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柔和的搖籃,哺育我成長
那年夏末秋初,我登上來往千里之外的火車,從此,故鄉便只有冬夏,再無春秋。
故鄉的影子,隨著火車漸行漸遠的影子,變得更加清晰,卻又模糊了。
而久久在腦海里盤旋,揮之不去的味道,儘是姨媽家飯桌上的晚餐。
姨媽家的晚餐,是在一張矮矮又狹長,漆著烏漆的茶几上。
聽說是有些年頭了,也不知道,只是還在我蹣跚學步的時候,它便是在了,一直未曾改變過。
茶几上的菜也不會很多,三兩個,但也滿滿都是熟悉的味道,像小時候一樣。
那時候年幼,喜歡學著姐姐喊姨媽喊做媽媽,覺得親切極了。一晃數年,吃著姨媽家的飯長大成人。
高考後的暑假,漫長而乏味的。爸媽工作繁忙,常常就我一個人在家。
也懶得做晚飯了,便又是騎一輛小自行車,披著一片暮色,到姨媽家趕那頓晚餐。
爸爸經常笑我說:「你是要把你姨媽家當你的伙食團啊?」後來去得多了,自己也生起不好意思來了。
姨媽總愛說:「有什麼不好意思,你是我的兒,吃是應該的。再說,煮一個人的飯和四個人的飯不也是一樣嗎?」
餐桌上全是家常的菜,坐得便是最親的人。
姨父喜歡用格外小巧的杯子,盛上一杯自家酒罈里的酒,放在茶几的邊緣。
然後一邊用筷子細細地夾菜,又一邊高談闊論般的聊著農作生產和人事工作。
待將杯中酒飲盡,才或裝上米飯,或盛上麵條,吃到最後。
一頓晚餐的主角,是桌上的菜,更是姨媽。從張羅晚飯,到收拾洗碗,一般那是姨媽的盛況「表演」。
夏季天暗得晚,晚飯也晚。空氣里的熱,逼知了不停地叫著。
在院子的柚樹陰下置了茶几,從廚房裡把姨媽做的菜一一端出來。
一家子的,在綠蔭下從太陽西沉一直吃到皓月東升。
記憶里磨不去的,是那盤炒的玉米粒。那是一種讓四川人都生恐的味道。
問起之時,姨媽才很驕傲地說:「這是我自己種的小米椒,怎麼樣,味道夠厲害吧!」
姨媽是寵我們的。愛吃姨媽碗里的面,那是我們姊妹們打小就養成的習慣。
如今改不掉也不想改。總是覺得姨媽碗里的,比自己碗里的更香,更好吃。
現在,每每把筷子伸到姨媽碗里時,姨媽也笑著說:「都長大了還吃我碗里的,要一直吃到成家嗎?」
話雖如此,但她也毫不吝嗇地把她碗里的面移到我們碗里。
而今卻是遠離故鄉,也遠了那熟悉的味道。姨媽家的晚餐,宛如自小植在心頭的種,發芽生根。
像是一根牽動了風箏的線,讓我不至於走失在茫茫人海。
故鄉的燈火遠得朦朧,從那遠在天邊的天府,飄來淡淡的香,把我抱環。
那是柔和的搖籃,哺育我成長,捧我在心間。
在大地的盡頭,我做了一個夢,夢中,全是那一桌,溫馨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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