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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吳對益州六十年不間斷的圖謀,終孫權一生直到蜀漢滅亡|文史宴

文/雲翳

前文講述了東吳沒能拿下益州帶來的地緣劣勢,本文則著重講述東吳圖謀益州的始末。東吳對益州的興趣起於魯肅的「榻上對」,終於蜀漢滅亡時派大軍猛攻巴東的渾水摸魚,跨度達六十多年,可惜始終徒勞無功,滅吳的船隊最終從益州出發,為後世如何消滅南方政權提供了一個新的模板。

東吳對益州六十年不間斷的圖謀,終孫權一生直到蜀漢滅亡|文史宴

要說在三國紛爭的地圖裡,找幾處故事最精彩的地域,那肯定是少不了荊州之地。

這片「東連吳會,西通巴、蜀」的「用武之國」,是每個志在天下的勢力繞不開的戰略重地。尤其是對據有江左的孫權集團來說,奪取荊州,立國爭天下,更是其寢食難安的執念。

所以,在羅貫中的妙筆生花中,我們就看到了火燒赤壁、劉備借荊州、孫權嫁妹、大意失荊州等一出出好戲。

但是,在荊州的上游、在奪荊州之外,還有一段東吳圖益州的歷史未能在家喻戶曉的傳唱中博得頭彩,甚至是被讀史的人們所忽視。你知道的是孫權奪荊州,你不知道的其實還有東吳圖益州。

早已有之的益州戰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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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險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業」,諸葛亮的這句話高度概括了益州地區的戰略優勢,這個優勢不僅僅適應於劉備,同樣也有利於孫權。

作為漢代的十三刺史部之一,益州是一個地域廣闊、經濟條件優越且又相對獨立封閉的地理單元。它在天下動亂之際既可以自保,又可以成為經略天下的重要軍事、經濟基地。

清代軍事地理學家顧祖禹就總結到:

「從來有取天下之略者,莫不切切於用蜀……蓋蜀者,秦隴之肘腋也,吳楚之喉吭也,是誠攻守之先資也。」

翻開前朝歷史,秦得之滅六國、漢因之敗楚項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鑒」。及至東漢末年,此地更是有「益州分野有天子氣」的好兆頭。

群雄逐鹿之際,益州理所當然的成為了各大軍事集團虎視眈眈的目標。諸強當中,江東孫氏卻是最早圖謀益州的勢力,這要比我們預想中的劉備集團早的多。

正所謂英雄所見略同,諸葛亮看到了益州的帝業之基,東吳謀臣魯肅也沒忽視。

建安五年(200),魯肅為孫權謀劃天下大勢,提出爭霸方略:

「肅竊料之,漢室不可復興,曹操不可卒除,為將軍計,唯有鼎足江東,以觀天下之釁。規模如此,亦無自嫌。何者,北方誠多務也,因其多務,剿除黃祖,進伐劉表,竟長江所極,據而有之。然後建號帝王,以圖天下。」

魯肅認為在北方曹操勢力已經鞏固的情況下,孫權只有立國江東,奪取荊州,然後竟長江所極,佔據益州,才能圖謀天下。顯而易見,在這份戰略里益州是稱帝爭天下的關鍵一環。

這之後,出身巴蜀的江表虎臣——甘寧更是明確建議孫權要「一破祖軍,鼓行而西,西據楚關,大勢彌廣,即可漸規巴蜀」,消滅黃祖一路西行奪取巴蜀地區。

東吳對益州六十年不間斷的圖謀,終孫權一生直到蜀漢滅亡|文史宴

錦帆賊甘寧也是戰略高手

以上建言,只是謀劃,沒有實際行動。直到赤壁戰後,孫權集團才迎來了嘗試實施益州戰略的良機。

《三國志》記載,東吳統帥周瑜在劉璋遭到張魯入侵的時立刻向孫權請戰,讓他和奮威將軍孫瑜共同領兵攻取蜀地,事成之後留孫瑜固守益州結援馬超,自己再回師襄陽圖謀北方。

孫權同意了這個計劃,周瑜就打算立刻回到江陵著手出征之事,可沒想到天不假命,病死在路上,攻打巴蜀也就隨之夭折(《吳書·周瑜傳》)。

臨終之際,周瑜念念不忘奪取益州,遺言里還在跟孫權強調「規定巴蜀,次取襄陽」。

不測風雲讓周瑜進軍益州成了一個遺憾,如何進軍、怎樣攻伐只能後人據圖推測。料想在當時的情況下,孫權要想攻打巴蜀,只有兩條進攻路線。

一條是北上經過上庸、房陵,轉攻漢中,進軍蜀地。

周瑜未能成行,但對於隴蜀覬覦已久的曹操,稍微恢復點元氣,就立刻舉兵向西。建安十六年(211),曹操先是命令司隸校尉鍾繇出關中、征西護軍夏侯淵出河東,合軍攻進,討伐張魯。然後自己又親自率軍,消滅馬超、韓遂,徹底控制關隴地區,並且南向威逼張魯,隨時進軍益州。

俗話說,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曹操此舉基本上堵死了孫權北上經漢中取蜀地的路線。

此路不通,那麼只能嘗試另外一條進軍路線。即越過劉備所控制的荊州地區,一路溯江而上,西進巴蜀。

當時孫劉兩家聯盟,假途進軍的事情需要事先照會。可是一心謀求「跨有荊益」的劉備堅決不同意,就拿與劉璋同為漢室宗親、希望寬貸的借口拒絕了孫權請求。

畢竟還是盟友,凡事還可以再商量。在周瑜病逝、馬超敗亡之後,孫權以防止曹操取得益州威逼荊州的理由,又提出和劉備共同進軍、先取蜀地的建議。但是劉備「欲自圖蜀,拒答不聽」,依舊回信搪塞。

這次,孫權可能急了,「不聽」,派遣孫瑜率領水軍駐防夏口,準備獨自進軍。劉備就針鋒相對,「不聽軍過」,一邊告訴孫瑜「汝欲取蜀,吾當被髮入山,不失信於天下也」,另一邊派遣「關羽屯江陵,張飛屯秭歸,諸葛亮據南郡」,自己則親自駐防孱陵,層層設防,大有一副你敢來我敢戰的決戰意思。形勢如此,孫權只好召回孫瑜水師。(《三國志·劉備傳》)

從軍事地理角度來看,劉備佔據的荊州地區堵住了孫權集團西進略蜀的道路,「吳終不能越荊有蜀」。而曹操、劉備、孫權三方的實力對比和北方持續的軍事壓力,使得孫權不能與劉備全面開戰,只能坐視著劉備一步步佔據益州,同時也就意味著自己早已有之的「竟長江之所極」的益州戰略最終破產。

退而求其次的「西土之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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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史學家李燾在《六朝通鑒博議》一書里曾寫到「孫權之初」「不得淮則無以拒北寇之入,不得荊則無以固上流之勢,不得益則無以為西土之援」。這一論斷鮮明指出淮南、荊州、益州三地對於立國江左的東吳政權極其重要的軍事戰略價值。

在益州戰略失敗之後,東吳調整了經略國土上游的策略。

首先,在建安二十年,劉備得益州之後,遣呂蒙襲奪長沙、零陵、桂陽三郡,威逼兩面作戰的劉備中分荊州。而後,又在兩年後利用關羽北伐、後方空虛的機會,派兵襲殺關羽全據荊州。再後來經過夷陵之戰,大敗蜀軍,最終站穩了荊州之地。至此,鞏固了李燾所說的上流之勢。

然而,夷陵大勝並沒有讓孫權意氣風發,反倒時刻憂心愈演愈烈的兩面受敵之勢,「便當與西俱至,二處受敵,於孤為劇」。這種擔心直到鄧芝來使、再立盟約之後才得以緩和。

吳蜀弱而魏獨強,這是三國的大勢。在魏國未解決之前,吳蜀無法真正全面開戰。吳蜀雙方的智者還是回歸到聯合抗魏的國策。

孫吳雖然無法全據長江,但針對益州,不以敵,以為援,謀求「西土之援」,保證立國江左,當是退而求其次的英明之舉。

需要指出的是,錯綜複雜的三國形勢使得這種單憑外交為紐帶的「西土之援」隨風搖擺。所以,東吳一方面堅持吳蜀聯盟,另一方面非常重視與蜀漢接壤的西部地帶國防建設,被陸遜、陸抗父子稱為「國之蕃表」「國之西門」的西陵、建平之地更是常年保持重兵駐防,以備不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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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吳後期西線柱石陸抗

同時,東吳圖益州之心未死,並沒有徹底放棄對益州的爭鬥,隨時伺機西上。

在諸葛亮死後蜀國政局動蕩之際,東吳就曾突然向西境巴丘重地增兵萬人,即是為了應對蜀國局勢,或為援,或要攻。

直到蜀漢滅亡時,東吳還派遣大軍進攻巴東,想要趁機奪取蜀地,完善「競長江之極」的防禦形勢,只不過被蜀將羅憲所阻,未能成功。

據《三國志·士燮傳》記載,孫權還曾通過交趾太守士燮插手蜀國南部,誘導益州豪姓雍闓叛亂。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表面和平,私底下小動作不斷。

好似宿命的「順江而下」

3

綜合來看,吳蜀兩國都想統一長江流域進而攻取北方、謀奪天下,但雙方基於長江的爭霸國策都沒有成功。

蜀國的「跨有荊益」,缺少了荊州;吳國的「竟長江之所極」,進不了益州。攻不足,守有餘。細究起來,吳國在守的方面比蜀國更為弱勢。這就是一直面臨的益州「居國上游」的潛在威脅。

縱然是夷陵慘敗,蜀使鄧芝仍然敢當面威脅孫權,如果不與蜀國聯合,「蜀必順流見可而進,如此,江南之地非復大王之有也」。面對如此明目張胆的恐嚇,心高氣傲的東吳大帝只能是「默然良久曰:『君言是也』」。

對於依靠「三江之阻」的東吳來說,不能有效的解決「上游之勢」,就無法憑險立國。一如顧祖禹所說 「敵在上游,而長江之險,乃制於敵」。

歷史上任何軍事行為或戰爭都必須在一定的地理條件下才能進行,地理環境對戰爭的勝負起著重要的影響和制約作用,尤其是在以冷兵器和陸地步騎作戰為主的古代,這種影響、制約更為明顯。

一江所以限南北,長江天塹使得北方來軍在跨江作戰時面臨巨大的挑戰。如赤壁之戰。但長江還具備無法比擬的軍事交通意義。在生產力不發達的古代,這條橫貫東西的大江,是非常重要的人力、物力運輸的交通線。

詩仙李白就有名句形容到:「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青山相對出,孤帆一片日邊來。」一日千里,詩文雖有誇張之處,但在交通不便的當時,依託我國西北高、東南低的山川大勢所形成的順流而下,實在是方便快捷。無須贅述,這條大動脈對於武事征伐是何等的重要。

因此,江東孫氏苦苦經營上游之勢,一心想獨佔荊益、全據長江。在益州戰略失敗後,轉而經營建陵、西平之地,控制三峽出口,扼守長江航道。堵死了蜀國的「順流見可而進」,可沒防住西晉的順江而下。

三國後期,魏國大將鄧艾在剛剛滅蜀之後,即刻上表建議經營蜀地以便伐吳。他以為只要長期在蜀地留有重兵,為「軍農要用,並作舟船,豫順流之事」,態勢一成,就可以遣使迫使吳國投降,「不征而定」。

鄧艾之後,又有王濬在益州經營水師。再接著羊祜所呈「因順流之勢,水陸並進」的平吳方略。最後,西晉滅吳一役,王濬水軍從益州順流而下直搗建業,迫使吳主孫皓投降。

東吳對益州六十年不間斷的圖謀,終孫權一生直到蜀漢滅亡|文史宴

王濬樓船下益州

當中國歷史的攻守態勢發展到南北對立,江南政權「往往以長淮為大江之蔽」,「江南以江淮為險,而守江者莫如守淮」。南方勢力可以憑藉江淮之間地勢起伏、河流交錯、湖沼縱橫的複雜地形建立縱深防禦體系,與北方勢力長期拉鋸。比如東吳爭合肥,經營濡須口、東關。

但是,北方勢力能利用長江橫貫東西的優勢,順流而下,略過其他,直取東南核心地段,此舉往往可以一錘定音。

東吳之後,「王濬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的局面一再啟發著以北方圖江南者的戰略思維。明末學者顧炎武曾說,「江南政權必須依賴巴蜀,上游可靠,下游始克偏安。長江雖稱天塹,難防順流而下」。

東吳的限江自保,經略上游乃至被水陸並進所滅國,為後來的攻守爭霸開了先河。隋滅陳、北宋滅南唐,局面均從上游打開。

史學家李燾苦心著寫《六朝通鑒博議》,詳細分析三國六朝勝負攻守得失,以期當世借鑒前朝,保有半壁江山。但南宋王朝的最終滅亡,依然困於丟掉了上游之勢。

殷鑒不遠,當在夏後之世。對於立國江左的南方政權來說,「順江而下」,好似冥冥之中的宿命,循環往複。

山川形勢,大江東去。如果歷史可以天馬行空,甚至可以聯想到抗戰時期民國政府的以空間換時間,從南京到武漢再到重慶,縱是沿江而上,亦是江水之略。孫子曰:「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敵制勝,計險阨遠近,上將之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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