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章史源和印鈕裝飾
印章,古稱「璽」，是一種憑證信物的工具。它在我國已有二千多年的悠久歷史。據傳,早在黃帝時代,印章就已經出現。《春秋·運斗樞》記:「黃帝時,黃龍負圖，中有璽章」。《春秋·合成圖》說:「堯有璽」。《周書》稱:「湯放桀,大會諸侯,取璽置天子寶座。」從這些說法和出土的殷代銅製或泥制的文字花紋小模樣中,可以明顯地看出印章的原始雛形。只不過在當時它的功能是作為鑄造銅器所用的銘文或圖案的模子,而沒有任何象徵權力和信驗的職能罷了。
卧獅鈕 歐俊傑
古籍中關於璽印的比較可靠記載,最早見於《周禮·地官掌節》載:「揭而璽之」,「貨賄用璽節」;以及《左傳》、《國語》中均有記載。同時,在戰國早期的墓葬中,亦有大量古璽出土。因此可以確證,在春秋、戰國時代,古璽已開始廣泛使用。
三勿猴 麻軍偉
自秦以後,璽印成了權力的象徵。秦始皇設置符節令丞,專營掌管,開創了後世的監印官制度。並規定天子用印稱「璽」,其材為玉。官吏和普通百姓則稱「印」,印章制度更為明確。衛宏《舊官舊儀》記:「秦以前,民皆佩綬,以金、銀、銅、犀、象為方寸璽,各服所好。秦以來,天子獨稱璽,又以玉,群臣莫敢用也。又說：「皇帝六璽,皆白玉,螭虎鈕」。「皇后玉璽文與帝同,皇后之璽,螭虎鈕」。到了漢代,仍沿舊例,治印之風更盛,官、私方面都普遍用印。官印按職位的高下分「璽」、「章」、「印」等。以鈕形和印材顯示官爵級別。一般官印為方形,規格在一漢寸(漢代一寸為2.35厘米)左右。私印較官印為小,規格不一,或方或圓,或扁方或橢圓,還有「雙面印」、「多面印」、「母子印」、「帶鉤印」等。魏、晉至南北朝,官私印章的名稱多沿襲兩漢。到了隋唐年間,印章的種類和使用範圍更加廣泛。隨著書畫藝術的發展,宋代印章始與書畫結合,一些文人、士大夫,自刻專供藝術欣賞的印章,蓋在收藏的圖書字畫之上,因而出現了「圖章」這個名稱。自此,印章除作為「持信之物」外,又為文人所利用,成為特有的藝術品。
漢螭 麻軍偉
古代印章的質料,漢以前古印,以銅鑄為主,金、玉次之,間有牙、骨。以後逐步出現多種的印章材料,主要有:
金屬質:包括金、銀、鉛、銅、鐵等
礦物質:包括玉、寶石、瑪瑙、翡翠、水晶、葉臘石、滑石等
動物質:包括象牙、獸骨、犀角、牛角、鹿角、羚羊角、貝殼、琥珀等
植物質:包括黃楊木、紫檀木、竹根等。
元明以來,葉臘石逐步取代了各種金屬印章,成為現代制印的主要材料。
壽山石印章不但石質晶瑩、美若寶玉,硬度宜中、易於奏刀等優點,而且印在紙面的朱文,鮮艷奪目,經久不變。這就克服了金屬印章沾用含汞的丹砂印泥,日久朱文變黑,黯然失色的缺陷,深為人們所推崇。
甪端 歐登強
印鈕裝飾
古人印璽隨身攜帶,或佩於腰,或繫於臂,因而就在印章頂部鑽個圓孔,用繩子將它穿系起來。或者隨其所好,在印頂刻上簡單的形象,作為裝飾,於是就產生了「印鈕」。許慎《說文解字》說:「鈕,印鼻也。」
玄鳥 歐理武
最初印鈕的形式非常簡略。有的只在各種形狀的印頂穿個圓洞,為「鼻鈕」、「瓦鈕」、「橋鈕」。有的製成方圓壇式,以象封禪築壇,為「壇鈕」(又名「台鈕」)。有的作亭式,稱為「亭鈕」。有的也刻成「蟠螭」、「飛熊」等獸鈕。在封建社會裡,統治者則利用印鈕的不同獸形來顯示職位官階,以別尊卑。按規定皇帝、皇后的玉璽才能「鈕用螭虎」,其他各層官員的鈕制據應劭《漢官儀》所載:諸侯王,黃金璽,橐駝鈕;列侯,黃金印,龜鈕;丞相、太尉等,黃金印,龜鈕二千石,銀印,龜鈕;千石、六百石、四百石至二百石以上,皆銅印,鼻鈕,等等。至於民間私印,卻不受這種官印鈕制的束縛,根據各人的愛好,雕刻多種多樣的印鈕形式。
壽山石章的形制和鈕飾,是在繼承歷代印章藝術的基礎上,結合壽山石的質料特色,創造出獨有的鈕飾藝術風格。取材廣泛，氣象萬千。
印章是由印鈕、印台、印邊和印面(即印體)四個部分構成的。印章頂部的裝飾叫做「鈕」;印鈕與印面的連接處,叫做「台」;印台下部四周的裝飾,叫做「邊」印體的周圍叫做「面」。
壽山石印章有四方章、立字章、扁方章、引首章、橢圓章(又名「鴨蛋章」)、圓形章以及天然章等多種章形,其中以四方章用途最廣,圓形章則主要出口日本。
麒麟 王龍龍
印章的「台」式,有平台、覆斗台、壇台和天然台四種。平台印章又有刻邊與不刻邊之分,所謂刻邊就是在台下的四周施加陰刻或浮雕各種紋樣,多仿效青銅器圖案,如夔紋、蟠龍紋、鳳紋、鳥紋、獸紋、竊曲紋、雷紋、雲紋、重環紋、瓦紋以及錦褥裝飾等十餘種。
印面一般不施裝飾。近人也有在印面加刻薄意、浮雕或陰刻花紋、文字(俗稱「麻花」)。
壽山石章的印鈕表現內容,歸納起來有古獸、動物、翎毛、魚蟲、人物、花果和博古圖案等七種類型。
古獸類:獸鈕在壽山石章鈕飾中佔主要的地位,所以鈕頭又稱「獸頭」。古獸內容包括古代神話傳說中的各種猛獸、水獸和瑞獸,以及古代玉器、銅器上的古獸圖案,加以變化而成,以古獅、螭虎二種最為常見。
馬鈕 陳錦
「古獅」又稱「狻猊」。印章獅鈕的形式多樣,有單獅、雙獅、三獅、五獅乃至群獅多種。獅的動態又有立獅、蹲獅、卧獅、滾獅、矇獅(昏迷欲睡的形態)、以及銜珠、戲球、括耳、伸腿、彈足各種變化。
「螭虎」也是印章的主要鈕式之一。《博物志》記:「龍生九子,螭虎好文采」;許慎《說文解字》說:「螭,若龍而黃,北方謂之地螻,從蟲離聲,或雲無角曰螭」。螭虎鈕形式有單螭、雙螭、三螭、五螭乃至群螭多種。或作銜牌狀,或作頂錢狀,或作穿環狀,或作卷書狀。此外,還有博古螭、蔓藤螭、環身螭、漢瓦螭等各種變化。
其他還有龍、鳳、夔、獍、猙、甪端、辟邪、饕餮、麒麟、貔貅、猰?以及鰲、蛟、熊等等。
狻猊 王龍龍
動物類:包括自然界各種野獸、家畜。主要有:龜、蛇、虎、象、熊、豹、猿、鹿、牛、馬、豬、羊、貓、兔以及蝙蝠、蟾蜍、駱駝、松鼠等等。此外還有以十二生肖為題材的配套「生肖鈕」
翎毛類:主要有雞、鴨、鵝等家禽和鷹、鶴、鴿、燕、雁、鷓鴣、鴛鴦、鷺鷥、鴕鳥、喜鵲等禽鳥。
羊獸鈕 姚如旺
魚蟲類:常見者有鯉魚、金魚、螃蟹、蜘蛛、蜜蜂、蝴蝶和蠶、蟬等。
人物類:古代印章,很少刻人物鈕頭,近百年來,漸有以人物作為印鈕者,多以仙佛形象為主,如彌勒、羅漢、壽星、八仙等。也有與獸結合,如騎獸八仙、伏獸羅漢和劉海戲蟾等,別有趣味。
花果類:利用壽山石章的天然色澤,刻制各種花果印鈕,是近代石雕藝人的大膽創新。常見者有牡丹、玉蘭、荷蓮、菊花、水仙、梅花等四時花卉和桃子、南瓜、佛手、石榴、葡萄等鮮果。以寫實手法表現景物,富有濃厚的生活氣息。
博古圖案類:平頂印章多刻制博古圖案鈕,以仿刻西周銅器的夔紋為最普遍。有時將首部刻成龍形,謂之「夔龍」,或者刻作鳳首,謂之「夔鳳」。分浮雕、陰刻和麻花(即線刻)三種表現技法。此外尚有鐘鼎彝器、古錢、瓦當、斗台、壽字和亭台樓閣等各種鈕式。
壽山石章的製作分開料、過磚、設計、雕刻四個過程。
雙龍戲珠 姚仲炎
開料:又稱「解石」。一枚石章的價值高下,與選材開料有很大的關係。盲目鋸坯,往往造成失敗。開料之先,應認真「相石」,分析石料的質、色、紋、絡、砂、隔,然後按材取用。田坑獨石和水坑晶凍,塊度小,價值昂貴,應盡量保留它的原形,外表稍加削除後製作天然章。若要製為四方印章,則要仔細觀察肌里石色和質地的變化,非色正質純者,不可切鋸,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大塊石料的開料,要反覆端詳,精心安排。相其性,留其佳者，而去其病。使削成的印章,石質「凈爭、膩、瑩」,在這個基礎上力求「方、高、大」。切不可貪大求多,使石料中質地瑩潔的部分切割得支離破碎。
早在清初,藝人們就十分重視對「解石」技術的研究。高兆《觀石錄》介紹開料方法時說:「石質厥潤,鋸行其間則熱,行久熱迫而燥則裂,解法水解為上,鋸行時,一人提水壺,徐傾灌之。」並記當時的制印高手潘子和、謝奕「每解一石,摩肩圍繞,心目共注,幸得妙品,傳觀閨閣,交手喜妒」。而近代解石開料,削而能直,磨而能方,動中規矩者,可數壽山鄉外洋石農陳祥容父子。
壽山石章的規格,以印面的寬度分為二分章(俗稱「出號」)、三分章,五分章乃至一寸章(俗稱「頂付」)寸二章、寸半章等多種。印章高度一般應為寬度的三倍至四倍較適宜,俗稱之為「入格」。
過磚:按傳統製法,在印坯鋸成後,用鏟刀削除不平坦的石邊,再置平整的礪石上研磨,使其方正,然後在「金閶官磚」上水磨,直至四面平滑光亮。這種方法叫做「過磚」,或稱「坪磚」。
雙螭 葉承基
設計:石章的鈕頭設計,是綜合印坯的體裁、石質,色澤和紋理等各方面因素而確定的。原則上應充分保留和發揮質料的特點,而施加裝飾僅僅是為著起點綴作用或掩飾原料的瑕疵。純潔、晶瑩的好印材,不但不需作任何的雕琢與裝飾,反而更顯得石材高貴。
印頂的鈕飾,應視印坯的形狀而定,凡六方平印章(即印坯四面及印端、底座都是平面的印坯),如果石質純凈,一般無需裝飾,或者僅在印頂雕刻浮雕博古紋鈕,以保持難得的平頂。若石材矮短,也可陰刻博古紋飾。六方平的印坯雜裂紋或砂隔者,則飾以薄意或浮雕,既能保留印材的完整,又可掩飾石質的疵病,達到裝飾效果。
凡印坯頂端有瑕疵、損角或傾斜者,視不同情況設計裝飾:微有瑕疵的,可刻雲頭薄意』瑕疵、損角面積較大者,可刻鈕頭。印鈕的安置,要依石勢而構圖,力求豐滿圓練,石質純潔部分不可穿鑿過度。印鈕的高度一般約為印邊寬度的一倍半為宜,至多不可超過印邊寬度的二倍。
古羊 姚仲春
印台以「平台」最難得,只有在損角等特殊情況下,才不得已刻覆斗台、壇台或天然台。印台下面的邊紋,多是為彌補印鈕的不足而刻的,如博古鈕,因為裝飾都集中於頂面,一般都加博古邊紋。有時印材很高而印鈕很矮,為協調兩者的比例,亦可加刻錦邊。平台邊角微有缺角或靠近印台的印面有裂紋、雜色,可以加飾錦褥邊。
雕刻:印鈕的雕刻,僅限於方寸之間,欲要達到變幻萬千的藝術效果,需要有高度的藝術技巧。雕刻印鈕一般不用卡鑿,在用鑣子定出鈕形及大局比例之後,即用手鑿、修光刀雕琢。
狸貓 姚仲春
藝人們對雕刻印鈕總結了豐富的經驗,如獸形的安排,多作轉身側首之勢,軀幹屈曲,使首尾同向,以適合印形(單只印章,獸首常向左側;對付印章,獸首向內側,使兩獸對稱,互相呼應)。在動態的刻划上,以單純簡練的外形,富於表現力地把動物的動態表現出來,無論坐、卧、蹲、立都儘力保存石形的完整,達到莊嚴穩重的效果。特別是靠近印台的四個角,更需豐滿完整。在形象的表現上,寧笨拙而勿輕巧,盡量突出獸的頭部位置,甚至獸首可以佔全身的一半面積。同時,通過對頭部的細緻刻劃,生動地表達出各類動物的特有性格。
瑞獸 王廷昌
石雕口訣中有:「啼獅,笑鳳,落頦龍」之句,是對幾種常用古獸形象特徵的生動概括。所謂「啼獅」,就是要將古獅的臉刻成瞪圓眼,咧大嘴,彷彿在啼吼的神態,才能表現出它的威嚴;「鳳」是美好吉祥的象徵,當然應該表現柔和溫順的性格；「龍」在張牙舞爪時,口張得特別大,好象落了頦。此外,獸的腿、爪、須、尾也都是表現動物性格的重要部分,不可忽視。動物腿、爪應強壯有勁,須、尾給人以動的感覺。正如古語所言:獅怒則威在齒,獅喜則威在尾』。既要把猛獸極具兇猛的性格深刻地塑造出來,又要把它組織得極有裝飾風味,適合印章的造型,令人望之而心愛。
鼎獅鈕 歐俊傑
印鈕的修光十分講究刀法——重質樸,輕華麗。求簡練而防簡單,求單純而防單調。做到細緻而不繁瑣,流暢而不浮滑,使觀玩者撫摸它時產生圓潤柔和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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