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視頻文化來襲，怎麼接招

作者：社科院社會學所青少年與社會問題研究室副主任 田豐

海草舞！如果沒聽過，說明你在視頻時代已經OUT（落伍）了！

從大學宿舍到小學課堂，以海草舞為代表的視頻文化正風靡全國。與以往未成年人生活在家庭、學校和同輩群體中不同，隨著互聯網時代走進孩子們生活的，還有各種各樣的網路平台和形形色色的網路主播。短視頻和直播就像從前成人世界裡的肥皂劇和綜藝節目一樣，正成為未成年人流行文化不可或缺的元素，也為他們打開了一片未知的世界和想像的空間。

網路的開放性一方面給予每一個普通人成為網紅的機會，一些展示才藝和生活技能的內容頗受歡迎；另一方面也有給未成年人帶來了負面影響：未婚媽媽孕照、小學生美妝、滿臉稚氣小帥哥（小美女）發視頻找對象等不斷刷新人們的認知程度。那麼究竟應該如何看待和應對視頻時代的到來？

事實上，當視頻成為一種在未成年人中廣泛傳播的文化元素時，其本身就具備了准公共產品的屬性——雖然視頻是由數以億計的用戶私人生產，但其傳播則直接影響到了無數青少年。針對短視頻和直播之類的准公共產品，政府、平台、家長、主播、未成年人都應該各負其責，形成視頻時代未成年人網路保護的多中心治理模式。其中，最關鍵的是網路平台的自律。

在開放的互聯網平台中，短視頻和直播多採用的UGC模式（用戶生產內容），數以億計的用戶每個人都有發布短視頻和直播的權利，這一點完全超出了傳統PGC（專業生產內容）模式下行業和企業監管的範圍。在即時性很強的短視頻和直播平台上，內容的傳播具有瞬間的爆發力，一個內容可以在幾分鐘內傳遞到數十萬粉絲群體中，再由粉絲二次傳播到更廣泛的人群。這種傳播爆發力帶來的示範效應也是極具殺傷力的，特別是對尚不具備完全分辨是非能力的未成年人而言，最流行的短視頻和直播里的失范行為和內容很可能成為他們競相模仿的對象。而面對數以億計的用戶，政府傳統監管模式很難發力，能夠對這些內容進行實時監管的只有平台本身。

但是當前，直播和短視頻平台對於這些未成年人失范行為的視頻，態度多是放任自流、缺乏約束。不作為顯然是由利益驅動的，平台拿了風險投資，就需要有亮眼的業績來維持估值，亮眼的業績是靠用戶數量和用戶時長來維繫的，而不是社會倫理和公共道德。正因如此，很多平台都毫無忌憚地鑽立法滯後的漏洞，把未成年人失范行為視頻作為內容有新意、用戶有黏性、平台有利益的「優秀」產品來推廣，造成了平台監管失責的怪象。

更糟糕的，是平台使用AI智能演算法帶來的內容上的選擇性。為了增加用戶黏性，平台通常會給用戶推送他們曾經看過的相關主題內容，這就意味著，一個未成年人點擊了某一個失范行為的內容之後，平台還會自動推動類似的內容。對心智不成熟的孩子而言，他們接觸失范行為內容的頻率大大增加了，也更容易相信：原來世界不是爸爸媽媽說的日常生活，而是AI推送的、充滿各種失范行為的、光怪陸離的世界。

視頻平台作為新生事物和新興產業，政府監管部門的相關法律規章相對滯後，一些家長甚至聞所未聞，移動互聯網帶來的便利讓未成年人很容易穿透學校和家長的監管，接觸到這一特有的「青少年網路流行文化」。

對此，多中心社會治理模式需要多方形成合力：政府要加大對違規違法內容傳播的處罰力度；平台要把未成年人網路保護視為企業優先考慮的社會責任；家長要在日常生活中多和孩子們交流，幫助他們樹立正常的價值觀；主播不能為了一己私利，傳播不良內容信息；未成年人要提高自身修養，學會甄別流行的內容。但說到底，這一模式的關鍵還是短視頻和直播平台承擔義務，只有其主動凈化網路環境，保護好未成年人，才真正有利於這一產業健康有序發展。（田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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