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裂無聲》,無聲亦無題
選來選去,還是覺得這張英文版的海報更適合當壓題圖。
中文版的大致相同。就是文字沒有壓在嘴巴上。
看完《暴裂無聲》大抵都該是沉默以示尊敬的。但是我不寫點什麼這個沉默大概能把我壓垮。畢竟看電影看得頭皮發麻雞皮疙瘩起來了還真是非常難得的體驗。
看《暴裂無聲》之前,團團公眾號寫的一篇關於北京電影節的評論,團團備受爭議的一段大意是這麼說的「大陸的導演總是按照拍文藝片的套路去拍商業片,既想要票房又想去國外拿幾個大獎。」
可以說團團是比宣宣高几個段位的,找弱點找的快准狠。
但是我們國家最偉大的預言家是怎麼說的來著?
「有缺點的戰士終竟是戰士,完美的蒼蠅也終竟不過是蒼蠅。」
《暴裂無聲》缺點挺明顯的,跟冷峻的劇情相比節奏顯的過慢,三位男主沒有形成勢均力敵的三角結構。符號和隱喻有點太密,結尾黑屏後突然來那麼一段文字有點莫名奇妙。
但它依然是一部非常有力量的作品。
這個故事的內核似乎沒有宣傳的那麼燒腦,沒有也不存在什麼其他解釋。礦老闆昌萬年指示他的律師徐文傑掩飾罪行,啞父張保民一路尋子。張保民救了徐文傑的女兒,徐文傑迫於壓力選擇了沉默。
這個故事以隱喻的方式從三條線展開。昌萬年閃爍的眼神,徐文傑驚惶的經過山洞,張保民在無知無覺中看著山洞被炸,一而再、再而三的指向了真相。
三個男人,三個父親,三個階層。
昌萬年的符號是「吃人」。姜武一副衣冠楚楚的樣子聽著音樂坐在堆滿了羊肉切片的桌前,那副畫面相信每一個看過《漢尼拔》的人都收到了會心一擊。村子裡的人水腫,水的味道越來越重,村長只喝礦泉水,幾乎所有的礦山都被昌萬年收購。點點滴滴的隻言片語構建起一個滴著血的昌萬年。他是個掠食者,陳列室里滿牆的鹿頭標本。昌萬年朝著自己心腹揮下水晶煙灰缸的時候,張保民苦苦尋找的問題其實已經有答案了。誰會為了一句謊言殺人?除非謊言不幸命中了真相。
徐文傑的符號是「利己」。這是一個精緻的利己主義者,相貌儒雅,工作體面,中產危機。徐文傑這個角色在很大程度上承擔了電影中的宿命感。他昧著良心收了昌萬年的錢幫他作偽證,不小心成了更大罪惡的見證人。昌萬年綁架了他的女兒,張保民救了他的女兒。可是面對痛苦尋子的張保民,徐文傑甚至不敢看他一眼。那個他抱出女兒的山洞,黑峻峻的全是他的原罪。徐文傑在獄中帶上金邊眼鏡那一幕,活生生的勾畫出一個斯文敗類。與徐文傑相映照的,是張保民尋子路上遇到的礦工、與他有仇的屠夫。黑礦廠的礦工們,給張保民飯吃,被張保民失手打瞎了眼的屠夫,幫他躲過了昌萬年打手的追擊。真是一段最直白的,「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張保民的符號是「無聲」。電影里他非常能打,一敵十幾。基本上最暴力的鏡頭都是由這個角色提供的。偏偏是這個痛苦的啞父,在用暴力訴說。宋洋演的很好,執拗、憤怒、痛苦、無助,這些複雜的情緒全在他的眼神、肢體上。這個角色塑造的最成功的地方是他沒有哭過。在最後,那個藏著罪惡和善意的山洞被炸掉的時候,導演加入了一段音樂,這個啞父內心澎湃而無法宣洩的情感順著音樂噴薄而出,堪稱完美。
我最愛的鏡頭出現在徐文傑來到村子,在屠夫家裡給手機充電。屠夫的兒子帶著奧特曼面具,朝徐文傑比出了手拉弓箭的姿勢。我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那個小小的目擊證人,在童年英雄的面具下,朝一個成人發起了絕殺。
和每一部要走文藝路線的喪系懸疑刑偵片一樣,《暴裂無聲》也是有幻象的。徐文傑的女兒身處山洞時,看見了張保民的兒子。他們手拉手逃離山洞,來到山頂,在黃土隴上俯瞰城市。用孩子的純真來拉扯階層斷裂的傷口,也是百試不爽了。
徐文傑喊著女兒的名字,於是幻象中的女兒放開了張保民兒子的手,在父親懷裡醒了過來。
張保民喊不回他的兒子。他不能說話。
看完這部電影我特別喪。
我一直在想幾個問題:
我們是不是沉默的大多數?
我們偉大的預言家關於沉默的人群,是不是一段特別經典的論述?


TAG:看朱成碧且由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