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有靈魂可安慰
哲晢
圖片來自網路
成志和兩個妹妹守著母親四個月了。
母親今年八十九歲，身體較同齡人，算是康健。半年前，他們兄妹還在籌劃母親的九十大壽。誰知，母親突然中風，醫生建議保守治療。
當然得保守治療了。
成志本是醫生，但所謂「醫不自治」。如果是別家患者，成志會很冷靜的診斷，治療，在平靜的告知家屬注意事項，甚至不帶任何錶情的說患者已經在倒計時。
可這是自己母親，今年已經六十八歲的成志表面平靜，內心還是焦急傷痛，尤其當同事告訴他母親保守治療的話也就是幾個月或者幾天的光景。母親八十九歲了，人人都說高壽，即使離開，也沒什麼。
成志心裡真不是這樣，有母親在，自己回到家，喊聲「媽，我回來了」，心中特別熨帖。母親只有幾個月甚至幾天了嗎？成志不願相信，即使見慣了生離死別。
父親去的早，留下母親和他們兄妹四人，母親養育他們，一生勞苦，可想而知。
好不容易把他們兄妹四人拉扯大，各自成家。接著又拉扯孫子，妹妹出嫁後，婆婆多年身體不好，母親得再幫著照顧外孫。所以里外孫子一共七人，個個在母親被窩待過。
孫子大了，小鳥一樣的飛走了，外面的世界更精彩，他們也出去看別樣風景去了。
這時，母親老了。
成志還像以前一樣忙外面的事，呆在母親身邊很少。退休了，又返聘了，一樣的上下班，出門一聲「媽」，回家一聲「媽」，沒覺得有什麼不同。
母親突然病倒了，喊「媽」的日子，也許是幾個月，也許是幾天。
成志不敢也不願想，匆匆之間，時間太快了，倒計時了。這一生，我都在忙什麼？不都是為了家人過得好點嗎，但是記憶里怎麼全是母親年輕時候，母親從什麼時候不年輕的？
他彷彿喝酒斷了片，或者生病失了憶。
母親病了，他請了假，全心全意呆在母親身邊。老二在上海，回來了一趟，又走了。大妹妹和小妹隔三差五報道。
這些他都沒心思計較，他只想呆在母親身邊。
有一天，給母親喝了水，母親說她想一個人待會兒，讓他和倆妹妹都出去。
他和倆妹妹就都呆在院子里，聽母親沒什麼異樣，他拿了本書坐院子看，大妹妹整理廚房，小妹洗衣服。
這天，日色很好，曬得人渾身慵懶。
因為母親病了，所以大門總關著，不願被誰打擾。
但是，插著的門，突然開了。
他抬起眼，莫名其妙。出門看了看，沒人。進門，又把門插插好。
只幾分鐘，母親喊人進來。他進去看母親，母親問：鍋里有啥吃的沒？
他說有大妹妹正在蒸的雞蛋羹，要是餓，晾一會就吃。
母親說端過來，拿倆雙筷子，你爹和你姨來了，都吃些。
他立時難過了，母親這是幻覺，大姨也走了幾年了。但是成志照做了。
雞蛋羹放桌子上，倆雙筷子。
母親要他出去。
大約半小時，插好的大門，再次打開，門口空無一人。
母親再次喊他，說他爹他姨走了，讓把碗筷收了。
成志更難過了，妹妹收了碗筷，成志呆在母親身邊，一刻也不想離開。
第二天，母親輪番的叫了在家的兒孫，一個個單獨說話。成志悲傷難掩，大妹妹問了母親：媽，你還沒叫我二哥哩？
母親清清楚楚的說：老二現在在路上，正趕著呢。可能見不上老二了，「那邊」兩點上班，等不了。
當日下午，母親兩點十分離開。
定於第二天遺體告別。
頭天晚上，小妹夢到母親跟她說，門口的石獅子倒了，她出門時絆了一跤，把臉蹭了。
成志出門一看，石獅子果然倒了，回身再看母親的臉，果然青了一片。
成志這會兒反倒釋然了，還好，母親只是換了個地方待著，母親還在我身邊。
此時，唯物主義的黨員成志，當了一輩子醫生的成志突然認為：人確實有靈魂。
願您安息，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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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end ------
作者簡介：我年華正好，不算是個美麗驚人的女子，有點執拗，還有點小暴躁，偏偏喜歡小矯情的文字。在波瀾不驚的歲月里，願我的文字喜悅您，溫暖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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