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開了是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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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 ZAI HUANG DAO
| 家在黃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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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莓,丑桔,龍眼,梨,香蕉,榴槤,對了,榴槤得單獨包起來,味大,別和其他水果串了味,還有什麼?哦,蘋果,蘋果一定不能忘了,平平安安,這個寓意好。
老劉一樣一樣的挑選著,人年紀大了,好好想著的事情轉眼就能忘了,轉身再瀏覽一遍,別給漏了。
「大叔,買了這麼多樣啊。」小個子售貨員邊稱著水果邊和老劉搭訕著。
「閨女願意吃,閨女願意吃水果。」老劉點著頭說。
付了款,再去學校門口接著外孫。這孩子剛好是青春期,有些憂鬱,不開口說話,得好好和他溝通。每次說話,老劉都得偷偷觀察他的臉色,好好揣摩話怎麼說能入外孫的心裡。這可是閨女留下的重要任務,不能有半點兒馬虎,老劉心疼媽媽不在身邊的外孫,所以格外用心。想當年自己教育三個孩子,也沒記得有這麼謹慎。
看著比自己還高半個頭的外孫,老劉的眼角有些濕潤,硬是把孩子肩上的書包卸下來,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孩子的模樣和閨女一樣,大眼睛,高鼻樑,眼睫毛又卷又長。想起閨女,老劉不由自主地重重地嘆了口氣。
老劉就三個閨女,大女兒和小女兒都在外地,就這個長的最漂亮的二女兒在身邊,從小學習不咋地,因為漂亮,走到哪都受人矚目,所以,既擔心她的功課,又擔心她早戀,看得也比較緊,其實,哪家父親不因為有個漂亮的女兒多添心事啊。但這孩子一直對父親對她的嚴格耿耿於懷,或許這就是造成她從小就特別叛逆,又特立獨行的原因吧。每次想起這些,老劉就陷入深深地自責中。
好不容易盼到成人了,這閨女又跟錢特別親,就是這樣,老劉恨恨地想。他從來不承認閨女是因為事業心重,而是為了多掙錢,跟拚命三郎一樣。先是好好的班不上,下來自己開飯店,從一家小店開到了三家分支,忙的難得見她一面,給她打個電話也是跟火燒屁股一樣,說不了三兩句,就撂了。
孝心倒是有,隔三差五地給他老兩口送吃送喝送穿,經常啊聽著聲音是進了門了,當他從卧室出來,又聽到聲音從門外越飄越遠了。
老劉那個窩火啊,你不是忙得回不了家嗎?我就看看誰有辦法,一個電話,衣服大了小了,花色不喜歡、不合適,經常一件衣服,讓閨女跑個三四趟,有爭執也比見不到她的面好。現在想起這些,老劉又懊惱地想捶自己的頭,怎麼就不能設身處地的為女兒著想呢?
添了一處又一處房產,換了一輛又一輛新車,閨女的足跡也從地上的交通工具換到天上的交通工具上了。今天這個城市,明天那個城市,見自己的孩子還得電話預約,不是單純想她了,更多的是一份心疼。孩子你知道嗎?錢多少是多?拿命拼來的錢財得有命花啊!
不想了,不想了,老劉又重重地嘆了口氣。
晚上,老劉爬起來好幾次,看看給閨女帶的東西是不是忘了什麼,唉,人老了,記憶不行了,又把最重要的寫在紙條上,放在籃子跟前才放心。
早晨,天有些陰沉,和老劉的心一樣。雖說是春天了,但是吹在臉上的風還是讓老劉感到透心的寒冷。
帶著外孫去了老房子的門前。這棵高大的杏樹樹齡比二閨女還大,從花開到結果,都是這閨女的最愛,這也是老劉這麼多年一直沒捨得賣這房子的原因,閨女喜歡,特別是喜歡杏花。每到杏花開,閨女都會讓老劉給剪些花枝插在花瓶里,老劉樂此不疲,隔兩天就樂癲癲地送去閨女店裡,年年春季如此。
現在正是杏花盛開的時候,今年的杏花又開了不少,淡粉色的花瓣被紫紅色的花萼包裹著,風吹過來,那如同點了胭脂般的花瓣顫微微地戰慄著,不勝其冷。老劉又嘆了口氣,仔仔細細地選了幾枝剪了下來。
一步,兩步,三步,下車得走七百六十三步,才能看到閨女,老劉太熟悉這條路了,踏出的每一步都沉重地抬不起腿,每一步都是思念。
終於到了。老劉一樣一樣的把閨女喜歡吃的東西拿了出來,籃子底部是他最不願意麵對的東西,一些金黃色的紙元寶。
「姥爺,我想媽媽了。」站在墓碑跟前的外孫哭了起來。
老劉仔細地把墓碑擦了又擦,頃刻間老淚縱橫。年輕的閨女得了年老的病,撇下老小突然離世,熟悉的音容笑貌換成了這冰冷的石頭,白髮人送黑髮人,孩子,你是多麼的不負責任!
「碩,我們不生她的氣了,換過來想想,你媽媽終於能好好的歇歇了,她太累了。」老劉一遍一遍地撫摸著墓碑,想用手中的溫度溫暖這冰冷的石頭,他記得女兒從小就怕冷。
杏花枝插在女兒喜歡的花瓶里,墓碑上的字透過花朵刺入老劉的眼睛:劉杏,生於1973年4月5日,卒於2016年4月4日。
而這兩天和今天一樣,都是杏花開時的清明節。
文/郭加紅
簡介:家在黃島作家聯誼會會員。生於一個山清水秀的小山村。人到中年後矯情,常常懷念那時的山,那時的水,那時的人。
朗誦/丁丁
簡介:本名丁梅,上泉朗誦社副社長。有人說,聽她的聲音會上癮,那是因為如果聲音是一場邂逅,那麼遇見她的人大多會感到一種溫暖,那是發自醫者心中的溫情之聲。
本期參與編輯
主編:靜 秋
排版:於 冰
校稿:畢瑞霞
複審:譚學倫
發布:於 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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