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能重來，但有我在
把愛深藏
愛深藏
侃侃
00:00/04:29
01
秦楓出差回來，疲憊地回到家中。家裡一如既往的髒亂。地板似乎他走後就沒拖過，兒子的玩具扔的到處都是，果皮果核、牛奶盒隨意扔在茶几上。妻子劉秀窩在沙發里正津津有味地看時裝秀。看到秦楓回來淡淡說了句：「回來了。」便又繼續看電視。
秦楓一陣心塞，這次出差工作不順利，心情本來就不好，看著妻子淡漠的態度和垃圾場一樣的家心裡窩火。這時卧室的門開了，兒子小宇頭上頂著他的一隻大拖鞋跑出來，看到秦楓高興地撲過來：「爸爸，你回來了。」秦楓擠出一個笑臉，溫和地說：「兒子乖，爸爸回來了。」說著拿下兒子頭上的拖鞋，目光瞄了卧室一眼，整個人僵了一下。他放開兒子走進卧室，床上扔滿了衣服，內衣襪子扔得到處都是。衛生紙被兒子扯開鋪在地板上，纏在檯燈上。入目之處髒亂不堪，讓一向愛乾淨的秦楓心裡那股火「蹭蹭」地往上竄。
他衝出卧室朝著劉秀就吼過去：「都成垃圾場了，還能住人嗎？你就不能收拾一下？」劉秀被吼得嚇了一跳，立刻就吼了回去：「你不能收拾嗎？我就休一天班，我也很累，我不是你家的老媽子。」
「哇」小宇嚇哭了。劉秀扔了遙控器抱起兒子說：「兒子不怕，咱們回姥姥家。」說著拿起包，抱著兒子氣沖沖走了。
門「哐當」一聲關上了，秦楓無力倒在沙發上，他不明白他們的婚姻為何走到了今天劍拔弩張的地步，往昔甜蜜的日子日漸寡淡。從什麼時候開始，兩個人再也不能好好說話，沒有了體諒，沒有了包容和尊重，張口就是「開山炮」，不知不覺中兩顆心已經背道而馳。
02
劉秀帶著兒子回到娘家，劉母一看女兒臉色就明白了：「又因為家務吵架？」見劉秀不吭聲，劉母生氣地說：「你說你找了個什麼男人，整天小肚雞腸，斤斤計較。你爸就從沒因為這些跟我生過氣。」劉秀看看從廚房裡出來的爸爸，白髮又增多了，衣服松垮地穿在身上，顯得很蒼老。再看媽媽，頭髮一絲不亂，皺紋也很淺。劉秀忽然很心疼爸爸。但她從小就在媽媽這樣的言傳身教下長大，她不敢反駁媽媽。本來想在爸媽這裡尋求安慰的劉秀更煩悶了，她把兒子交給媽媽，便出門去散心。
前些日子劉秀在網上認識了一位叫「知心大姐」的網友，這位女網友言談溫婉細膩，非常善解人意。劉秀感覺她很貼心，有時便向她傾訴家庭中的煩惱，這位「知心大姐」總是很耐心的開導安慰她，並屢次邀請她去自己的歌廳玩，劉秀一直沒去過。但今天她很想找一個人傾訴，放縱一下自己一向循規蹈矩的心。於是根據「知心大姐」留下的地址找到了那家名為「極致動感」的歌廳。
傍晚，秦楓帶著禮物來到岳父家裡。來開門的是圍著圍裙的岳父。「小秦來了，快進來。」岳父親切地把秦楓讓進屋又去廚房忙碌了。屋裡的擺設和每次來都一樣，有點亂。結婚十年，岳父岳母留給秦楓的印象似乎從沒變過，岳父總是在廚房裡忙碌，岳母總是穿戴時尚整潔，不是端坐在沙發上，就是坐在麻將桌前。今天也不例外，岳母依舊衣著時尚，鬢髮一絲不亂，坐在擺放有點凌亂的客廳里顯得很違和。
岳母冷冷瞥了秦楓一眼說：「小秦，你們結婚這麼多年了，你也知道秀的脾性，單純不多事，對你家老人也孝順。我還是那句話，有些小事你不要過於計較，男人嘛！該大度要大度，該包容要包容。」秦楓本想辯解幾句，但想到類似的問題在岳母面前從沒有辯出過結果，跟這樣的岳母講道理是永遠拎不清的，因為他們不在一個頻道上。於是話到嘴邊便改了內容：「媽，我來接秀和小宇回去。」
「小宇你可以接回去，秀在我這裡待幾天再回吧。」岳母的話令秦楓憋了一肚子氣，也不想多說什麼了：「好，秀願意什麼時候回去就什麼時候回去吧，我把小宇接走了。」
03
秦楓是農村出來的，父母都非常的勤勞樸實。在秦楓的記憶里，從小並不富裕的家裡一直都是乾淨整齊、一塵不染的。所以當他第一次去劉秀家裡的時候，終於明白妻子懶散邋遢的習慣是怎麼養成的。他本以為兩個人結婚後，他可以把妻子「同化」，用自己勤快愛乾淨的習慣慢慢影響妻子。但是兩個人一有爭執劉秀就回娘家。岳母的那一套夫妻之道使得兩人之間的矛盾不但沒得到解決，還日益激化。
秦楓每天照常上班，還要照顧上幼兒園的兒子，非常忙碌。他沒再去岳母家接劉秀，兩人也不通電話。他覺得兩個人都需要時間來反思，如果還是老樣子，他們的婚姻就沒法繼續。
半月後的一天，秦楓帶著兒子剛進家門就聞到了飯菜香，屋裡劉秀正端著一個湯碗從廚房出來，桌子上擺放著幾個菜。劉秀是很少下廚房的，所以今天的劉秀讓秦楓很意外，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回來了，」劉秀打破了尷尬，又頗不自在的為自己突然回來解釋了一句：「我······想兒子了。」小宇跑過去高興地叫媽媽。秦楓「嗯」了一聲說：「回來就好。」
「洗手吃飯吧。」劉秀領兒子去洗手。秦楓坐到餐桌旁，發現只有兩個飯碗，他和兒子的。「你怎麼不吃？」他問道。「我······最近胃口不好，中午又吃多了，所以晚飯不吃了。」劉秀說。秦楓看了她一眼，突然發現劉秀面黃肌瘦，眼窩深陷，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往日的豐盈蕩然無存。秦楓心裡一痛：「怎麼把自己折騰的這麼憔悴？明天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吧。」劉秀心裡一驚，忙說：「我沒事，就是想兒子想的，調養幾天就沒事了。」
「跟公司請幾天假，在家休息幾天再上班吧。」秦楓說。劉秀立刻答應了。飯後劉秀搶著收拾碗筷。劉秀的殷勤與乖順令秦楓心裡愧疚，覺得若不是自己冷淡妻子這麼長時間，她不會這麼憔悴。所以當劉秀回到卧室，他把她拉進懷裡心疼地說：「秀，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發脾氣，更不該冷淡你，我錯了，你別往心裡去好嗎？」劉秀鼻子一酸，眼淚撲嗒撲嗒掉下來，她把臉藏在丈夫懷裡哽咽著說：「是我不對，我不是一個好妻子，也不是一個好媽媽。以後我會努力改變自己，我們好好過日子······」。
夜深了，劉秀偷偷拿出那張五萬元的銀行卡又看了看，這是她和秦楓的所有存款，他們剛買了房子，家裡就剩這些錢了。她今天是回來拿錢的，可是踏進家門那一刻，她驀然發覺這個家是如此溫暖和安全。沒有欺騙和罪惡。面對丈夫的體貼和關懷她差一點就說出自己的遭遇了。可是她不敢說，她不敢告訴秦楓她被騙進了毒窩，染上了毒癮，每天活在痛苦與掙扎中，一步步走向罪惡的深淵。她痛恨這樣的自己，可是她無力擺脫。丈夫均勻的鼾聲傳進耳中，她忽然覺得有一股溫暖的氣息包圍著她。她把銀行卡又放回去，輕輕走進兒子的房間，熟睡中的兒子小臉紅通通的，很甜美。她告訴自己，為了丈夫和兒子，為了這個溫暖的家，她一定要懸崖勒馬，停止罪惡的腳步。
04
第二天秦楓和兒子走後，劉秀把自己反鎖在家裡，決定今天無論多麼痛苦都堅決不再碰毒品。可是當毒癮上來的時候，那種萬蟻噬骨、百爪撓心的感覺，令她痛苦地在地板上翻滾，冷汗濕透了衣服，她實在受不了這種痛苦，爬起身翻找出銀行卡，衝出了家門。
秦楓覺得妻子越來越不對勁，她日漸消瘦的厲害，終日沉默寡言。飯吃的越來越少，每天捧著一個大水杯拚命喝水。秦楓幾次提出帶她去醫院看看，她都找各種理由不去。而且她從不提去上班的事。晚飯後便早早進卧室，平常很喜歡的娛樂和時裝節目早就不看了，整個人安靜得很詭異。
這天，秦楓和平常一樣帶著兒子出門。一小時後他悄悄折回來輕輕開了門，客廳里很安靜。他輕輕推開卧室的門，心像被重鎚擊了一下，眼前發黑。劉秀正躺在地板上，注射過的針筒還沒來得及收。她散亂著頭髮，緊閉著眼睛，臉上的表情很詭異。她似乎意識模糊，沒察覺到秦楓。
秦楓手哆嗦著把她扶坐起來，一邊讓她靠在懷裡一邊叫她的名字。似乎過了很久，劉秀意識才清醒過來，她怔怔地注視著秦楓，凄慘地笑了下：「還是沒有瞞過你，秦楓，我完了，沒救了。」秦楓心痛如絞，啞聲問：「多久了？」劉秀閉了閉眼睛：「那次我們吵架之後我去了一個網友的歌廳，進去才知道那家歌廳是個地下毒窩。你常告誡我不要輕易相信陌生人，可是我還是去了。我為什麼不聽你的話呢？我活該啊！」她抱住秦楓嚎啕大哭。
「我們去報警」秦楓的話令劉秀猛然抬起頭來：「不能報警！被人知道了我就沒臉見人了，你和兒子也會被人歧視。」
「我們在家裡戒毒，你吸毒時間不長，一定能戒掉。秀，為了我們這個家你一定要戒掉，好不好？」秦楓懇求說。劉秀虛弱地點了點頭。
秦楓把妻子送到岳母家裡，告知了劉秀的狀況，請他們照顧劉秀一天。岳父岳母猶如遭受了晴天霹靂，免不了一番兵荒馬亂。但秦楓已經顧不上了。他向公司請了長假，把兒子送到鄉下父母那裡，準備全力幫助劉秀戒毒。可當他辦完這一切還沒回到家裡，就接到了岳父的電話說劉秀不見了，電話那頭清晰地傳來岳母呼天搶地的哭聲。秦楓記得劉秀說過她去的是一家歌廳，便尋著歌廳一家家找過去。一直找到黃昏，滴水未進的秦楓接到了派出所的電話，今天抓捕的吸毒人員中，其中一個就是劉秀。秦楓眼前一黑倒在一家商店門口。
05
深夜，窗外飄起了雪花，這個冬天特別的冷。秦楓蜷縮在沙發上，不停地抽煙。他和劉秀在大學裡相識相戀，他永遠忘不了第一次去女生宿舍找劉秀的情景。因為被他撞見一室的髒亂，那個單純漂亮的女孩滿臉通紅，一副手忙腳亂的樣子。當第二次去的時候，宿舍里就變乾淨整齊了。他當時心裡很甜蜜，因為這個美麗懶散的女孩願意為了他而改變。大學裡的那段戀情是此生最美好最甜蜜的時光，令他刻骨銘心。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味道，一切都不復從前······。
劉秀被強制戒毒，秦楓等了一個月才被允許去探視。劉秀消瘦的更加不成人形，頹廢、絕望的氣息籠罩著她。她拿起電話眼中淚光閃爍，強忍住悲痛說：「秦楓，我們離婚吧！我不能拖累你和兒子。」
秦楓滿眼血絲，注視著她說：「秀，你看著我，聽我說，我記得我們結婚時曾立下誓言，此生要同富貴共患難。我已經把房子賣了，無論花多少錢，只要你不放棄，我和兒子都不會放棄你。秀，你要振作要堅強，走過的路犯下的錯，我們無法重來，但是我希望你能記住，當你痛苦無助絕望的時候，你不是一個人在苦撐，你不孤單，因為還有我，我一直都在······」
劉秀哭倒在探視窗後······。
作者簡介：玉生煙，1975年生。15歲開始文學創作，已出版散文詩集《一朵女子》。樂居鄉野。現幽居東平湖畔。忙時農耕，閑時賦文。採擷山水之靈氣，以情致成文。
TAG:心之溪悅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