其中一人正是小英。她低著頭，在他做鞋匠的老公的守護下戰戰兢兢。

突然之間，我有點想哭，小英的毀滅，何嘗不是我輕狂年少的逝去。

（圖文無關，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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