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玉雕的美
心裡一直是喜歡玉的 ,在我眼裡, 玉總是那麼賞心悅目。特別是玉雕的美,讓人拍案叫絕。
結識了一位老者,他搞收藏有幾十年,據說他收了不少好東西,但從不輕易給人看,也只收不賣,全部用來自己欣賞。
最近他另有想法,想出手一些寶物,因為他的寶貝女兒在上海結婚了,要接他和老伴一起去上海定居,他女兒對古玩不感興趣,所以不希望老人帶那些罈罈罐罐和石頭木頭去上海,老人有些捨不得,但更捨不得女兒和他這麼隔著千山萬水。權衡再三,只好忍痛割愛,決定賣掉一部分寶物。
我試著和他聊天,希望看看他的寶物,老人有些遲疑,說本來是不願意給別人看的,而且對外總是說他的東西都賣掉了,沒剩幾件,一來是出於安全考慮,二來也是不希望看到不懂行的人在他面前指手畫腳。
可能是看到我說話還算有禮貌,有分寸,而且能一直跟著他的思路走,老人和我聊得很愉快,一高興他就和我說故事,說著說著就從裡屋拿幾樣寶貝出來,告訴我他的寶貝有多好,是什麼年代的,花了多少錢。
而他每每拿寶物出來,就能拉直我的視線。
那可是我從來沒有看到過的精美的玉雕呀。
大多是和田玉,都是他幾十年來一直孜孜以求的。老人是喜歡玉的,從他說話的口氣和看玉的眼神,還有放在手上不停地愛撫的動作,可以想像他對自己的寶物看得有多金貴,也可以想像這麼多年來老人和他的玉在一起度過了多少美妙的時光,就象自己的孩子一樣,越看越喜歡,越看越不舍,如果真是要把它們賣掉,老人的心還是有些隱隱作痛的。
我不知道怎麼安慰老人,我只是和他一樣表露出對玉雕的無言的喜歡,這是實話,我真是沒有看到過這麼精美的玉雕,每看到一件都給我驚喜,就象孩子看到自己從來沒有看到過的五顏六色的玩具一樣,看到它們就想據為己有。
我對老人說:「你反正有那麼多,也把玩了這麼多年,也讓幾件給別人玩玩吧。」
我只是笑笑,他說真是有些捨不得。
我說「理解」,換作是我的話我也不舍。
之後我有事沒事喜歡到老人那裡去坐坐,陪他聊天,聽他說古玩,說玉雕,談天說地。和老人聊天真是一種享受,他會告訴我他以前的許多故事,說他怎麼樣挖空心思去收購別人盜墓得來的瓷器玉器,怎麼樣跋山涉水去鄉里淘寶,竭盡全力和人家討價還價,怎麼樣帶著僥倖心理一門心思想撿漏,出手交易時怎麼樣抬高價位騙外地人等等。收藏的初期因為要有資金周轉,他也交易過一些,賺了錢以後就只收不賣了,也不坑外地人了。
我問:「這麼多年你就沒有看走過眼嗎?」
老人:「當然有過啦,不過看走眼的時候少,那是因為後來仿的東西多了,我收的玉是沒有假的,要假也假不到哪去,除非是年代掐不準,我的玉大多都是清代的,你一看就知道是老東西。」
我其實對玉是老還是新一無所知,但那些活靈活現的雕件讓我很興奮。
我怯怯地向老人表達我想要一件他的玉雕,就一件,我怕說多了老人不肯,不捨得,沒想到老人一下就拿出四件,說便宜給我,連送帶賣,他說主要是看到和我還算投緣。
我有些竊喜。我不搞收藏,主要是喜歡玉雕的美,我花點小錢向老人買了三件,他送了我一件。
我經常和他打打電話,去他家裡坐坐,還是非常認真地聽他講故事——心裡是有些小九九的,我喜歡聽老人講故事,老人也高興地配合我心底里的私心,我一去就和我說玉,說他搞收藏的故事,說得我哈哈大笑。
( 二 )
對玉的關注和喜歡,是因為一次近距離的欣賞。
1997年,我去西雙版納,同去的還有其他十多個朋友,在導遊小姐的帶領下,我們驅車前往打洛邊境,而且要過境去緬甸看一看,也算是出國走一遭。
緬甸是個民富國窮的小國,熱帶氣候使緬甸人象烤焦了似的烏黑髮亮。緬甸玉石多,他們通過邊境貿易,大把大把的鈔票就流進了尋常百姓的口袋。緬玉在世界上是很有名的,西雙版納的各種珠寶及玉質工藝品,差不多都是從緬甸那邊運過來自己加工的,緬玉手鐲、緬翡翠掛件,玉雕、石雕及各種首飾項鏈,各種民族民間工藝品等,千奇百怪,讓人眼花繚亂。西雙版納有自己的加工廠,加工出來的各種工藝品讓人嘆為觀止,也因為邊境貿易和旅遊業的發展,西雙版納人很富裕,收藏也不少,導遊小姐說,西雙版納州政府每年動員大家把錢存入銀行,但許多人還是把錢和貴重物品藏在家裡,空閑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滿足於自己的富有,不知道現在是不是還這樣?
在打洛珠寶店,我們碰上了湖南老鄉,老鄉很客氣地邀我們去接待室喝茶,看玉,他自稱是那裡的工作人員,並說家在長沙馬王堆,說一口很沒有長沙味的兩廣一帶的塑料普通話。老闆是緬甸人,「老鄉」總是「哈利」「哈利」地稱呼他,每成交一樣玉器,老闆總是「殺嘎里」「殺嘎里」地說著緬甸話,表情就象我們這裡的生意人大放血一般。也許是「老鄉」太熱情,我們的同伴們都感染了,紛紛解囊購買玉件,「老鄉」耐心地講解、比較,誰好誰次,說得唾星四濺,不到一小時,幾千塊現鈔就滑移到了他們的口袋。
很遺憾我沒有買一樣緬玉,那時的我更加不喜歡身上佩戴飾物,只是在那裡看這樣看那樣,欣賞玉器的精美,心裡是喜歡的,當時也沒想到要買了送人,或買了收藏,一味地認為買了自己不佩戴就沒必要買,現在想來也是一種遺憾。
後來一有機會看到玉器,還是喜歡去摸一下,欣賞欣賞,不過還是沒有興趣購買。
( 三 )
玉雕最大的特點是傳神,我一直驚詫於能工巧匠們的胸有成竹。
一塊小玉就是一個人物或各種吉祥動物或日常生活中的蔬菜水果,不大,但它華麗的玉質感及小巧玲瓏、精雕細琢所反映的外在美,常使我愛不釋手,玩味良久,只有天才的藝術家才能根據自己長期的藝術實踐,將自己主體內部的意與境與玉石本身的意與境相諧和,用自己的藝術技巧將這種結合變成具體的供人欣賞和領略的藝術形象。
我收了老人給我的幾件玉雕,動物占多數,我非常喜歡,經常拿出來把玩欣賞,讀書時就知道先秦的和氏璧價值十五座城沲;知道《紅樓夢》里賈寶玉不準離身的命根子「通靈寶玉」;還有慈禧太后的翡翠西瓜曾估價五百萬兩;我記憶最深的是霍達的長篇小說《穆斯林的葬禮》中琢玉高手梁玉清,他對瓶爐杯盞,花鳥魚蟲,刀馬人物,亭台樓閣,舟車山水,無一不精,尋常一塊璞料,他能一眼看穿藏於其中的玉質優劣,剖開之後,因材施料,隨形而琢,每每化腐朽為神奇,小說的主人工韓子奇是他女婿,也是琢玉高手,民國時,兵荒馬亂,他逃到國外,無論到哪裡,他都捨不得他的玉器——那畢竟是他傾注了一輩子心血的最愛呀。
而我一直認為,再好的玉,只是我生命里的過客,古老而又年輕的東方有七千多年玩玉的歷史,一代一代傳承著,一代一代人欣賞著它的美,它們不專屬於哪一個人,不專屬於哪一個朝代,玉的特質決定了它是大眾情人,只是曾經擁有,不會永遠獨佔,不是嗎?
乾隆是喜歡玉的,他收藏的玉在故宮佔有好幾個房間,用箱子裝著全打上了封條,他的後人都沒有動過,一直到了末代皇帝溥儀那裡才開箱,溥儀在自己的傳記《我的前半生》中說,他為收買日本人和軍閥,把祖先的家底都揮霍得差不多了,他說他和弟弟溥傑自己都不知道送了多少古玩給日本人,給軍閥們,一味求和想要恢復清王朝,但腐朽的清王朝實在沒有了回天之力,用盡心思收藏寶物的乾隆帝當時根本沒有想到他的子孫後代會這麼樣糟蹋他的良苦用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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