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導演忻鈺坤:以巧妙的故事傳達主題,青年導演不要輕易與資本握手

導演忻鈺坤:以巧妙的故事傳達主題,青年導演不要輕易與資本握手

2015年,導演忻鈺坤的第一部長片《心迷宮》在影迷圈走紅,雖然其製作粗糙,但憑藉精巧的故事結構,強有力的敘事,及對社會現實、真實人性的刻畫,口碑不斷發酵,在當時獲得了眾多觀眾與專業影評人的自發推薦,並最終在豆瓣收穫8.6分,拿下1067.5萬元人民幣票房。

前後打磨近3年後,忻鈺坤帶著他的第二部長片《暴裂無聲》歸來。雖然他本人瘦了不少吸引了部分影迷的關注,但大家更感興趣的是這次他又會表演怎樣的「魔術」。

就此,【我在片場】專訪了導演忻鈺坤,他坦言理解觀眾對他的某些期待,但他也希望去嘗試不同的敘事方式,即使帶有一些風險。

另外,從《心迷宮》到《暴裂無聲》,從獨立電影到商業電影,他建議青年導演要想明白自己要做什麼,能給到資本什麼,或者要從資本處得到什麼樣,「如果你覺得你的東西跟資本所要東西不匹配,就不要輕易去握手。」

讓故事充滿豐富的細節

盡量不落入俗套

您第一部長片《心迷宮》獲得了觀眾高度的認可,這對您今後的作品會不會形成不小的壓力?

忻鈺坤壓力特別大,一方面是觀眾通過《心迷宮》給你貼了個「非常會講故事導演」的標籤,另外一點他們也會覺得你在這個類型上是繼續會往下衍生,其實《暴裂無聲》寫在《心迷宮》之前,《心迷宮》之後,我對這個劇本有興趣想拍出來,但這個劇本確實不能夠再做複雜實施,因為那樣會把整個故事主題打斷,所以我覺得如果觀眾抱著一個對分線敘事的結構更升級版本的心態來看的話,恐怕是難以完成的。

有的觀眾大概會覺得《暴裂無聲》不夠精巧、好玩,但其實它在故事難度還有理解難度上是《心迷宮》的一個升級版,因為關於人物或者很多故事線索,並沒有像《心迷宮》那樣交代給大家,而是埋在了故事線之下,其實最後那個挖掘過程更有意思。

《心迷宮》到了一個高度,如果你還做《心迷宮》其實就已經是在退步了,所以我想要不就再做一些別的嘗試,當然它可能會有風險。

您在故事上的考量和推敲都非常嚴謹,包括整個細節上的呼應,就是整個故事的邏輯非常強,您在打磨劇本的時候一般會花費多久時間?

忻鈺坤其實您看到了細節的第一層,我們在更多的層面有細節的第二層,第二層是用來鋪墊主題的。這個電影在做劇本之初,我有一個很強烈的主題想要去傳達,關於社會關於所有的這些矛盾的根源,但我覺得如果這些東西先於故事交代給觀眾,觀眾就沒有心情看了,因為你太強調太說教。

我希望它們能夠藏在故事線之下,觀眾在看到一個非常流暢,覺得有這種跌宕起伏和刺激的故事之後,突然發現故事結尾有個缺口,覺得好像有點不太理解為什麼是這樣,你就會想要往下挖,你挖掘的時候其實前面有更多的細節給到你。

這些細節有些可能是道具的符號,有些可能是人物的一些狀態,這些交織在一起,讓你理解了整個影片。比如說我們很多三角形的構圖或三角形的道具,像前面的小石頭塔,到最後這個山,其實都是寓意。

你不太知道今天觀眾的訴求是什麼,他可能覺得我就想來看故事,那就得滿足這麼一個基層的訴求,如果覺得我想看一些深刻的東西,能夠跟現實有呼應的,我很關注的一些社會的問題,再往下扒其實還有,所以我覺得結尾的多義性很重要。

三個人物是怎麼去考慮的?

忻鈺坤我需要每一個層次的典型,張保民是底層礦工,挖煤要下井,所以不管是物理上還是心理上,還是整個社會的認知上,他屬於最底層,那中產的代表肯定是律師,因為他們是今天掌握著絕大社會話語權和導向的一個群體,他們掌握著正義之劍,再往上就是一個很典型的也是中國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可能出生跟張保民一樣,但他有一天暴富了,他想要去改變,想去學一些更高級的東西,想要去模仿這樣的生活,但他本質上,比如昌萬年在包間里吃羊肉那場戲,有一個鏡頭,他走過來時腳穿一雙布鞋,跟他的衣服整體不搭,但他覺得那個最舒服。

結尾張保民背後山崩塌的場景,特效感覺有一點點粗糙,這是您故意的還是因為後期合成上的一些問題?

忻鈺坤最早這個鏡頭確實在製作上有難度,因為在跟特效溝通的時候,他們說沒有辦法來完成,其實很多公司都完成不了,不是因為成本的原因,因為我必須要一個40秒的長鏡頭,就特效公司來講,任何複雜任何擬真的東西都可以做,只要短,一兩秒三四秒都很容易完成,但40秒意味著所有的東西是累加的,運算量是一個指數級的增加。但我不想放棄,我必須讓它在一個畫面坍塌下來,而且在實拍的時候我是拍不到這樣形狀的山的,我必須要一個三角形的山,最後有這樣的坍塌才能夠跟開篇做一個呼應。

最後是不妥協,結果就是特效沒有辦法做得那麼精細,但後來有的觀眾會覺得其實這就是張保民內心的山崩塌了,我覺得能恰好給到觀眾這個信息也不錯。

最後山洞裡那超現實場面,當時設計的時候是怎麼考慮的?

忻鈺坤這樣一個模式化的故事,父親找孩子,通常結尾就找到或找不到,總會有結局告訴觀眾,那觀眾可能越發到最後覺得孩子肯定是沒有了,因為律師和昌萬年的真面孔慢慢在暴露,如果沒有什麼新鮮的情節再給到觀眾,他們就會失去對我們結局的那種趣味,結果一孩子從山洞裡出來,觀眾會發現自己錯了。

我的模式不是說要講找孩子,而是父親能否安全地走出這個樹林跟這個孩子有一個相會。但是其實再過5分鐘,觀眾會發現所有的認知又是對的。像以往這樣的故事到結尾一定要用一個比如閃回的畫面,一個場景,一個情景再現來交待這個孩子的下落,但那樣的話我覺得也是一個特別老套的方式。

賦予故事現實意義的同時

也留有溫暖

《暴裂無聲》故事大背景為什麼放在2004?

忻鈺坤這故事最早在素材積累階段,講開礦特別開放、特別繁榮、特別猖獗的時代,這樣一個時代才產生這種礦和礦之間、礦和老百姓之間的問題,所以它的大背景必須是那個資源最緊缺的時候,如果放在當下,今天這個問題慢慢沒有那麼嚴重,國家介入監管,市場價格開始調控,開礦已經不像以前那麼暴利了。

放到04年,也是為了讓那些對行業對這個事情有了解的觀眾真正可信。

其實我想說,如果了解這個故事,會覺得當年的那種角力、互相掠奪、剝削到今天留在漫山遍野的都是傷痕,是環境污染。

忻鈺坤:第一部《心迷宮》大部分在農村,《暴裂無聲》則似乎發生在農村與城市的交界處,您怎麼會想到要特彆強化這種矛盾,或者對比與衝突?

我居住的城市老家包頭其實就是這樣一個城市。它的市中心開車到山邊可能半個小時,你很快就會進入到繁華,進入到一種混雜的狀態,再進入到貧窮或者是一個底層,然後又是山野,但是山野的核心處又是帶來非常大的財富的一個根源,這種關係很有意思。

所以當我們在選擇去表現這些層次的人的那種關係的時候,地域性很重要,我們很多畫面,疊疊層層的樓之後,就是連綿不斷的山,這樣能讓觀眾更快感受到那種矛盾的激化或者衝突。

如果說沒有我們這樣嚴格的審核的話,是不是尺度會更大?

忻鈺坤韓國電影,好萊塢電影都會去觸及黑暗面,但是當你成為在大眾之間傳播的東西的時候,我覺得作者內心自己會有一個標尺,你是否要做到那個極端的東西。

我們都知道觀眾的狀態是不一樣的,你不知道他來的時候他在哪個位置。如果他在很高的位置,他看完只是往下一點,有觀眾可能內心會有一些情緒,他看完可能就再往下走。

電影最終會上到院線,被更多觀眾看到,我也要對觀眾的感受負責,我相信很多可能女性觀眾或是一些比較柔弱的觀眾,他們會希望結局不要那麼的壓抑和黑暗。

《心迷宮》和《暴裂無聲》都有著強烈地對社會各個階層人物性格生活準確的刻畫,您覺得自己這種能力是怎麼培養起來的?

忻鈺坤生活中我會特別想去知道一些我們視野觸及之外的人和事,這事其實今天越來越難,因為今天我們通過智能終端看到很多信息是一種智能推送,就是你關注什麼,它只給你推送這些東西,你視野會越來越狹窄。

有很多人的狀態我覺得是超出想像的,我覺得做一個電影,如果有機會讓觀眾了解,給他們帶去一些反省、認知,甚至衝擊、力量,算是一點小小的責任感,能夠為一些人、一些群體去做一些發聲,然後看讓更多人看到,其實很多人的那種生活狀態遠超出我們想像。

從獨立到商業

青年導演要明確自身訴求

《心迷宮》到《暴裂無聲》,當中也跨度了3到4年的時間,這個周期會不會太長?

忻鈺坤其實還好,因為《暴裂無聲》劇本在《心迷宮》之前已經有一個雛形了,後來在改的過程中,我自己會認為它需要到那個周期,需要到市場裡面去磨礪,劇本這樣慢慢去雕琢的時候才會觸到更多細節。

《心迷宮》和《暴裂無聲》有不一樣,但大的風格或者類型還是屬於犯罪,如果觀眾就此給您貼一個犯罪懸疑導演的標籤,您覺得是好事還是壞事?

忻鈺坤我覺得如果在這種大的類型上對導演有認知倒不是壞事,因為觀眾選擇自己喜歡的某類型電影時,相應的就會去關注這個類型最擅長的導演,觀眾的這個認知我覺得是沒有辦法去引導去影響的,但是我會通過不一樣的作品給觀眾帶來這種補充,比如《暴裂無聲》跟《心迷宮》對比就是這樣,他的故事雖然不如《心迷宮》那樣精巧,但同樣很豐富很有意思,而且是另外一個維度的一種精巧。

《心迷宮》可以算是獨立的小成本製作,《暴裂無聲》其實已經開始慢慢地進入工業化,您覺得現階段對於中國的年輕導演來說,他們如果想成長起來,是不是都要經過這麼一個從獨立到商業的過程?

忻鈺坤我覺得五年十年前是這樣,但今天中國電影其實給到更多年輕人一個很好的機會,因為市場在變大在繁榮,需要更多的年輕導演到行業里來補充新鮮血液,但會有一個問題,就是給年輕人的機會或者容錯率越來越低,不像以前可能一個導演花好長時間,兩、三部作品的一個積累,讓觀眾讓行業對他有個認知,今天可能一部做不到位就沒有機會了。

所以我覺得年輕導演自己在這個風口浪尖上要想明白要做什麼,能給到資本什麼,或者要從資本得到什麼樣的訴求,如果你覺得你的東西跟資本所要東西不匹配,就不要輕易去握手。

農村題材三部曲,真的會有嗎?

忻鈺坤當時我們拿到《心迷宮》故事原型的時候,也考慮過能不能把它放到一個城市背景里去改編,後來發現其實完成不了,因為我們必須要那種非常原始的一個小社會群眾,在城市裡我們通常都不知道對門住的是誰,就不會產生這種關聯,所以這只是巧合。

那下一部作品有什麼打算?

忻鈺坤類型上還是犯罪懸疑這樣的一些元素,但從大的類型我也在考慮比如說科幻,或者可能嘗試一些其他的背景,但主要還是嚴肅題材,盡量在故事上給觀眾一些驚喜。

注:以上圖片均來源於網路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我在片場 的精彩文章:

原來聲音也是演技的一部分!這檔用聲音的實力征服觀眾的節目太迷人

TAG:我在片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