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小頭，拉拉大王

「他們自由自在，卻又誠惶誠恐；他們狂妄自大，卻又諂媚討好。」

——記那些半野生動物

GIF

環境能改變人，也能造就人。

不知何時，單位的大院里來了位不速之客。一隻大貓，黃白相間的毛色很鮮艷，也許剛成年不久，步履矯健，體態輕盈，意氣風發，但是絕對是只地地道道的流浪貓，因為像這樣的田園貓，一般是不會住在十分舒適的生活環境的。可能是自由自在的無拘無束的天性促使他們流浪，亦或是品種不高貴不被愛寵達人所看重。

剛遇見他時，我對他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只是認為他可能是一個路過此地蹭吃蹭喝的小野貓。但是一天，兩天，三天過去了，他選擇了把大院當做他暫時寄居的地方。自小時候我對貓就有著很深的成見，很多人也都把貓比作奸臣，也許並不公平，但是也沒人因為這件事去辯護，所以人們也各持己見。我喜歡狗，從小家裡陸續養過很多隻狗，如果能好好看護也許能從一而終，可惜它們還是無緣與我。好了，一不小心說遠了，再拉回來。

時間久了，我慢慢發現大貓是只隨和的貓，很會和周圍人搞好關係，但是私下裡也有自己的性格，不論大院里的人是不是喜歡貓，他對他們從來都是笑臉相迎，撒嬌賣萌，他的這種行為暖化了周圍的人，我們有人給他起了個名字，「大頭」，叫起來響噹噹的，後來認識他的人都管他叫「大頭」，他彷彿也能聽懂，一聽見別人喊他就放下手頭的事「蹚蹚蹚」地跑過來，在腿邊上蹭過來蹭過去，如果你蹲下，他便俯下身子迎接你的撫摸。這個時候我才知道為什麼有的人愛貓了，而且可能大多為男性。他們喜歡貓的小傲嬌，小撒嬌，膩在身邊的感覺，就像個小女朋友，時不時會對自己發個小脾氣轉眼卻又渴望得到你的愛撫，你抱抱她，她可能還假裝不理會你，但是卻又不自覺地把頭靠在你懷裡，活脫脫的就是一個黏人的小妖精啊。咳咳，又說遠了，再拉回來。

但是吧，大頭啊，其實是個公貓。所以，以上所說可能是所有貓的天性吧。你們會認為大頭是只黏人的貓，一開始我也是這麼認為的。直到有一隻小貓出現，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出現在這的，估計也是只野貓。剛發現他的時候，他很小，也許剛斷奶，剛離開媽媽的庇護。他很聰明，警惕性很高，不願意親近周圍人。他的毛色很意外的符合他小心翼翼的性格，通體的黑色，周身還摻雜著灰白色菠蘿紋，可以說是很酷的外套了，像穿著夜行衣。大院里有人想收養他，可是他些許是因為害怕而有點神經質，你的一個無心的小動作都會引起他的警戒心。

我們發現了他，大頭也發現了他。你以為他們會和平相處，可是經觀察，他們只要在一起就打架。無奈，只好把小傢伙關在籠子里，防止被大頭咬傷。也許，野貓都不願被束縛，何況又是個倔脾氣的，就放開讓他們打去吧。小傢伙在體格方面雖然不佔優勢，但是他的靈巧敏捷卻不輸大頭，重點是他不會相信任何人，在他們的打假生涯中竟也沒有吃過虧。從此，我們給他起了個很威風的名號，叫「拉拉大王」，當然只是我們單方面這麼稱呼他，他從來不會響應我們，也許他酷就酷在這了吧。後來經過一段磨合期，他們誰也沒有把對方制服，倒也就相安無事了。

後來明白了，為什麼他們相處不來，是因為拉拉大王也是一隻公貓。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這兩點拉拉大王都不具備，所以爭奪地盤是再正常不過的。

拉拉大王對人類的猜疑體現在很多方面，在這我就簡單舉兩個例子。一開始有人試圖收養它，給他洗澡，給他買貓糧，貓砂，以及其他零零散散的東西，並且容許他在宿舍里閑逛，還給他準備了『』豪華版『』貓籠子。可能再冷血的野貓也渴望得到溫暖的呵護吧，機警的他在慢慢卸下防備。有次他在籠子里卡住了一隻腳，整個身體很不自然的在夾縫中，一直在喵喵的叫，也許是疼痛讓他失去了理智。「主人」試圖解救他，他卻以為是要傷害他，下意識狠狠地咬了上去，一個流著血的牙印赫然出現在那人的手腕處。但是為了救他，「主人」忍著疼，纏上厚厚的毛巾，終於把他救了出來。拉拉大王也受了傷，一瘸一拐的走了，並沒有往後看，也許動物就是動物，他其實並不關心你是否心存善意。之後他便又恢復了「自由」。

從此，拉拉大王便開始了在大院里討生活的苦日子。膽小的警惕的他，想跟著大頭學著進食堂討口飯吃，但是他的性格是有點經不起打擊的，或許也是他怕受傷害，只要是有點風吹草動就再也不願相信任何人。食堂的大叔對這些貓的態度並不是很惡劣，有時也會拿肉給他們吃。只不過我們都能看出來每隻貓的性格，有的招人喜歡，有的招人嫌。人也是奇怪，自己不願去相信別人，卻還希望得到別人的信任。這就說得通了，拉拉大王在食堂外面縮頭縮腦，大頭在後廚大快朵頤。再後來，他餓的沒法，只好去我宿舍門外討吃的，喵喵喵拚命的叫，你打開門要進出，你一個不留神他會先鑽進宿舍，無奈我宿舍也沒有他能吃的，以至於每次吃飯我都會給他帶點。看他吃的狼吞虎咽的樣子，我沒有鄙夷，只是覺得心酸和同情。可以說我是個心善的，像落井下石，欺負弱小，趨炎附勢的事我是不屑於去做的。再再後來。有人抱他出去遛彎，漆黑的夜裡，車燈顯得尤為刺眼，即使是溫暖的懷抱也不能帶給他安全可靠的感覺，他拚命掙脫懷抱，落荒而逃。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過了好久，聽別人說項目部門口壓死了一隻貓，血跡斑斑的，有人看見了不忍心他在那躺著，順手挖了個坑就把他給埋掉了。聽別人輕描淡寫的複述這件事，我心裡不免嘆息。但是也只有一個詞能形容他——同情。

要說拉拉大王是個悲劇的「過客」，那麼，大頭便可謂是大院里的「常客」，哦不對，應該是半個「主人」了吧。「大頭，大頭，下雨不愁，人家有傘，你有大頭」。大院里的人都愛這麼調侃他，他也很樂意跟周圍人打成一片。

食堂的嫂子挺喜歡貓貓狗狗，有次偶然在垃圾桶里撿到一隻小貓，通體黃色帶著不規則的花紋，在垃圾箱瑟瑟發抖，餓的喵喵直叫，嫂子把她拎出來，關進了之前的貓籠子里。我見到她的時候，用一個詞來形容——小可憐兒。沒人知道她為什麼小小的卻渾身髒兮兮的被丟進大院的垃圾箱里，可能是她的媽媽這麼做的也未可知。我們都來看她，臟髒的她在臟髒的籠子里，蜷縮在小角落。食堂的劉師傅（一個大伯）見到這個小可憐兒可稀罕了，覺得她真可憐啊，我便和他一起清理了貓籠子，又給她拿了些肉。她那麼小，估計還未曾嘗過葷腥呢吧，但是她聞了聞就吃也絲毫不含糊，吃飽了不叫了，就開始睡。

我們不會辨別貓的性別，只是覺得奇怪這回大頭為什麼不咬小可憐兒呢？ 我也不是好事兒的人，只不過是想到了以前大頭和拉拉大王打的熱火朝天的情景，誰也沒想到為何大頭這次心態這麼平和。當然啊，不打架最好。

人們都愛小小的東西，覺得可愛。我也是這麼認為，看見小可憐兒就會不由地露出憐愛之意。她歡脫的在大院里跑來跑去，一會上樹，一會撈魚，一會飛檐走壁……也不知道短短這些日子，年幼的她是怎麼學會這些本領的。她沒事就找大頭玩，貼著大頭身子的一側追著他跑。也許是我們都稀罕她，小可憐兒變得恃寵而驕了，就像個任性的小孩。再說大頭，自從我們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小的身上之後，就很少有人去逗他了，他也沒有表現出什麼，還是一如既往地那麼溫順，我們也開玩笑的叫他「一隻會混社會的貓」。之所以這麼形容他，是因為有次他和拉拉大王在門外打架，嗚嗚的叫著很兇的樣子，我們在屋裡聽到了就趕忙推門而出，剎那間畫面定格了，大頭氣勢洶洶的把拉拉大王按在地上，準備咬他的脖子。大頭估計是沒有料到我們就在屋裡，楞了一下，順其自然的收手，沖著我們溫柔地「喵」了一聲，慢條斯理地邁著貓步走過來，拉拉大王藉機就溜走了，我們打那之後才看清大頭的另一面，真是個圓滑的貓。

瞧他抓的老鼠，估計也只是為了休閑娛樂吧，爪子癢了練練。那時，我宿舍外的走廊燈壞了有陣子了。有天晚上回來晚了，天都黑了，怕黑的我用手電筒照路，看到門外有個東西，也看不太清，用手電筒靠近了一照，嚇了我一跳，竟然是個老鼠頭，後面還跟著半截尾巴，我頓時感覺又害怕又噁心，再沒多看一眼就趕緊鑽進了屋。我才知道原來貓真的是吃老鼠啊。對於大頭，我再次刷新了對他的看法。

轉眼間，天氣漸漸冷了，冬天要來了。大頭依然是對所有人笑臉相迎，只不過有時候看他遍體鱗傷的，不是被抓了深深的一道血印子，就是禿了一塊毛，我們猜測是又有別的野貓來大院混口飯吃，卻都被他無情的趕走了。他唯獨讓著小可憐兒，因此她也有了自己的名字，叫「小頭」。之所以起這個名字也許我們無形之中就將他們配成一對兒了吧。他們成天混跡於大院的各個角落，跟成了精似的，我們上班他們也來辦公室里待著；到了飯點兒，他們便跟著我們一路小跑著進食堂覓食。在食堂吃飯，他們分頭行動，不能說吃的肚兒圓，但卻也能吃個半飽兒。有的時候他們沒趕上飯點兒，餓了就來辦公室咪喵的叫，有人就把手邊的零食給他們吃。

大頭還是那樣威風凜凜，只不過經過了一年，變得蒼老了許多。他確實讓人佩服，不得不說「真是一隻會混社會的貓啊」！而且，老大就應當有老大的樣子，對外人當仁不讓，對內人嘛，能讓就讓。為啥這麼說呢？經多方鑒定，小頭是一隻小母貓。自然界真是神奇，原來和平相處的根本在於：大頭是公貓，小頭是母貓。怪不得有時食物短缺，小頭搶著吃生怕大頭搶她的，同樣飢腸轆轆的他卻只是在旁邊安靜的看著，等小頭吃剩了再吃點。如此看來，小頭的童年很是美好啊，沒經過什麼大風大浪，也一直受到多方呵護，最不濟的時候就是有時貪玩，沒趕上飯點兒，餓兩頓肚子。

小頭很皮，在辦公室竄上竄下，爬高摸低，有人看不下去了，也是逗她玩，就跺腳嚇唬她，她哪見過這陣勢，嚇得亂跑，人們就在一旁樂。漸漸地，周圍人都愛這麼玩，以嚇唬她來取樂。小頭剛開始還膽怯，後來習以為常了就開始反擊。心情好的時候溫順，心情不好的時候，猝不及防就給你一爪子，絲毫不手下留情。周圍人一看她長本事了就變本加厲的捉弄她，看她過來了，就一個脖領子給她提溜起來，要不就是突然抓住她的尾巴。我是不建議這種行為的，有點欺負小動物的意思了，通常這種情況我會制止他們，但是我看不見的時候，小頭還是經常被捉弄。

瞧她的樣子，是不是很淘，就像個沒有家教的孩子。但是小頭和拉拉大王不同，我們對她這麼「欺負」，她不會退縮，而是變得狡猾，還有很強的報復心。沒人會在意大院里的貓心裡所想，也不會關心他們是否會被環境所改變。有段時間她只要出現在辦公室，就會遭到「捉弄」，我估計她心裡應該很不服氣吧，她也學會躲在你看不見他的地方，尋找時機，蓄勢待發，可惜她的這種小伎倆很容易被識破。那些人看透了她的想法，假裝轉身走遠，餘光里偷偷觀察。只見小頭鬼鬼祟祟的藏在花盆後，弓著腰，低著腦袋，眼珠子跟定住了似的盯著你的背影，下半身高高聳起，後腿蹬地，趁你一個不留神就撲上去。但是，大多時候，她會躺在椅子上，眯縫著眼睛，曬著太陽或者吹著暖風，甚是愜意。

大頭是個懂事的貓。他會出去解決自己的個人問題。誰也沒有告訴過他，不能在辦公室里拉尿，他就好像已經知道似的。每次要上廁所之前，他會在門口叫，引起別人的注意。一開始大家都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對著門叫，後來懂了，他是要出去「解決問題」。有時我會叫著他陪我去上廁所，他就跟著我一路小跑，我進了隔間，他就在門外等我，如果我時間久了，他甚至會從門下面的縫隙探進頭來瞧瞧；有時我叫他「大頭」走，他就顛顛顛兒地跑過來，我帶著他去洗漱間，他在旁邊溜達，我就忙我的事。他一看我時間挺長的，就等不及了先走了。是不是挺有意思？

在辦公室里，他倆各自尋一皮座位，躺著睡覺，感覺能躺上一整天時間，中午到飯點兒了也不動，我有時會叫他們去食堂吃飯，要不下午又該餓傻了。小頭和大頭不僅懶洋洋的，還很饞。平時吃飯的時候，給他們豬肉雞肉，聞一聞就走開了，有魚和蝦的時候，他倆吃的特別香，早飯也只吃雞蛋黃，真是兩隻饞貓。

時間就這麼一點一滴流逝，難熬的冬天過去了，天氣開始漸漸變暖。萬物開始復甦的季節，小動物們也開始躁動起來了。氣溫回升得很快，三月份說冷不冷說暖不暖，有時熱到28度，有時又冷到零下1度。這對於小動物來說倒也不算什麼。但是小頭不到一個年頭也長大了，大頭卻也更顯老了。春暖花開的時節，小頭也按捺不住了，於是她開始變得有「女人味兒」，對大頭也開始變得親近。周圍人都說，大頭的春天來了，含辛茹苦養大的小老婆，終於「懂事了」。接下來就是動物的天性了。在那些天里，他們總是在一起待著，一天甚至很多次。在餐廳外的花池子里，在辦公室里，以及看不見的地方，都會發生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從此，小頭也算是正式成年了。有人形容他們為「老夫少妻」，聽起來挺有道理，卻還有點惹笑。甚至還有人專門上網查閱母貓多大才能生小貓，他們可能也在期待著，這對老夫少妻的後代吧，還有人說，小頭就是個「小潑婦」，自己都照顧不好，生了小貓也養不活，我們聽了也都哈哈大笑。那段時間他倆是我們茶餘飯後的熱點話題。也有男的因為這件事引發了他們的處女情結，說的話挺不堪入耳，總之意思就是小頭已經不純潔了，不再是一隻懵懂無知的傻白甜了。對於這樣的話，我選擇不予理會，這是動物的天性，只有這樣才能繁衍生息，人類更是這樣，又有什麼可嘲諷的呢？他們心裡渴望著，卻又鄙夷著，隻言片語便足以看出他們內心的齷齪了。

那麼，故事就說到這裡吧。

其實，人善良了能看得出來。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