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錯過太多,已經無法彌補
老爹:
又一年了,這已經是你走後的第二清明節了。我們給你準備了好些香燭、紙錢,想要把這些東西都燒過去給你,讓你可以在那邊舒心地過過好日子。
馬上我們又要從城裡回到老家,到我們家鄉的公墓,為你掃掃墓園、擦擦墓碑,陪你看看墳前的那條寬闊的溪水。如今的老家,已經從閉塞的山村,一躍成為馳名的僑鄉,大家日子也一天比一天好起來。這些,我想你也一定是知道的。
老爹,你從來不信鬼神,年輕的時候就過說,身後不要留什麼東西,死了就一把火燒了了事,不願意麻煩別人。可是,我們怎麼捨得你就這麼終此一生。你走後,多虧了鄉里的宗親兄弟,大家忙裡忙外,操辦你的後事,悼念你的總總之好。
記得去年給你燒香的時候,還是老娘帶頭祭拜的,她說,現在你是神了,一定要保佑一家大小,平平安安!也就是去年這一年,她都不曾相信你已經先去,總覺得老頭子還是會回來的,平常一個人總這樣念念叨叨,尤其是下雨的時候,望著窗外,心事重重。今年初,她也隨你而去,你們可以在泉下,夫妻重聚了。想到這裡,我不禁也更加悲傷起來。
老爹,我小的時候,你在外地工作,老娘一個人在鄉下拉扯三個孩子和務農。我記事的時候你都不在身邊,因此你偶爾回家探親,我總躲在老娘身後,不敢見你,更不敢叫你。一個「爸」字,長久都不曾開過口,既是懼怕,也是一種感情的距離吧!既是長大成人了,我也十分畏懼你的。
直到我結婚了,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也是偶爾叫你一聲。你年紀大了,看淡了一切,一家人能在一起,叫得是不是熱乎,你根本無所謂。你去北京旅遊時給我買書,也送我紀念品,我也知道你很想跟我講講旅途的故事,但我根本無心。「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的道理,早早都懂了,只是一直也沒什麼深刻的感觸。直到你走了,才悔不當初。想到這裡我的心就更痛了,痛得撕心裂肺。
我羞愧啊!最近這幾年你住院,總是自己去辦手續,直到醫生說叫家屬來的時候,你才打電話給我。你說自己都是老毛病了,沒什麼事。而對於面對醫生這樣的事,我其實是挺害怕的,我怕聽他們說你的病有什麼變化,怕你出什麼狀況。但,你每次都那麼堅強,掛瓶不要人陪,檢查堅持自己去,還替我擔心工作忙,時間周轉不過來。我哪是什麼忙人,只是多賺一點錢,多做一些事罷了。現在想來,都是無足輕重的。
你的八十大壽的時候,我想操辦一下,但是你拒絕了。年紀大了,你不愛熱鬧了。我知道,你其實是想到處走走看看的,我原本也想開車帶你到客家祖地、金湖去逛逛,可是我拖沓、鬆懈,一直也沒成行。如果知道,你這麼快走了,我一定放下所有的事,陪你到附近多走一走看一看。我現在後悔了,盡孝真的不能等,能夠為老人做的事一定要趕緊去做。
走前的一年,你有次買菜回來,在樓下摔倒了,鄰居們打電話給我,當時我嚇壞了,火速趕來,見你提的菜灑落了一地,手和腳都摔破了皮,我整個人都懵了。一步一步攙扶你上樓,安頓好你,給你擦洗。兒子不孝,從來沒有想到你會這麼蒼老,一米八的人,現在連走路都蹣跚不前了。
老爹,你走後,我經常想你,想你夏天戴著草帽和墨鏡的模樣,想你講話大無謂的語氣,想你自立自強的一生。老爹,你從小就沒有了父親,孤苦伶仃,靠自己成家立業,是你給我樹立了人生的榜樣,其實我理解你一路走來的坎坷。
老爹,你就這麼走完了清苦的一生。兒子不孝,是我不經事,沒有照顧好你,這讓我畢生都會留下一種缺憾,一種愧疚。老爹,你慢點走,就讓兒女把你永遠留在心中、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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