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翅膀這麼大
【按】分享一些我的QQ空間里過去的日記。本文以前分享過，再日記系列中，再重新分享一下。
誰的翅膀這麼大
文/陳景展
傍晚，我路過那座以往燈火輝煌的超市大樓，我和同學背著書包，駐足下來——我們仰頭看見：一隻巨大的翅膀覆蓋了大樓，半邊翅尖伸出了樓頂，垂在街道上方；下方的街道，車流和人群依舊來來往往，鳴響著啟迪，或者埋頭行走。我和同學幾乎每走一步都會仰頭看看，這翅膀來自哪裡？墜落的鳥？飛人？還是外星人？或者，這是我的又一場夢境？而整個城鎮的人群，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翅膀何時離開？我每走一步，都從不同的角度看著這個巨大的、飛來的翅膀，直到漸漸遠離，拐進另一個街角。超市的人們，似乎對這具翅膀不聞不問，也似乎只有小孩子看到了這具飛來之物。但小孩子們，總是在角落玩耍，習以為常。
第二天早上，那具翅膀依然躺在超市上方。居然沒有人處理。超市裡，依舊上上下下，人來人往。採購、吃飯、奔波。晚間，我迫不及待地奔向這裡，仰著頭，發現那巨大的翅膀有一種誘惑力——我想知道，它的腦袋在哪裡？是一隻什麼樣的鳥？死了，還是活著？……我走過，看到灰濛濛的天空。城鎮，比以往有更多陰影。尤其是這座超市，肩負著沉重的負擔，但運行如常——他們是否已經知道了翅膀的事，正在想辦法處理？比如聯繫飛機，從空中投下繩索，然後在一個早晨，把翅膀吊離？巨大的翅膀投下陰影，人們在陰影里依舊生活、忙碌。影子走出影子，影子銷遁於影子。只有孩子的目光是清澈的，但他們像翅膀一樣，也總是被遺忘在角落，獨自嬉玩，無人問津。
暴雨侵襲了城鎮，父親送我去的學校，以至於我來不及在去學校的路上，窺望一眼樓頂的大翅膀。一直到第四天，我看了一眼——它挪動的方位。我生怕它在這三天里已經不在。但謝天謝地，它只是挪動了一下，而且，像是自己挪動的。那麼，它還活著？它吃什麼？是不是現在很餓了？我能去幫它嗎？從今天開始，我終於意識到，城鎮的人們開始議論這具大翅膀了。並在詢問它的來歷等。我到了學校，也和同學們議論起來。我很高興，我天天路過這具翅膀。——而且，它居然真的存在；而且，大家都注意到了。
我看到攝像機在忙碌，今晚，新聞會報道它嗎？也許，大人們會知道鳥從哪裡來的，鳥頭在哪裡吧？我也想知道。我焦急而興奮地等待著放學，好看看晚間的新聞。我想知道，鳥的故事。
這是一隻夢想很大的鳥，它住在一個美麗、富饒的小島上面，它的兄弟姐妹們過著自由、安逸的生活，只有它，決心越過海洋，去往海的另一端，再從小島的另一端飛回。這是一個人類尚不知道的小島。它孤獨起飛了，臨走時，聽到了嗤之以鼻的反對聲。但它義無反顧，沒有回頭。路上，它俯瞰著蒼茫的大海，獨自尋找食物，在星空下的巨樹上過夜。白天，繼續穿梭在雲端，俯瞰生物、大地、河流和山脈。它有遼闊的心胸，獨享著快樂，和路上的不安、驚險。直到有一天，它看到雲端之上的一座小島，但它沒有抵達，因為不幸頭部撞到了一座巨山的山尖，巨鳥墜落下來，在繼續飛行了一段後，它頭暈目眩，無法控制，落到了城鎮。
太陽在暴雨後炙烤著城鎮。人們猜測著巨鳥的來歷，但莫衷一是。生物學家、科學院相關專家都來確認巨鳥的來歷，但它的體型過於巨大，只在神秘的《山海經》有過記載。但《山海經》記載的島嶼在哪裡，已無人知道。古生物學家、歷史學家們費盡心神。
晚上，星星灑滿了天空。我無法抑制地偷跑出了家門，我看著大鳥，希望看到它吃東西，或者動一動。我知道，它很快就不在這裡了。被大人們綁走，去研究。說實話，我更希望它快些腐爛，好變成一個謎。
白天，我又聽到人們的議論，但我已經一言不發。他們的話，我已經不在意。我想起尼爾斯。它是否是一隻鵝？我想爬上它的背部，然後祝福它康復……起飛了，刮著風，我飛向了白雲，離開城鎮。
令人吃驚的是，這隻翅膀停留了一個半月之久，人們對它已經疲乏。而科學家、古生物學家、《山海經》研究者們也開始含糊其辭，面對著繼續躺著的翅膀，找不到證據，面對媒體的追問採取迴避態度。他們各自回到書籍和象牙塔中繼續生活。
翅膀的羽毛凋落了好多，黑色的膀臂羽毛稀疏、令人心痛。而我，似乎聽到了它的一聲叫聲，十分凄慘。我真怕它餓死。我好擔心。晚間，大鳥真的開始鳴叫。很多人聽到了大鳥的叫聲，凄慘、深長。你們開始憐憫這隻鳥。一些婦女自發組合起來，將一些食物拿到超市樓頂，去飼餵這隻鳥——但我至今還不知道它的眼睛長得什麼樣子。婦女們回來，詛咒著鎮長、科學家和沒有良心的人，她們繼續給大鳥做飯。像母親照顧一個孤兒，無怨無悔。
據她們說，大鳥正在康復，它的頭部受傷了。她們可不在意它是人還是鳥，在這些婦女們的眼裡，它是孩子。她們描繪了一下大鳥的眼睛：純凈、勇敢、善良、溫柔，像個天使。為了這雙眼睛，婦女們無怨無悔，照顧著天使。這隻黑色的鳥，偷偷更換著羽毛，在一個不經意的清晨，變得潔白無暇。
一個早晨，我們正在操場上體育課，一隻熠熠生輝、渾身皎潔的大鳥飛過了天空，穿過太陽……孩子們歡呼著。大鳥在一個回眸後，悄然飛走了。
2009.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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