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四月是日本的季節

四月是日本的季節

來關西的遊客通常是一日京都,一日奈良,再有一日返回大阪購物。可我在京都一住就是四日,每天習慣晚歸,便不太想一大早去別的地方了。

京都傳統旅館

朝花夕奈良

金閣寺

來京都的遊客通常是一日京都,一日奈良,再有一日返回大阪購物。可我在京都一住就是四日,每天習慣晚歸,便不太想一大早去別的地方了。

去奈良卻是要趕早,近鐵一日券,可以無限乘車往返京都與奈良之間。但人往往逛完東大寺與春日大社便已精疲力竭,若日落前能趕到法隆寺或唐招提寺,在門外匆匆一瞥,向晚不晚,又無處可去,掃興而歸。至於奈良是不是第一座首都我並不關心,去奈良就是要看建築。

坐近鐵電車至奈良站,出站向東,隨如織的遊客抵達奈良公園。奈良的鹿在前佛教時代被認為是神的信使,如今已泛濫成災,原本性情溫順的鹿在此變得暴戾、貪婪,搶食時就像一群巨大的老鼠,草坪上也都是鹿糞。多數的草坪可以隨意踏入,草皮因為遊客的踩踏看上去禿了不少。有幾個遊客試圖騎到鹿身上去,搏鬥一番也放棄了。

走不遠便瞧見了興福寺,在古建築著作里多次欣賞過的五重佛塔與大殿,今日終於享此眼福。興福寺五重塔並不是奈良最有名的佛塔,法隆寺的五重塔則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木構建築,比山西南禪寺還要早上百年。

沿路走到東大寺,寺前已被遊客攻陷。大殿作為世界最大的木構建築之一,外觀翻新的痕迹很重,但這本身就是木構的特點嘛。建築宏偉到需要仰望(當然無法媲及西方石築建築的高大程度),讓我想起風格結合藏、漢及尼泊爾的西藏類烏齊查傑瑪大殿。建築是唐式,裡面的大佛——盧遮那佛的鑄造樣式看上去要晚許多,至少在中國同時期的遼金之後了。大佛是世界上最大的青銅佛像之一,銅像由金褪色為青銅,黯淡了光澤。木柱子上的朱漆都已剝落,沒有那種金光閃閃的突兀,倒是絲毫不覺得做作。還有幾尊木佛像,藏在殿後更顯得庄肅,左側為廣目天王護法,右側為多聞天王。日本的佛像我看過不少,東京上野的國立博物館便有一個仏像(佛像)館。不過好看的佛像還得多掏票子,每年許多寺院都有特展,票價在百元左右,不過對我這樣的門外漢來說,帶回的只是一大堆用不著的照片、門票與參觀手冊。

參觀奈良的日本小學生

日本人想出了很多法子讓參拜變得有趣,比如在一根柱子下保留一個50厘米的大洞,讓孩子們可以排著隊鑽進去照相,還附會說爬過去就能獲得醍醐灌頂。照相的人絡繹不絕,哪裡都一樣,參觀已淪落為社交網路上的狂歡。

我坐在大殿的角落裡寫寫畫畫,想沾點靈氣。旁邊的西方女人迷惑的看著我的筆記本:「為什麼你是從左至右書寫?」我回答說這是中文,但她還是一臉霧水,一副不信任我的樣子,直盯著我的筆記本,他還是把我當成日本人了——也許是長相原因,我在韓國和日本旅行時,沒有享受過一天外國人的待遇。其實日文也有很多從左至右的書寫了,大概是導遊冊誤導了她的認知。

東大寺向東還有一些神社與小寺,登上二月堂可以俯瞰東大寺,旁邊還有三月堂、四月堂,這些寺院要友善得多。二月堂有一間古舊的茶館,舊得像西藏的那種寺院茶館,裡面提供免費的茶水,往來的香客飲上一杯,琥珀色的茶水擺在古老的長桌上,有種江湖路遠的味道。

歇完,往春日大社走去,路過若草山,這個不大的公園圍了一大群喂鹿的小學生。面對這種比自己身軀還大、野性未泯的生物,這些小學生又懼怕又想招惹。日本的孩子會自由許多,他們的表情沒有西方的小孩那麼誇張,但細微之處依然豐富。

通往春日大社的路上,彷彿步入了一座暗夜森林,一排排夜燈由信徒捐助,一座最大的夜燈上寫著「大阪砂糖商」,似乎在標示這種古老的職業曾存於世。寺院都有供養者,所以才會有敦煌和克孜爾千佛洞這樣的藝術寶庫,似乎將自己的名字刻在石頭和懸壁上,就能保千秋萬代。

光線越來越暗,大塊的綠色在迷霧中失蹤,春日山原始森林的場景像極了宮崎駿的動畫,彷彿龍貓就住在裡面。鹿藏在苔原上、密林中,四處遊盪、爭鬥,鹿角被切斷以防襲擊人類。

走出日本國內最大的植物園——萬葉植物園,通過一之鳥居,回到興福寺。從奈良站乘車去西之站,訪客幾乎是清一色的中國人,所以門票也要高几倍。藥師寺旁有玄奘的紀念館,東塔是古建所以被圍起來看不見,而唐招提寺從外面便能見到金堂,像極了五台山佛光寺的大殿。有些寺院不必進,遠望便好。大多數旅行地的黃昏都是孤獨的,如果是一個人看到日落的鐵道、池塘與空曠的田野,肯定要後悔死了。但奈良卻不太有這樣的感覺,在自動販售機上投下硬幣,取出一瓶麥茶,一輛小汽車將我擠到了路邊。

「流螢斷續光,一明一滅一尺間,寂寞何以堪。」

奈良東大寺佛像

夜宿元慶寺

「從大階梯往上你前往宇宙,於是朝著前方無限的詢問出發;從大階梯往下你前往生活日常,於是返回那深邃的不可解的謎。」

——谷川俊太郎

京都的老街

京都是個適合睡好覺的城市。日本島濕氣太重,手足容易變得綿軟無力,不想動彈,「望望海面、看看綠葉」即可度過一天,人自然就會變得散漫與慵懶。所以下雨在京都並不見得是一件什麼壞事,天色一暗,便會暗上一整天。可以整日待在屋裡,享受靜謐的京都。

來京都一半是因為公差,為京都民間匠人製作的陶器、木藝、織物拍一些照片,日本公 司的代表安排了頗為豐盛的日式料理晚宴,隨後住進元慶寺旁的日式傳統旅館。

我亦在富士山下住過傳統的日式溫泉旅館,遠離人煙,離最近的便利店要走上一個小時。想一洗被暴風雨肆虐後的風寒,但所謂的溫泉也只可容納一人屈身,根本沒有「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之雅緻。清晨,被屏風之後的三弦琴聲喚醒,披衣登上天台,只見陰晦天氣下的河口湖騰起一團霧氣,頓時神清氣爽,已讓我原諒了住處的簡陋。

我有一個愛環遊世界的表哥,周末的時候他願意飛一整天登上美國的土地,在酒店住一晚,翌日再匆匆飛回來。可見睡覺業已成為旅行的一種方式。如今的人,旅途中最糾結之事莫過於:在旅館待太久心疼機票,在外面逛盪過多又心疼旅館的價格。

京都的東山一帶多為傳統的古建築旅館群。我住的旅館是京都傳統樣式,裝潢透露著原來主人的品味。推開紙門即見一個富有禪意的庭院,瞬間感覺玄關、庭院、甬道、榻榻米,甚至整座元慶寺都是屬於你的。

京都街頭穿傳統服飾的行人

友人住二層的西洋式房間,味道不如一樓傳統樣式,還有一幅詭異的油畫和一面朝門的鏡子。也許是看太多日本恐怖電影的緣故,她們有些害怕,又要搬油畫、又要移鏡子,我開玩笑說:「有些老物件移不得。」她們於是又逐個逐個的放回去。

我一人獨享田舍,想像旅館主人是怎樣的職業與生活——夜晚安靜得只有木門開闔的動靜,推門才感覺得到微弱的夜聲,柿子樹上的蟬與稻田間的蚊蟲齊鳴,小龍蝦霸道地橫在道上。日本作家谷崎潤一郎曾說過:露水、月光、蟲鳴,便是日本人所嚮往的愛情。

第二天也是陰天,拍攝工作中我是本色出演,而其他人要穿上和服,扮演當地人。工作一整天后,日本公司的代表中造有沙想請我在元慶寺門前為她拍幾張穿和服的照片,大概在日本穿和服也已不再是一件平常的事,所以她要特別紀念一下。我提議在小鎮的街上也拍上幾張照片,中造說:「這有什麼可拍的啊?只是普通的街景啊?」也許我們千里迢迢來探訪的,不過是她日常熟識的景色。

向晚不晚,天飄起了細雨,我們打著傘穿過濕漉漉的街道,木屐聲清朗,街上行人並不多,鏡頭裡充滿了青灰色的調色。一場短促的雨後,稻田上蒙了一

層輕紗,小鎮迅速地暗了下來。與中造互換了名片,或許有幾分是出於禮貌,或許還有幾分出於不錯的印象,她回大阪,而我留在京都。

京都是屬於夜晚的。白天都被複雜的交通、喘不過氣的旅行安排佔滿,獨將夜晚留給了京都。京都之夜像濃縮版的浮世繪,越晚越喧擾。黑夜將白日的勝景都推塌,京都才漸漸地浮現出來。

京都的街巷

從充斥著酒館、咖啡店、燒烤店的四條衚衕走入大道,街頭魔術師、民謠歌手、街舞藝人、爵士樂演奏家、歌舞伎、醉漢都不知道從何處冒了出來,連白天寺院里安分念經的和尚也突然出現在祗園藝伎區的遊藝廳里,而祗園本是聲色犬馬、遊戲人間的地方,想必他不過是將和尚作為自己的職業罷了。相互攙扶的男男女女步入後巷,也許正應了谷川俊太郎的那句詩:「拐過衚衕的兩個人,他們今晚會在一起過夜吧。」

即便再不屑京坂地區的江戶人,也會對京都存有幾分尊重,但遊客就無所謂了。一個西方遊客指著一座仿古建築說:「虛假的嘗試。」我覺得他算是了解建築、歷史與旅遊文化的精髓了。一個上海的記者朋友甚至將京都形容成塑料花,而我覺得這是對於一切度假觀光勝地有些粗魯的概括吧。鴨川兩岸,燈紅酒綠,讓我不禁感到困惑:這裡不會就是中國的麗江吧?

我幻想這裡的故事,那個因妒生恨的縱火青年,那些步入柳巷的男女,那些喝醉酒在街上大聲放歌的人,比起他們,我於京都不過是過客而已。旅行,從不以數量取勝,匆匆瞥過,景色還是給別人看的,只有一日一景,或一月一地的散步,會老友、學習新的手藝,才能怡情,與此地發生聯繫。

京都彷彿沒有邊界,有太多可以留下,有太多值得記錄,從大德寺到金閣寺,從京都站踱步到二條,根本無從下手。最後只好放任自流,將諸多景緻留給下次。下決心要在冬日的「淡季」再游趟京都,可一位日本朋友給了句忠告:「京都沒有淡季啦。」

往返關西空港、大阪和京都的特急列車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漫旅生活 的精彩文章:

北歐米其林發布!誰是大贏家?

TAG:漫旅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