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聊聊母女關係順便說說原生家庭影響的事
最近看的一些電影中都有提到母女關係和原生家庭，忍不住發些些小感悟。
電影《伯德小姐》里，母女在服裝店選購畢業禮服時，女兒試了件紅色連衣裙，很滿意，但是母親卻說顏色太粉了。女兒問母親為何就不能誇自己漂亮呢？又問母親是否喜歡自己。母親回答說只是希望女兒能展現最好的一面，女兒回答說要是現在就已經是最好的自己了呢？就像我就是喜歡這件紅色的連衣裙，你覺得不適合，可我就是喜歡啊，這次我不想聽你的意見更換另一件。母親說自己的母親是個酒鬼，所以她想成為一個好母親。
在考大學的事情上，母親通過考慮家庭經濟條件和女兒的能力，覺得還是就近選個社區大學就好。女兒卻一直渴望往大城市遠離生活的貧困城區。為此女兒瞞著母親偷偷申請城市的大學，母親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一直到父母開車送女兒去坐飛機，母女倆還是在冷戰，下車時，女兒問母親是不是真的不跟她說話不送她過安檢。母親說父親會送她到安檢口，這邊停車費太貴了。當然這位母親只是嘴硬，當把車停好後，母親淚流滿面跑向候機室，到底是沒能趕上。女兒帶著跟母親之間的冷漠關係離家去讀大學。幸運的是，女兒有個溫暖善解人意的父親，他暗地裡把母親之前熬夜寫給女兒剖析自己心情卻還是選擇扔掉的信紙撿了回來，趁女兒跟母親話別時把信封偷偷放進行李箱。
當女兒終於去到夢寐以求的大城市，夜晚收拾行李時發現了意外的信。母女倆的問題，只是彼此個性太要強，言語上過於隨心所欲，容易傷人，實際內心卻是無比柔軟。女兒的男朋友覺得她母親又溫暖又可怕，哥哥的女朋友卻說她很感激她母親的寬容，當自己的母親都因為自己婚前發生關係的行為厭惡自己時，男朋友的母親卻很包容地接納她當親生女兒對待她。女兒雖然被前任的同志男友欺騙了感情，可還是選擇諒解他，並給他一個安慰的擁抱。這方面上母女倆真是太相像了！
當女兒獨自來到陌生的城市，又讀到母親原本沒有遞出的信時，她突然開始懷念原有的一切。原本一直在逃離的落後小鎮，討厭的教會學校和教會儀式，因為醉酒一個人進入醫院，而對面的小男孩身邊卻有母親陪伴時，她才發現曾經所厭倦的一切都變得如此親切卻又不可得。母女倆性格的相似，不能靜心的交流，是她們之前矛盾產生的原因。就像在一次吵架中，母親抱怨女兒不懂感恩，不知道自己多麼努力工作供養她的生活和學習，女兒憤怒拿來紙筆說，你說個數目，告訴我你養我花費了多少錢，我以後工作掙錢了還你。
實際上彼此心還是渴望交流，就像女兒後來終於選擇與自己與母親與過去的一切和解時，她在給家裡的電話機留言說，當她學會開車第一次經過小鎮的大橋，看到從小生活熟悉的街道和便利店，她覺得這種感覺很美，她當時迫不及待地想跟母親分享這種感受，不知道母親第一次開車經過這裡時是不是有這樣的感受。當然過往彼此的相處和交流方式，沒能讓她們有這樣美好的交談。不過還好一切都來得及，也許以後在言語上還會存在不少爭執，但心結已經解開了。
《我，花樣女王》，我更偏好《老娘叫譚雅》的譯名，剛開始我以為是個類似《摔跤吧，爸爸》的劇情。母親把四歲的女兒送到滑冰場，教練說孩子太小她不接收，母親說女兒所有的生活重心都在滑冰，她很擅長，母親很酷炫地把女兒留給教練。每次訓練時，母親都在場外監視，看到女兒跟別的滑冰小女孩在冰場聊天時，母親大吼我花錢可不是讓你來閑談交朋友的，繼續練習去。女兒說她只是想去上廁所，母親說你別找借口了，給我繼續滑，然後女兒奮力練習，練習完時，尿液從腿上流下來。女兒長大後參加重要比賽，母親在賽場花錢找人放肆辱罵女兒，因為她認為自己的女兒被人罵得越厲害，表現得會更好，那一場比賽，女兒完美地完成三圈半跳躍的動作，美國滑冰史上第一人，母親也許會覺得自己的方法起了激勵作用吧。
母女倆有次在家裡爭吵，母親一怒之下把水果刀往女兒手臂上扔，為此女兒選擇跟男友出去單住。女兒結婚時，母親說我不知道是該恭喜你呢，還是得說「你可以跟第一個誇你漂亮的傻子談戀愛，卻不可以跟他結婚」，雖然事後證明這個男人真的不靠譜，也很傻，甚至毀了自己的職業生涯。母親的冷酷，丈夫的家暴，女兒都習以為常，因為她覺得母親打她是因為愛自己，而她一直渴望被愛，所以就算被家暴，當丈夫甜言蜜語地道歉時，她還是會選擇一次又一次的原諒。
當她終於選擇跟丈夫離婚時，花滑協會卻說參加奧運比賽的運動員必須來自模範家庭，因為那代表國家的形象，她說我就是沒有這樣的條件啊。為了獲得參賽的機會，她還是選擇回去找習慣謾罵自己的母親和常打自己的丈夫。女兒去母親做服務生的餐館找她，問她在小時候時曾經愛過自己。母親努力把她訓練成冠軍，明知會被恨卻還是要做這樣的犧牲，她還希望有個這樣的母親呢，一個好的母親又能怎樣呢，她也不喜歡自己的母親，但至少給了女兒滑冰的天賦。誰不想做個溫柔的好母親，但是不行，必須得狠心對待你。
當自己的丈夫和身邊的愚蠢保鏢策劃花錢找人擊傷對手膝蓋的事件曝光後，生活到處是圍觀的媒體記者，母親上門來探望說跟她是一國的，話才說完母親就往衣服口袋伸手開錄音機，套話問女兒對這一事件是否真的事先不知道。女兒及時發現，把母親趕出門，母女關係徹底惡化。雖然最終獲得了冬奧會的參賽資格，但還是輸了比賽，賽後也輸了庭審官司，除了入獄和巨額罰款，還被判處終身不得參加花滑比賽。她在法庭上跟法官哭訴說寧願去坐牢也不想被禁賽，因為她只會滑冰這一件事，禁賽相當於給她判了死刑，哭訴無效。花滑的職業生涯徹底結束，第一段婚姻也徹底結束，母女倆自從錄音機事件後也沒再見面過。
花滑曾經取得的輝煌成績，受眾人吹捧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但生活還得繼續。背負著巨額債務，她又從事過拳擊和摔跤的職業，最後她選擇了園藝綠化工作，再婚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她說她要選擇做個好母親。她跟第一任丈夫初次約會時是在母親的陪同下，母親問男友在兩人的關係上是園丁還是花朵，男友覺得莫名其妙，母親說女兒是不會去做個園丁的。母親也總是嘲笑女兒是溫室的花朵，不是她希望培養出來的戰士。但女兒後來選擇園藝綠化工作，撫養自己的兒子，不知道這是不是也受了母親的影響呢？
原生家庭尤其是母女關係的影響也許會有不同的結果。有些是惡性循環，將母親對待自己的類似行為付諸在自己孩子身上，成為當時自己所討厭的母親類型。有些可能會跳出惡性循環，可是好母親又沒有一個絕對的評判標準，溫柔還是嚴酷，還是二者兼而有之？
我之前做家教輔導的小女孩，各方面都很優秀，學校班級有很多職務，播音表演鋼琴繪畫唱歌都表現得很不錯，性格開朗也很有教養。語文和英語成績很不錯，但數學成績從小學四年級考差一次以後就很難提高。小孩父親是開醫院的，每個月大部分時間是在外地出差，家裡基本都是小孩跟媽媽相處。媽媽為了小孩不上班，一心照料她的生活學習，早中晚接送上下課，周末送小孩去輔導班，每天晚上給小孩輔導功課。但是媽媽是那種性格脾氣很急的川妹子，小孩子逆反心理聽不進，無奈只好找了家教來。跟小孩相處久了，對小孩和她媽媽也有所了解了，母女倆問題她們自己也很清楚，母親管得太嚴性格又很急躁，父親因為常年在外對女兒很溫和。於是在家裡，基本是母親唱白臉父親做好人，雖然在原則性立場上夫妻兩人立場一致。
小孩母親不止一次跟我說，為了讓小孩健康快樂成長，她必須在家裡做個「壞母親」，總得有個人去管著她，小孩常說她是母老虎，她說按家裡的經濟條件，讓母女倆彼此關係融洽太容易了，早中晚花點錢選擇託管，晚上回家跟女兒說「寶貝媽媽愛你，今天學習辛苦了」，但這種不是愛。小孩媽媽又跟我講她表姐的事，一個兒子從小放任不管，沉迷於遊戲，初中沒畢業就輟學，二十幾歲的人還在家啃老，給他買輛車還要求是外國車，兒子稍不順心就在家作死，母親卻還是對他百依百順。兒子怨恨母親沒有從小管好自己，造成現在這個局面，不過這位母親好像現在還沒醒悟過來。
回到家教的小女孩，最後一次家教時，小女孩跟我說她真想給自己換個媽媽。她當然也跟我講過，知道自己的媽媽是愛她的，媽媽只是不大會表達，所以弄得兩個人經常吵架。有次我約小孩出去逛街，去之前我跟她開玩笑說到時我給你媽媽打電話看她會不會把你放出來，她一把抓住字眼說「放」這個詞用得太好了。不過說實話，我還是蠻羨慕這個小女孩的家庭氛圍的，也能理解甚至欣賞母親在教育小孩上的用心良苦，也確實把小孩教育得很優秀，小孩長大了肯定也會理解。小孩媽媽跟我講說夫妻倆感情很好，思想也很開放，本來都打算好了做丁克家族，但意外有了小孩，只好好好教養了，養孩子真的好辛苦。現在她倆關係好像有很大緩和，母女倆都在積極尋求解決問題的方法，比如兩人在便簽寫下對對方的期許，做好彼此改正的約定。
影視書籍里和現實中關於母親孩子關係的好壞都有，榜樣比如《奇蹟男孩》里的媽媽，面對天生有殘疾的兒子，正確教育，雖然好像為此有點忽略了女兒，女兒卻也能理解，當然也是因為家裡爸爸很溫暖明事理，良好的家庭教育離不開好的父母。龍應台的書我只聽過沒看過，有什麼《孩子你慢慢來》，應該母子關係處理得還不錯吧。
今晚突然想到張愛玲跟母親姑姑弟弟關係的薄情，好像也不是那麼讓人不解。比如跟胡蘭成談戀愛時從不主動留人在家吃飯，因為她是跟姑姑同住下廚的也是姑姑，直到胡蘭成送了一箱子錢過來時，才開始有了留人吃飯的底氣。後來即使知道會傷母親的心，還是一直在計算著把母親供自己讀書的錢還回去。當然感情這種東西是無法真的計算清楚的，可有時覺得能夠用金錢去衡量也蠻好的。這樣說可能會顯得自己有些無情，只是若能兩清，大約心理上會少了很多煩憂吧，雖然也可能會少了甜蜜的負擔。
上次我們專業課的老師講到國內經濟社會進步不快，他認為根源在於儒家學說，過於看重血緣關係。對此我沒有研究，持保留態度，但我比較嚮往個體獨立而不是為了集體利益做出犧牲。這樣講可能比較自私。具體嚮往的體現如《初戀這首情歌》里，父母在門外商量離婚的事情，兄妹三人在房間唱歌聊天，單純這樣講好像會讓人覺得小孩過於沒心沒肺。但實際上孩子們感情時很細膩的，比如作為家裡長子的哥哥他對家裡所有人都充滿愛意和關懷，他知道父母因為宗教的緣故為了性而結婚，也知道母親雖然工作家庭壓力大卻仍不失浪漫情懷，每天在日落前坐在門前樹蔭下喝酒看書假裝在遠方度假，給熱愛音樂的弟弟提供指引。只是愛也不應該成為羈絆彼此的理由，各自還是得保留一定的空間。當然目前我自己是沒做到這一點，也沒有為此努力過，所以一直在矛盾糾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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