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師父趙彥春
光陰的故事
命中注定最犀利 影視主題曲大合輯
羅大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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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我在四川外國語大學學習。
第一年的導師是位老教授,學習到年末時,導師退休了。
正值學校大力推進語言學博士點的申請工作,從國內外招賢納士,師父趙彥春就是那時就職於川外的。
於是師父「收容」了我和碧月,我們倆也成了他在川外的開門弟子。
還記得第一次導師見面,我談了自己對語言學研究的一些粗略的看法。師父順手從書櫃里抽取了一本《哲學的故事》,告訴我:「哲學是任何研究的基礎,而且哲學是生活的導師。」
這本書為我的世界打開了一扇窗:
哲學詩性的表達、
「月神、酒神般地狂歡」、
有限探詢的無限火花……
很多年過去了,我仍然能記得作者威爾?杜蘭特放在扉頁的那首小詩:
堅強些,我的伴侶……
那樣我倒下時
你猶能站立,
那樣我會確信
我破碎的歌曲仍能在你那兒
擁有更優美的旋律
我將告訴我的心,
你正經過我拋棄的地方,
並掘得更深
猶如闖入秘密花園的孩童,激動、緊張,我深深地為花園裡的美而驚嘆。
師父敏銳地從與我的談話里發現了我的長處與不足,並有針對性給我推薦下一本閱讀的書。
很多年後,我思考問題或者靜謐行文的時候,哲學儼然已經成為了我記憶枝條上的梗,上面會時不時飄著思緒的花朵,娉娉裊裊,散發著幽然的芬芳。
為此,我感恩師父的引領,讓我在塵世的生活里,學會了欣賞、領悟精神的花朵。
師父作為引進人才,兢兢業業,著書立說。在僅僅一年時間裡,完成了《語言學的哲學批判》、《翻譯學歸結論》兩本著作。那段時間師母在英國學習,他的生活簡單、質樸,除了基本飲食,時間都泡在了書本。
隨著課程的開設,師父大膽挑戰經典理論,獨樹一幟的學術創新,吸引了很多學生的來訪,除了語言學,還有文化、翻譯學專業學生專程過來交流。
有一次,大家擠在師父辦公室熱烈的討論,師父起身拿書的時候,坐在他背後的一個男生莽撞地說,「哎呀,趙老師,您每天得坐多久啊?您的褲子都磨破了」。
女生們一臉尷尬……
師父爽朗地哈哈大笑,「只要功夫深,褲子磨得穿啊!」(「磨得穿」是四川話,意思是「能磨破」)
「師父,要不咱們把這磨破的褲子釘牆上,讓學弟學妹們瞻仰。」
笑聲似乎把屋頂都快掀翻……
師父不吸煙、喝酒,尤愛美食。
師父愛吃羊肉,那年冬至與碧月、志江還有師父一起吃羊肉湯鍋。師父一邊大快朵頤,一邊給我們說文解字:
美,甘也。從羊,從大。羊在六畜主給膳也。美與善同意。
所以啊,羊肉是美食之首啊。吃得痛快了,師父會手舞足蹈,孩童般無邪。
而最令我驚掉下巴的一次,是師父有一次遇見了自己喜歡吃的羊肉泡饃而無法自拔。結果就把胃撐到了極限,以至於躺在沙發上難受得不敢動彈。最後全部吐了,才好轉。
後來聽師母說,認識他這麼些年,他見美食而失控的事情,時有發生。
到了春天,槐花開了。師父會領著一行徒兒,帶著家什,跑到學校背後的歌樂山上,採摘槐花,順帶找野生薺菜。山上有一些川外老師的「自留地」,閑暇時間他們便在山間勞作。
這裡自然也就成了師父寫作累了的好去處,他在這裡樂呵呵地留戀往返。同學們會見縫插針地問師父各種問題,他一邊爬樹摘花,一邊自信作答。
猶記得,我曾高聲對正在奮力摘槐花的師父說:
「師父,咱們的團隊就叫逍遙派吧!逍遙于山水之間,暢遊於學術園林……」
待大傢伙兒滿載而歸,回到師父的住處。師父搖身一變,成了大廚。
當他從廚房端出清香四溢的槐花餅,立刻被一群徒兒哄搶而盡,留下一臉無奈的他。
後來我畢業回原單位工作了,碧月也回了福建,與師父見面就少了。
聽師妹說,他總是給大家說,大師姐一蘭、碧月如何聰慧、懂事,發了多少文章,多麼有學術見地。
我心裡明白這是師父教誨弟子的良方,也就不好意思去拆穿啦!
但當我聽師妹說,師父在家養了兩隻八哥,分別取名一蘭、碧月。沒事就和她倆叨叨師父版的重慶話,感受到了師父心底的柔軟。
短短兩年的光陰,春風化雨般地浸潤了我們師徒一生的情誼。
2006年10月13日上午十點左右,我迎來了人生很重要的時刻,在醫院輸液做產前最後的準備,剖宮產手術定在下午兩點一刻。
師父卻此時打來了電話:
「一蘭,你的畢業論文由學校推選,參加重慶市優秀碩士論文評比。趕緊打開郵箱,我給你發了個表格,你馬上填好給我發回來。」
「師父,我在輸液,馬上要進手術室,生孩子呢。謝謝師父,把這個機會給其他同學吧。」
「還有多久進手術室?」
「還有三個多小時。」
「馬上填,就是論文基本信息,時間夠了。」
「師父,我……」
「你帶著六個月身孕答辯的論文,這樣的榮譽是獎勵給你們母子的。」
「我……」
嘟嘟嘟嘟……電話已經掛了。
「一生能遇見賞識自己的伯樂,實屬不易。」在一旁守侯我的父親說道。
(與師父、師母、碧月、志江的合影:寶寶在肚裡六個月大,師父說我看起來像一尊佛)
時光飛逝,一晃就是十五載。
師父也已經離開了川外,輾轉於天津、上海的高校。可謂是征戰南北,碩果累累。
近年師父致力於國學典籍的英譯工作,為國學插上翅膀,將經典國學推廣到海外。
2017年11月9日,特朗普訪華展示了外孫女阿拉貝拉背《三字經》的視頻,其採用的英譯版本,正是師父翻譯的《英韻》。
看見各家媒體對師父成果報道時,我一點也不覺得突然。
師父早年到川外之前,便已經在著手《詩經》和古典詩詞的翻譯。
「愛情猶如《詩經》里柔軟浪漫卻又會思考的蘆葦。」師父的這句話似乎還在耳畔縈繞。
曾經見過他的手稿,厚厚的幾大本,紙張由於潮濕已經有些發黃,卻在我們的眼裡熠熠生輝、光芒萬丈!
畢業這麼多年,我也當了老師。前幾日,有位我的學生說不知道如何切芒果,我微信給他發圖講了如何切出美觀的芒果擺盤。
眼前浮現了師父在辦公室給我們演示切芒果的情景,不用剝皮,可以切出漂亮的格紋果肉。
徒兒們拍手稱讚,師父臉上又浮現了孩童般的得意神情,說著南國的榴槤有多美味,講著榴槤從樹上掉下,砸著漂亮姑娘的故事。
陽光正好,投射到辦公室的窗欞上,光陰一格一格地緩慢移動,歡聲笑語間,彼時的我們逍遙於哲學、語言學和美學的世界裡……
「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
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
我們總在感嘆時光易逝,人的渺小如塵埃。
歲月的長河裡,我們無數次相遇,無數次離別。
我們會自然地順流而下,我們也會歡喜地溯源而上。
總有一些人、一些事,在歲月的沉澱中,慢慢地陪你成長。
那些微妙的無數細節,在歲月里
珍藏為一粒粒晶瑩剔透的珍珠;
然後以時間為線,串成一條奪目的項鏈,
在悠長時光里閃亮著我們的生命。
致師父!
「吾愛吾師,吾尤愛真理。」(亞里士多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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