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超前還是真騙局？麻省理工學院終止與人腦意識上傳公司合作

今年 3 月中旬，《麻省理工科技評論》曾經報道過一家頗具爭議的公司——Nectome。這家創始人背景皆為麻省理工學院的公司，希望通過「意識上傳」實現數字化永生的人們推出「安樂死」服務。

Nectome 由美國著名創業孵化器 Y Combinator 孵化，其客戶名單已有 25 人的數量，Y Combinator 的創始人以及 OpenAI 聯合創始人 Sam Altman 也在名單之中。

Nectome 已經募集到了20萬美元資金。然而，這家公司的命運現在正迎來另一個拐點：近日，麻省理工學院媒體實驗室（MIT Media Lab）宣布終止與大腦保存公司的合約。

圖丨Nectome 的未來規劃

事實上，就在《麻省理工科技評論》報道了 Nectome 推出的「100%致命」技術後，麻省理工學院與該公司的合作就遭到不少質疑。

因為，根據雙方的合同，麻省理工學院收到了來自Nectome所得聯邦資助中的 30 萬美金，用以研發大腦保存與分析技術。

圖丨Edward Boyden

而麻省理工學院在 4 月 2 日的聲明稱，麻省理工學院將終止與媒體實驗室教授暨神經科學家 Edward Boyden 的研究合同。Boyden 是一名著名神經科學家，正在探索擴張顯微技術（expansion microscopy）相結合。該技術能讓腦組織擴大 10-20 倍，從而使各種測量手段得以實現。

Nectome 已經收到了許多對其技術的支持。迄今它已經籌集了一百萬美元的基金，包括來自 Y Combinator 為其所有支持公司提供的 12 萬美金。它還獲得了來自美國國立精神衛生研究所（U.S. National Institute of Mental Health）的 96 萬美金聯邦資助，因其「納米級全腦保存成像」為各種研究「提供了商業化的大腦保存」，包括藥物研發。約有三分之一的聯邦資助用於 Edward Boyden 實驗室。

Boyden 則表示，他與Nectome並無任何經濟利益牽涉或個人關係。

麻省理工學院與該公司的合作招來了許多神經科學家的尖刻批判，他們表示「意識上傳」根本無法實現。「從本質上來說，這家公司完全基於一個錯誤的理論。那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來自瑞典Karolinska 研究所的Sten Linnarsson說道。

他還補充說，麻省理工學院與Nectome的合作為此公司提供了可信性，從而增加了「人們通過自殺來捐獻大腦」的幾率。

「這實在是有悖倫理——我都說不出這到底有多過分，」Linnarsson說道，「這絕對是不是我們在醫學研究中所做的。」

Nectome 正在研究如何保存人腦從而維持神經元間的連接。有人推測這樣的「連接組」（connectome）能夠保持個體的記憶信息。該公司已經獲得聯邦政府撥款，達成了與 麻省理工學院頂級神經科學家 Edward Boyden 的合作。此外，Nectome 的技術因成功保存了一隻豬腦而贏得了價值 8 萬美金的科學獎，由於大腦保存得極其完好，以至於每一個突觸在電鏡下都清晰可見。

圖丨保存的豬腦在電鏡下可見層疊的細胞和突觸。有人相信作出這樣一幅「連接組」圖譜能幫助重構記憶。

Nectome 的大腦保存業務仍未上市，在未來許多年內也很難實現。至今我們仍然缺少能證明死亡組織保有記憶的證據。然而，該公司已經找到了研究市場的途徑。參考電動車廠商 Tesla 的例子，Nectome 正通過邀請有遠見的客戶加入列隊名單來逐漸擴大需求——只需交納 10000 美元作為定金，而且客戶一旦改變主意即可全額退款。

但是，大多數神經科學家認為，從腦組織提取記憶然後在計算機中重建意識的技術離我們至少還有幾百年，甚至根本不可能實現。

圖丨Nectome 公司的兩位聯合創始人 Michael McCanna 和 Robert Mclntyre

作為Nectome的共同創始人之一，Robert McIntyre並沒有立即回復關於麻省理工學院決定的評論請求。之前他曾表示，保存步驟應該開始於絕症病人生前，以儘可能保證大腦的新鮮程度。

在郵件中，McIntyre寫道「我們非常感謝麻省理工學院給予我們的幫助。我們理解他們的選擇，並予其誠摯祝願。」他強調Nectome眼下並不提供任何臨床的大腦保存服務，因為該技術尚在試驗階段。他還表示可以向那些登記了Nectome等候名單的人們退回定金。

在聲明中，媒體實驗室稱「出於該公司商業計划下的科學理論基礎，以及公司向公眾發出的特定聲明」，已經與Nectome解除了合約。

儘管已經終止合同，媒體實驗室似乎仍未否認「意識上傳」這一概念。其聲明中反映了Boyden對此問題的思考，包括討論了為何從死亡組織重新提取「記憶以及其他意識相關信息」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基礎科學問題」。

以下是完整聲明：

關於麻省理工學院媒體實驗室與Nectome關係的聲明

關於對Edward Boyden教授及麻省理工學院與Nectome公司關係的疑問，麻省理工學院媒體實驗室發表以下聲明：麻省理工學院曾與Nectome訂立合同並參與NIMH授予Nectome的小型企業基金，幫助Boyden 團隊的研究項目將Nectome的化學技術與Boyden團隊的發明——擴張顯微技術（expansion microscopy）相結合，從而更好地觀察小鼠大腦環路達到科研目的。

這樣的創新型化學技術如果成功，便能夠促進神經障礙藥物研發、發展基礎神經環路圖譜以及為未來健康疾病研究而建立腦庫。Boyden教授與Nectome公司沒有任何個人牽涉——包括經濟、運轉以及合約上的關係。

出於該公司商業計划下的科學理論基礎，以及公司向公眾發出的特定聲明，麻省理工學院與Nectome就協議條款達成共識，決定向Nectome提出終止麻省理工學院與Nectome 間的合同。

當前神經科學還未充分發展，不足以明確大腦保存方法是否足夠強大以保存與記憶與意識相關的全部生物分子，也不確定能否重建一個人的意識。具體而言：

第一點，目前我們還不清楚具體應當保存哪些種類的生物分子以保持與意識相關的記憶等信息。由於不確定所需分子的確切組合，我們無法說明現有的大腦保存技術是否足以保留所需的全部生物分子細節，進而保存記憶和其他與意識相關的信息。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基礎科學問題，也是一個我們希望麻省理工學院能研究的問題，但總而言之，我們需要更進一步的科學。如果有一天，我們能做到測量整個神經環路中足量生物分子的分布與種類，並發現模擬這些足以重建大腦功能，那將妙趣橫生且令人振奮。當然目前這一切尚未實現，就像其他任何基礎科學問題，我們無法保證一切。

第二點，目前我們無法直接測量或創造意識。有這樣的局限，我們該如何確定計算機或電腦模擬是否有意識呢？也許未來某天，我們能基於足夠細節的生物分子圖譜、用計算機高精確地模擬神經環路。但是現在我們仍不知道即使擴大到人腦規模，這樣的計算機模擬會有什麼樣的「感覺」。我們需要更新的科學、於今日飛躍式的神經科學發展來理解這一點，因此有人認為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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