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要含蓄，含蓄，再含蓄

我們經常看到一些關於中國人與外國人在性格上差異的文章，不管是中國作者還是外國作者，都會強調一點，跟外國人比，中國人比較內斂、含蓄、不張揚，彷彿是一種美德。中國人有什麼想法一般不直接說出來，而是拐彎抹角用一些暗示性的語言告訴你。中國人之間這種含蓄交流是沒問題的，已經形成了某種默契。打個比方，東北人說話的時候愛用「那啥」，主要有兩方面的原因：一是辭彙缺乏，二是含蓄的替代，結合上下文，對方完全知道你在說什麼。「你上次跟他那啥的時候要是那啥的話後來咋能那啥呢，反正都那啥了還不如那啥呢。他要是敢那啥你就那啥。」這話你直接翻譯給外國人聽，老外非崩潰不可。

關於中國人在表達上為什麼這麼含蓄，不是本文的重點，因為這個話題能寫一本書。我稍稍想了一下，大概可以從地理、政治、經濟、人文……等多方面來論述這個話題。

本文的重點是T恤。

我常常貼出一些比較好玩的T恤圖片，來看看大家的反應，對於一些尺度比較大的圖片，眾人的反應都是——我不敢穿。比如——

這一點就能看出中國人跟外國人的區別。從T恤這個角度分析，在中國人的內心深處的咽喉總被一種不可言狀的雙手扼住，並形成了審美、價值觀或道德規範，並且愈發強大。誰都無法挑戰這雙手。

另一方面，我賣T恤以來，常常有人問我，能不能做一款情侶T恤。我是個文化人，不是你想要什麼我就會做什麼，我想得比較多，要從中國人性格特徵的形成、沿革角度去思考情侶款該怎麼做，還要考慮到中國人的三觀，對婚姻情感的理解程度……做一款T恤，要看很多書，不亞於準備一篇碩士論文。做得太直白，肯定會砸手裡；做得過於含蓄，他們還Get不到那個點。事實上，全世界的情侶款T恤都做得很直白，完全不適合中國人。還有一點，有人經常買兩件圖案一樣的T恤，打算跟TA一起穿出去，結果，有好幾次，我們還沒發貨，他們已經分手了。變化比計劃還快的人生真是陰晴難定啊。

過去你看到的情侶款一般都是這個路數的：

這些情侶款還是有點創意的，在外國的街頭，你看到有人這麼穿，覺得沒啥問題，但是你倆在中國這麼穿出去，一定會引來路人側目，關鍵是他們的表情會讓你覺得很尷尬。然後你會腦補出很多他們的內心哈姆雷特式的獨白：「傻逼還是傻逼，這是個問題。」這個感覺瞬間你會變得很糟糕，除非你心裡回敬他們一句哈姆雷特獨白。我做T恤的目的是讓你舒服，不是給你添堵。以我的了解，很少有中國人在表達感情時無所顧忌。

為了能讓你們穿上一件含蓄、自然、默契，既適合出雙入對，又適合單身青年「嚶其鳴矣，求其友聲」的T恤，同時還要讓你們覺得有文化，穿在身上特別有意思，還能跟你們喜歡的偶像聯繫在一起……這個創意我足足想了幾秒鐘。

我想到了「平克·弗洛伊德」的那首《希望你在這裡》（Wish You Were Here），這首歌是對樂隊原主唱錫德·巴雷特為樂隊寫的最後一首歌《瓶瓶罐罐布魯斯》（Jugband Blues）的回應。

於是，這款T恤的創意就出來了。

我讓設計師設計了兩個圖案，男款粗獷大氣一些，女款細膩溫婉一些。一方面避開了傳統情侶款T恤要麼圖案一樣，要麼相互呼應的常見套路。而且，男女款的面料也不同；另一方面，我還要考慮到這不是專門的情侶款，單身也可以穿。

我觀察過，在街上看到一對情侶走過來，男子多站在女子的左側，這一方面是因為中國父母看到孩子有左撇子的苗頭，從小就把他們掰彎，當男生想去拉女生的手或是想去摟抱女生，多是用右手。另一方面，中國的交通規則是靠右行駛，如果兩個人軋馬路，男生一般都走在外側（靠近機動車的那一側），起到保護女生的作用（如果你男朋友每次都走在裡面，你還是跟他分手吧）。

鑒於上面這兩個原因，我讓設計師設計圖案時，有意設計了兩個箭頭，男款箭頭指向右方，女款箭頭指向左方。作為情侶款，它做到了含蓄，只有你們才能明白的暗號，如果別人看出來，會覺得很默契，不張揚。

唯一要提醒的是，你們當成情侶衫穿出去時一定要注意別站錯位置，站反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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