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世進士儘是近視

清朝末年曾經流傳一幅上聯，堪稱絕對：「今世進士儘是近視」。據說迄今尚無相可匹敵的下聯。

不過咱們今天不是來說對聯的，而是要來說說讀書人的這個近視眼問題。

其實何止是在清朝，早在更久遠的時期，近視眼就已經成為困擾古代讀書人的一大頑疾。

譬如唐朝的白居易，飽受疾患，就曾作過《眼病》《眼暗》《病眼花》詩數首，今擷取其中數句如下。

散落空中千片雪，

蒙籠物上一重紗。

縱逢晴景如看霧，

不是春天亦見花。

花發眼中猶足怪，

柳生肘上亦須休。

大窠羅綺看才辨，

小字文書見便愁。

早年勤倦看書苦，

晚歲悲傷出淚多。

眼損不知都自取，

病成方悟欲如何。

夜昏乍似燈將滅，

朝暗長疑鏡未磨。

千葯萬方治不得，

唯應閉目學頭陀。

這明明就是近視得太太太太嚴重了啊！而且是毫無應對措施，只能閉目養神來緩解而已。

再譬如北宋的蘇東坡，也是一個標準的大近視眼。據傳，他曾經寫過一幅對聯來調侃自己的囧境：

上聯：閑看書畫磨平鼻。

下聯：忙鎖書箱夾斷眉。

近視到如此嚴重的程度，連帶著鼻子和眉毛也一起遭殃，也真是讓人醉了。

就這還不算完，蘇東坡還要拿別人開涮。比如，他的師長歐陽修曾經寫過一闋《朝中措·平山堂》：

平山欄檻倚晴空，山色有無中。

手種堂前垂柳，別來幾度春風？

文章太守，揮毫萬字，一飲千鍾。

行樂直須年少，尊前看取衰翁。

於是，蘇東坡就調侃說：「為什麼『山色有無中』呢？原來歐陽修老師是個近視眼，看不清楚啊哈哈哈哈……」

你別說，蘇東坡先生自己近視得如此嚴重，還要主動調侃別人，真是有閑心啊。

後來到了明代，又有人在蘇東坡先生所作對聯的基礎之上添了幾筆，作成一首打油詩，專門從生活中的各個維度出發，全方位360°無死角的調戲近視眼患者。

笑君雙眼太稀奇，

子立身旁問誰是？

日透窗欞拿彈子，

月移花影拾柴枝。

因看畫壁磨傷鼻，

為鎖書箱夾著眉。

更有一般堪笑處，

吹燈燒破嘴唇皮。

而到了清朝，近視眼反倒還成了搪塞責任、開脫罪狀的一項法寶了。

乾隆年間震驚朝野的「海升殺妻」一案中，員外郎海升殺了自己的妻子，以「自縊報」。海升的妻弟貴寧認為姐姐不是自縊而死，提起訴訟。乾隆皇帝於是命左都御史紀曉嵐、刑部侍郎景祿、杜玉林和郎中王士棻勘驗屍體、審理此案，幾位大人的勘驗結果卻是維持自縊的結論。貴寧再次上訟，乾隆重新命令曹文埴和侍郎伊齡阿勘驗，終於找到了海升殺妻的罪證。乾隆皇帝震怒於景祿、杜玉林和郎中王士棻等人的不稱職和不作為，「皆遣戍」；而對紀曉嵐卻是網開一面，說他「目系短視，情有可原」，懲處的結果只是「下吏議」。

這裡所謂的「短視」就是近視眼的意思，乾隆皇帝說他近視眼比較嚴重，勘驗屍體的時候看走眼了，出錯是「情有可原」。紀曉嵐由此而逃過一劫。

求榮不在公門下

靜心常住遠林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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