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校我的班「之一——難忘當年報到時
桃花爛漫的日子,我陪同《新華日報》記者去緣園家庭農場採訪。
近四百畝的連片桃園,千樹萬枝、密密層層的花朵竟相怒放,宛如一片朝霞,扮靚了一個粉紅的世界,讓人張脈僨興,思緒飛揚。
我置身其中,不停地用手機拍照,近景遠影,側光逆光,全景特寫……也不知走了多遠,居然轉到了桃園的西北角——縮蒲盪中學舊址。
宿蒲盪中學是我的母校,是我們當年奮發讀書、放飛夢想的聖潔之地,也是我們追求理想、揚帆起航的人生驛站。在這個曾經叫做「五七」幹校的地方,我和同學們共同學習和生活了兩年,用青春芳華書寫下別樣的篇章。
1979年8月31日,我與10位同學步行十幾里,來到座落於鹽城縣「五七」幹校東首的縮蒲盪中學報到,掀開了人生異地求學的新篇章。
從上耕讀(幼兒班),到讀高一,我們一天也沒離開過村莊。那時,村裡學校雖說只是一所小學,卻擁有初中班和高中班。這種辦學模式,就叫做「小學戴帽子」。
說實話,我們那一批學生,小學和初中是在學習與生產勞動相結合的大背景下度過的。我們從小學工學農又學軍,個個都是「紅小兵」。在理應如饑似渴學知識的黃金時段,「革命小將」黃帥,還有「交白卷」的張鐵生,竟成了我們的學習「榜樣」。多少年,多少次,我們考試都是「開卷」,只要考前準備好課本和學習資料,只要智商沒問題,大夥的考試成績都不會太低。
物極必反,世事難料。沒想到,1977年冬季恢復了高考,1978年高中招生還首次實行閉卷考試。也就是那一年,我考上了大潭小學的高中班。更讓我沒想到的是,1979年暑假,全縣鄉村小學帶「戴帽子」的高中班全部撤併,小學與初中也實行分離辦學,初中學制由過去的兩年改為三年,首屆初三就此誕生。
那個暑假,我們都心緒不寧。當時,大潭小學高一年級的學生要進行分流。年紀小些的留在原校讀初三;大部分同學將去北龍港中學讀高二;還有少部分人,則轉到縮蒲盪中學讀高二,或留級再讀高一。
大約是8月20日,時任大潭小學教導主任、我們高一數學老師陶雨生來到我家裡,說學校決定將我和其他10名同學轉到「五七」幹校就讀,並徵求我意見,是去讀高二還是重讀高一?多一年學習時間,好好打牢基礎,這對於懷揣大學夢想,立志跳「農門」、躍「龍門」的學生來說,是多麼難得的機會啊!那年,我已十八歲,深知自己的學習基礎不牢,「荒垡牆」上建不了「高樓」,所以自願要到縮蒲盪中學去當「留級鬼子」。
也許我子個高、當過班長的緣故吧,去幹校報到的那天清晨,陶雨生老師交給我一封信,要我轉呈給縮中的「王校長」,並再三囑咐我們:路上要注意安全,到新學校以後,要珍惜機會,好好學習。
我是家裡的獨子,家人對我去外地讀書十分重視。那天,我上身穿件藏青色的確良小尖領襯衫,下身穿條黑色直簡褲,手上戴著父親給我買的新手錶,完全是一副當時農村青年的新潮打扮。我們一行11人,從大潭出發,一路談笑風聲,徙步前往「五七」幹校。
那是一所沒有圍牆的學校,過去叫「五七幹校中學」。雖然屬於縣直中學,但辦學規模還沒有我們大潭小學大。學校里有幼兒班,也有小學、初中和高中班,都是單軌設置。就在這年秋學期,高一年級才擴招為兩個班。
大約9點多鐘,我們一行人到達學校。校園後面是堆堤,茂密的樹林下,坐著不少前來報到的學生及其家長。我讓同學們先到大潭開往「五七」幹校的「幫船」上去取行李,自己獨自摸到校長的辦公室。
辦公室里,一位中年男子正在接待學生家長。他不厭其煩地向幾位學生家長解釋什麼,那聲音宏亮渾厚,極富磁性。我不敢打斷他們的談話,而是手握信函,站在他辦公桌前。記憶中,是他先發現了我,問我有什麼事。我說我是從大潭小學來的,有封信要交給王校長。
「我就是王政!」他笑容可掬地自我介紹。
在他拆信看信之際,我偷眼打量,身穿白色短袖襯衫的王校長,身材魁梧,身體微胖,四方大臉,待人和靄可親。
「你貴姓啊?」他看完信,抬頭問我。
「校長,我叫陶根陽!」那時我並不懂生人見面寒喧的規矩,看到校長這麼客氣,反而不知月措,隨口就報出自己的姓名。我話音剛落,他就站起身來,朗聲問我:「陶老師,學生都來了吧?」
「啊?」聞此言,我霎時愣住了,原來校長把我當成送學生來報道的老師了。我連忙解釋自己就是學生,是大潭小學的老師要我帶領同學們來報道的。
聽完我的解釋,王校長哈哈大笑起來,然後就向我介紹了學校的一些情況,並將我帶到教務處趙春明主任那裡,現場給我們大潭來的學生落實了分班和住宿。
此後,我和明開先、陶鳳陽、陶風剛、薛曉白就去高一(1)班班主任祁和林老師那裡報到;陶子華、陶守道、陶榮龍(已故)被分到高一(2)班;劉介亮、陶國良、陶曉龍到高二班報名開學。
初到學校,我們住在離學校有一里多路的「五七」幹校的宿舍里。直到冬天,學校建好了學生宿舍,我們才搬進校園……
光陰似箭,歲月更迭。39年過去了,我重返母校舊址,當年到學校報到的情景記憶猶新,歷歷在目。一路走來,多少人、多少事早已淡出了我的記憶,可老師的諄諄教誨和同學們的深情厚意卻一直銘刻於心。
終身難忘,我的母校我的班;禿筆拾遺,憶敘宿中生活第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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