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小情緒的矯情
中午從山上回到奶奶家,我堂弟問我:「去深圳學了三天花藝,難道就只有朋友圈裡那個可怕的旋轉木馬?」當我給他看了當時老師對我肯定的作品時,我堂弟一臉嫌棄地說:「這花是不是太少了?」
好吧,我又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我的思想理念與這座南方偏僻小鎮極度不匹配。不知道當年張競生先生如何淡然地適應回到家鄉的格格不入。
一回到家又陷入大段大段的失眠,吃過晚飯決定出去走走,希望把自己折騰累了,今晚可以睡個好覺。
一不小心走到某EX家門口,十幾歲的時候,他在家門口靠著欄杆吸煙的場景仍然歷歷在目。之前看過一個段子,去看友情歲月演唱會的粉絲,都不是真正的粉絲,真正的鐵杆粉絲都在監獄裡度過下半生,當年的古惑仔不知道禍害了多少人。前不久我妹跟我說,某位大叔就是他爸,過年時候遇到這位大叔,想問一聲不知道你兒子現在怎麼樣,卻發現問不出口。
走幾步就到了小時候撒野的地方,五歲的記憶、十五歲的記憶、二十五歲的記憶、三十歲的記憶全都撲面而來。
小時候太奶奶和奶奶就住前後巷。兩個極有個性又很能幹的女人,註定婆媳之間有不少戲碼可以上演。有一回我看上我妹的裙子,吵著要穿,我奶奶生氣之下暴打了我一頓,我邊哭邊跑去向我太奶奶求助。太奶奶隨手拿出的一顆雞蛋讓我立馬破涕為笑。當我拿著這顆雞蛋回到奶奶身邊的時候,再次激怒我奶奶,至今仍記得那顆無辜被她扔到沙發底下的雞蛋。
當我試圖走到我太奶奶門口時,卻想起來幾年前她已經離開人世,97歲也算是喜喪,可還是很難過不能夠再去敲她的門,跟她說我來了,也再也回不到她送我到巷子口,仍不願意回去的場景。一輩子愛美的她,在世的時候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我有自己的小孩,按照潮汕的傳統,她去世的時候就可以穿上紅色的壽衣。可是,也只能是她沒有實現的心愿而已。
巷子口的小河早已經被填平,再走幾步路,娜娜小時候上的幼兒園也歸還給當地的祠堂。愣愣地坐在祠堂的台階上,只有旁邊那棵上了年紀的榕樹確認坐標無誤,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流下來。
這種無法回到當時的情緒,除了在難過現在,也在恐懼著未來。身邊的人都在提醒我,不要等到子欲養而親不待才來後悔。過年的時候,遠遠地看著我爸背影,真的覺得他老了,可還是提不起跟他說話的勇氣。回家這些年的相互折磨,近一年多的毫無交集,太多太多複雜的東西交織在一起,我也不知道應該找一個什麼樣的突破口讓自己不那麼艱難地接近他。
放縱自己的情緒蔓延到天際,留不下的家鄉,去不了遠方,各種文化大碰撞下,如何調和出一抹柔和的色彩?
或許,只有再走幾步,隔壁巷子的花圃里,仍然盛開著五歲時一模一樣的秋香和夜來香,能帶來一絲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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