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是起點，陪伴是歸宿
文/鄒奇
我把手機調成飛行模式，妻倒在我的肩上，發出些許帶有節奏的輕微的鼾聲。飛機里的空調溫度有點低，我把她的披肩又裹了裹，還是驚醒了她，但她並未睜開眼，只是嘴角不自覺得甜甜一彎，這大抵就是婚姻固有的模樣。
終於要結婚了，在二十九歲之前完成了人生大事。按照舊習慣，我會用隻言片語記錄這種心情，算是懷念那些逝去的芳華，也為將來找個借口回憶過往。
忘不了四五歲的娃娃們玩「過家家」，扮演夫妻的人需有一個「三鞠躬」式的拜堂，之後欣然接受玩伴們的「祝福」，禮物多是些花草類的東西，用完了還要回收，供下一輪「結婚」的人再用，這是我對婚姻最早的映象。
八九歲的年紀都愛趕熱鬧，哪裡有婚禮，哪裡就有孩子們追逐撒歡。我混在人群里扎彩色的氣球，撿燃過的炮竹，聽噪雜的人聲，看不同的笑臉。新娘子的笑臉最好看，或是嬌紅的，或是羞粉的，尤其被新郎親上一口就紅的更艷了，瞧見這場面的人都在笑。笑聲不一會兒就長出了喜氣，瞬間瀰漫了整個新房，逗得所有人笑的更大聲。
只要閉上眼，當年的那些笑聲仍然會在耳邊迴響。而我就站在笑聲中間，待赴酒宴的人都散去了，我還要傻傻地楞一陣子，再獃獃地痴一陣子，大人們就說:「這娃也在想娶媳婦兒哩！」我那時候不明白啥是娶媳婦兒，就覺得這是罵人的話，立馬氣的大聲反駁:「你才要娶媳婦兒嘞！」
別人的玩笑話，終有一天會變成自己的心裡話。誰也不曾想到，女娃們突然就把我們這些男娃的世界變得色彩斑斕。你莫名的就開始對姑娘有好感，這像是開啟了一壇老酒，只要聞到了香，起初還是醉意闌珊，接著就是沉醉不知歸路，最後都是不醒人事，但又忍不住醒來一飲再飲。
只是結婚這件事仍然很遙遠。那些你心動的，或者對你心動的，都並非最後的良人。愛過才懂情深，醉過方知酒濃。我們總以為微醺時遇到的人是春天，醒來後才發現那人其實已是落葉滿地的秋天。反正也遇不到合適的，還不如做個開心的單身狗，該是骨子裡就沒覺得人非結婚不可。
有一年裡，先後參加了十幾場婚禮。坐在人群里看台上的人「感動中國」。他們互訴真情，說什麼生老病死也不分離，想著他們即將擁有詩和遠方，我差一點就熱淚盈眶。只是幾個月以後，你會發現他倆依舊吵架爭嘴，仍然相互嫌棄，即使不是熱了炕頭冷了心，也只能說各有各的拎不清。你別怪他們把謊話信以為真，畢竟在台上說的時候，他們還是誠意滿滿。
生活在小地方，每分鐘都可能遭遇指指點點，「有個性、很獨立」和「性格怪、難相處」是相同的標籤，貼在身上就是不想結婚的佐證，反正你在七大姑和八大嬸的眼裡就是個不圓滿的另類。
哪有什麼單身很好？你只是假裝一個人很好。二十六七歲，每到深夜睡不著時，就一遍一遍告誡自己：「結婚不能改變生活」，「不必羨慕別人的小日子」，「幸福憑啥證明給人看」。但你其實什麼都明白，這個世界上，除了你自己，誰也騙不了你。你能選的就是繼續自欺欺人。
遇到一些人，經歷一些事，遭遇幾次戀愛失敗後，你就會慢慢發現，那些曾經愛得撕心裂肺的人，也免不了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那些懂得細水長流的人，也總有幾個沒辦法水到渠成。說白了，愛情這當子事兒真是可遇不可求。
每個人心中都有段往事如昨，每段往事里又都有種刻骨銘心。風風火火是一程，平平淡淡又一程。要麼就是我們走的太慢，要麼就是時間走的太快。當你身邊的人都結婚了，你仍然理解不來風霜催人老，時間也理解不了你的夜雨思故人，我們知道餘下的一程是餘生，總是孤零零的怎麼能行，但結婚這事哪能急的來。
於是慢慢等，不再輕易表達，也不故作深沉。對不懂的事報以好奇，對不同的人持以尊重。不遮掩任何歡愉、尷尬、羞澀與失落，去做一些更接地氣的事情，再也不敢說單身好，聽了笑話就大聲笑，感到痛苦就使勁哭，你可以努力，可以佛系，可以嚴肅，可以活波，可以以一千一萬種方式生活，但首先要做自己，接納並且喜歡那個不完美的自己。
看她第一眼的時候，我就知道註定是她。妻說她會發光，所以我才能穿過人山人海找到她。她說她不會做飯，卻能讓我三餐吃得有滋有味。她還說我長得丑，但讓她很有安全感。她說她最討厭我，最不喜歡我，還說了我身上好多好多的缺點……但最終我連婚都沒求，就和她去領了證。這就是我和她特有的儀式和浪漫。
所以說愛情急不來，最幸福的樣子應該就是剛剛好。你想結婚的時候，她也正好想。對的時間，對的彼此，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生活總會鮮活起來，沒有擦肩而過的惆悵，就沒有眾里尋她的歡喜。如果你拼了命的去喚醒另一個有趣的靈魂，也必將迎來生命中志同道合的「萬里挑一」。
飛機落地，夕陽正好，暖風輕拂。我伸出手想要牽妻，妻卻先一步挽起了我的胳膊。以前，總想好好談場戀愛，然後結婚，再然後就是生兒育女、孝順父母、柴米油鹽。二十九歲的時候才明白，談戀愛不是為了結婚，而結婚卻是為了和她談一輩子的戀愛，我想，餘生再沒有什麼比做她丈夫更有意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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