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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同華散文鐵生先生

清明時節雨紛紛

這是對一位長者的追思

泰州古城裡

流淌著千年的悠悠時光

一幅畫

一個人

一段往事

只是當時已惘然

作家寫下的

豈止是傷懷的記憶

人間寒食天

這分明就是

古城漸去漸遠的身影

斯文在茲

雋永人文

· 沈鐵生先生 ·

我是在鐵生先生去世一個月後,才開始寫這篇文章的。

容易傷感是我的很大缺點,曾幾何時,垂淚於顧曲廬的廢墟,跪伏在學翁的靈前,似水流年中棄我去者的頻仍,人與事的追念,每每讓我不能自已。

此情惘然,況於一個寒冷的冬天?

過去的許多年裡,這個冬天約莫是最冷的。西北風呼呼地颳了月余,雪一場接著一場地下了幾番,老宅檐下掛著的凍凍釘兒最長的要有一尺多……這樣的天氣里,傳來鐵生先生去世的消息,沒有一絲徵兆,我的心瞬間冰冷得隱隱作痛。

在小城,鐵生先生委實是個值得紀念的人物,尤其是文藝圈,儘管當下文藝圈的很多人可能都已淡忘了他。清清一帶鳳城水,圈住了小城多少斯文過往,在還是縣級泰州市的時候,鐵生先生先後擔任過文化館館長、文化局局長、文聯主席以及宣傳部分管文化的副部長,組建過書畫院,主編過《花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稱之為泰州當代文化文藝事業的奠基者和開拓者之一,也是絲毫不為過的。

餘生晚也,鐵生先生年歲長我近半個世紀,及我們相識時,他已年逾古稀。2009年適逢人民政協成立60周年,其時仍在海陵政協辦公室工作的我奉命籌辦一場紀念書畫展,領導點名別忘了沈鐵生!隨一位老同志前往約稿,在南阮巷西首鬥雞場的一幢老樓房裡,我第一次得識鐵生先生,穿著一件半舊白襯衫的他精神矍鑠,一對長眉看上去那麼慈祥,令人意外的是在我自報家門後,鐵生先生竟說出了我在報紙上發過的幾篇小文章,一見如故,相談漸歡,自是欣喜萬分,先生找出一張《東進》的水彩畫給我,言明系其代表作,銜命而來的我當屬不虛此行。

· 沈鐵生先生水彩畫作品 ·

提到鐵生先生的畫,很有說道,晚年的他是以一個水彩畫家的身份為人所知的。泰州雖是小城,但自古以來不乏畫家,寫出《繪事微言》的唐志契就是此間翹楚,及至現當代亦不乏名家,一度呈現出中國畫、油畫以及水彩畫等多畫種共同發展的藝術格局。肖仁老師曾說與我聽,他們年輕時候的所謂「新派畫畫兒的人」,差不多都是從擺弄水彩畫擠進繪畫行列的,鐵生先生就是其中之一。對於鐵生先生的畫,他專門寫過《給水彩畫注入詩的意象》予以評論:

……首創地在水彩的形式中,植入了「詩情畫意」的審美感受,又在詩歌的情韻里,引過來相應的形象直觀,正是因為有了如此「二元並舉」的創意,使鐵生先生的水彩新品,不僅具有著濃濃的時代生活氣息,更隱含著淡淡的傳統文化精神。

· 沈鐵生先生水彩畫作品 ·

推崇與讚許之意,溢於言表,兩位先生差不多同齡,彼此間不需要刻意地奉迎,表達的都是真情實感。我不很懂畫,但對於鐵生先生的精神,確是與肖仁老師有同感的,那些年「三人行」的往事,可算是海陵文壇的一段美談。

三人者,都是泰州城裡的水彩畫家,鐵生先生外,還有李雪柏、沈翔兩位,全系耄耋上下的老人,相看俱作白頭翁,年齡的總和足足有兩百四十多歲。

三人行的方式就是相約一起,坐上公交車,去往泰州城周邊的農村寫生。帶一盒顏料、兩三支筆,各自背著畫板沿著高低不平的田埂地頭,走過村落,走過河灘,走過林野,天光雲影下的老屋草垛,秋水春波里的橋渡舟楫……看到什麼喜歡的就畫什麼,一邊畫一邊相互評析,一畫就是一天,吃的是家中帶來的乾糧,喝的是瓶裝的純凈水!年紀縱大,也有老夫聊發少年狂之時,這有若發燒友似的痴迷舉動,是很多年輕畫家做也做不來的,甚至想都沒有想過,然而他們做到了,從菜花開始在田野里鋪染開來,到秋風起稻花香,再到來年春風蕩漾,一畫就是幾年,如此非「精神」二字何以概括之?

過去的冬天著實太冷,以至於驟臨東風,連花兒草兒都有些太過興奮,菜花比往年開的要早了很多,黃花萬蕊,風景依稀似去年,可惜「三人行」卻不可能重來了,鐵生先生不在了。

死生一瞬息,逝者安可追?劉青田的詩。

他走的很安靜,這符合其一貫風格,鐵生先生一生最大的特點或許就是安靜了。兩年前,我中學的美術老師趙龍驤先生仙逝,同是知名畫家的他,一生鋒芒畢露,有種恃才傲物的氣度,被他數落過的人不計其數,所謂唯大英雄能本色,鐵生先生則不然,他是屬於真名士自風流的範疇,溫文爾雅了一輩子。

· 沈鐵生先生水彩畫作品 ·

我從政協到宣傳部工作後,與鐵生先生之間的交往頻繁了許多,他是在宣傳部退休的,我們也算是一家人。平時他很少來部里,只是到了每季度交黨費的日子,必定親自過來,辦公室交完錢後,一般會到我這兒,問一問最近的工作情況,談一點熟悉的人與事,每每也都是小坐片刻,不會超過五分鐘,連茶都不讓沏,用他的話說不能影響了我的工作。他總是這樣先考慮別人的感受,有一次交完黨費正準備走,突然下起了滂沱大雨,辦公室要安排一輛車送其回去,鐵生先生硬是不肯,拿了我的一把傘不疾不徐地走入雨中,看著他的背影遠去,我眼中淚起……

我負責海陵藝術展覽館的日常工作後,每年都要策劃主辦或協辦十數場次的藝術展覽,鐵生先生自然成了我最好的顧問之一,每每遇到疑難問題,他多有中肯的意見的給我,經驗之談,十分受用。展覽開幕了,每每賓客雲集人頭攢動,這時肯定是見不到其身影,他一般是隔天上午來,參觀的人不那麼多了,他徐步其間一張一張地細細端詳,基本不點評,點點頭亦或搖搖頭,臉上經典的笑意不變。每一次我都陪著,靜靜地跟在他的身後,亦步亦趨,偶爾順著他的話接上幾句,助助老先生的談興。

與君子交,如入幽蘭之室。有一種受教便是耳濡目染,從鐵生先生身上,我就這樣學到了很多很多。

這些年,我與小城的我的老師們有了一個約定俗成的習慣,重陽節的中午,擺一個「茱萸會」大家聚一下,美術界的前輩也有參加,比如「三人行」里的雪柏老師。請過鐵生先生,只是他不太願意參加,他愛安靜,老友們的聚會,托我轉達幾句問候,也是能推就推了。

說到底他還是不想麻煩別人。他對自己後事在生前也早有了交代,不要單位開追悼會,老朋友儘可能地少通知,不要打擾別人……走也走得安安靜靜的,寄思園僻在一角面積不大的靈堂里,我看著已去了另一個世界的鐵生先生,腦海里浮現出的還是展館裡隨其身後亦步亦趨的場景,他就這樣走了,我突然害怕起來,萌生出一種擔心,人們會不會就此忘了他,這麼好的鐵生先生,怎麼能輕易忘卻呢?

隨後的幾個月,我常常想起鐵生先生,甚至在夢裡也曾與之有過幾番對話,說話依舊那樣不急不緩……夜雨敲窗,爾時泰州城外黃萼裳裳綠葉稠,又是一個菜花爛漫的春天到來了。

- 完 -

作者:徐同華

(作家,藝術碩士,青年文化學者)

朗讀:寧海

(主播,朗誦者,藝考培訓管理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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