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依依醉春煙

文史 04-06

作者：寒雨山水

春天，特別喜歡到河堤上漫步，因為堤上垂柳成行。我喜歡看著它們灰褐色的樹梢慢慢鼓脹成嫩黃、淡綠暈染枝頭，我喜歡端詳越發柔軟的柳絲上嫩紅色的葉蕾一點點地舒展成彎彎的「柳眉」，我喜歡春風如母親一般把柳樹精心打扮成最嫵媚的女兒，長發及腰，裊娜生姿。

越往春深處行走，越是無可救藥地痴迷這春日的柳色！

周末，陽光正好，微風和煦。一個人來到河畔，走在蜿蜒曲折的小路上，不經意間就會和一樹繁花，一團翠綠撞個滿懷，心頭的歡喜如春花一般次第綻放。

舉目望去，柳樹已經垂下萬條柳絲，飄逸如綢，盈滿綠意，織成簾幕無重數；一群麻雀立在柳梢上一邊蹦跳，一邊嘰嘰喳喳地鳴叫；春水如碧玉，波光粼粼。陌上已是春意融融。

歷代文人墨客賞柳、愛柳、贊柳，寫下許多詠柳的詩詞。可是我私下裡以為都無法超越《詩經·小雅·採薇》里的那句：「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迤邐而來，迴環婉轉，那一聲聲幽幽的嘆息，穿越千年，依然讓人柔腸百轉。

特別是「依依」二字，不僅形象地描摹出楊柳嬌柔溫婉，隨風輕舞的曼妙身姿，更是把那種纏綿悱惻、留戀不舍的情思吟詠得含蓄而傳神。

柳絲低垂，嬌羞脈脈，百般柔情在春風裡流淌。柳絲嫵媚，風情萬種，引人遐思，讓人沉醉。愛戀、相思、傷感、惆悵……多情最是水邊柳，萬千心思盡在「依依」二字。

陽春三月，西湖又是一番盛景，十里長堤綠柳醉春煙，桃花漫天開。白堤盡頭的斷橋依然在向來來往往的遊人，訴說著許仙與白娘子的橋頭相遇。西泠橋畔蘇小小的墓前，早已是草深沒曲徑，湖邊的垂柳，依然記得她翹首祈盼阮郎歸的憔悴身影。綠柳扶風，輕吟淺唱的依舊是柳三變的痴情：「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柳，留也。劉禹錫有詩云：「長安陌上無窮樹，唯有垂楊綰別離。」

「群花豈無艷，柔質自多情。」至純至柔的柳啊，不但管別情，也管鄉情。

「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每當春風綠遍阡陌的時候，多少遊子心心念念的依然是故鄉門前的那株大柳樹啊！「燕子回時，願別來無恙。」……

夕陽晚照，清風徐來。河堤上，楊柳依依，我輕輕扯過一縷在風中飛揚的柳絲，讓溫柔的綠意，在指間環繞，盈滿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