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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紀迴響:一位游牧攝影師的宗教建築「還原」計劃

有人說攝影是個褻瀆神明的工作,因為它只展示最膚淺的表面;同時,歷史告訴我們,當部落文明與現代文明發生初次碰撞時,原住民紛紛懼怕攝影鏡頭會奪走他們的靈魂。如果靈魂真的存在,那麼它不居住在事物的輪廓中,又能呆在哪兒呢?德國攝影師馬庫斯·布魯奈蒂(Markus Brunetti)的系列作品《教堂立面》就生動地展現了一種屬於真實的奇蹟——假如真有一位手持羅盤的建築師於高空望下,他想必也會青睞這些作品的。正如邁哈穆德·達維什在《懸詩》中吟誦的那樣:

「我之所見皆成過去。

於人類,一個塵土鑄就的王國與一頂冠冕。

讓我的語言戰勝那敵視我的命運,戰勝我的血脈,

戰勝我,戰勝我父,戰勝永不消逝的消逝。

這是我的語言,我的奇蹟,我的魔杖。

這是我的石碑,我的巴比倫花園……」

攝影師馬庫斯·布魯奈蒂近照。本文圖片均為 Markus Brunetti / Yossi Milo gallery 圖

德累斯頓聖母教堂與蘭斯聖母院。本文圖片均為 Markus Brunetti / Yossi Milo gallery 圖

這或許是一種謙遜,又或許是一種狂妄——任何人一旦開啟了一項有生之年註定無望完成的工作,那麼他基本會被認定為下列兩種人之一,要麼是服務於永恆的、謙卑的勞作者,要麼是自覺能憑創造力與時間、空間對抗的野心家。

13世紀早期,亞眠、蘭斯、巴黎的大教堂平地而起,直指雲霄,當時流傳下來的一副畫作將上帝描繪成一個手中持有羅盤的人,一如幾何學家和建築師的形象。事實上,也正是後兩種人建起了這個星球上最大膽、最恢弘的宗教建築。金錢、時間和空間在這些建築工程中都毫無意義,在當時的歐洲,大教堂就是一種超越一切認知維度的存在。

回到21世紀初的眼下,在沙特爾、科隆和斯特拉斯堡的大教堂打下地基近千年之後,一位意在打破邊界的攝影師馬庫斯·布魯奈蒂,懷著以新技術展現舊世界的意圖,著手以影像捕捉來自中世紀宗教文化遺產的驚人美韻。透過近期於紐約市尤西·米洛畫廊展出的《教堂立面:大旅行》(Facades:Grand Tour)展覽,我們可以欣賞到一系列以歐洲大小教堂、修道院立面為對象拍攝的浮動視角靜態影像,值得一提的是,該系列中每一幅作品均由數百張、甚至數千張經過數字化「清潔」處理的小照片拼接而成,建築結構中的大小細節均被細膩真實的記錄了下來。

義大利安科納的聖西里亞科大教堂,與西班牙索夫拉多的聖母修道院

布魯奈蒂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躋身全球最炙手可熱的商業攝影師行列,他一度瘋狂工作,擁有極為可觀的收入,也曾經一擲千金給自己買下一座城堡。然而從某個特定時間點開始,工作在他眼中忽然變得空洞無味,他不再想服務於高速運轉的商業體系,於是賣掉地產,買了一輛卡車,親手將其改造成房車,在同為攝影師的妻子貝蒂·肖納陪伴下,過上了如僧侶般簡樸同時又充滿激情的生活。

這場旅程開始於2005年,夫妻二人開車從一個國家旅行到另一個國家,利用車上有限的睡眠區、廚房和工作空間維持著生活。布魯奈蒂自稱為游牧者和攝影師,但他畢竟出生在一個建築師之家,他很快發現,自己被旅途中所見的宗教建築深深吸引,於是就有了一個彙集歐洲最精彩的教堂立面的大型影像創作計劃。

Paroquia De Santa Marinha,位於科特加薩的小教堂,擁有驚人的美感

「旅途中的第一年,我於這一系列作品的想法逐漸浮出水面——我想要以清晰、極簡主義風格的圖像來描繪教堂立面,可以說是它們是一種高度理想化的圖像,為此我也研究了一些自己喜歡的建築立面的原始設計圖。」 這位五十餘歲的藝術家解釋道。

布魯奈蒂和他的太太肖納會預先探究沿路風景,但他們不喜歡制定明確的旅行計劃,總是隨時更改路線。「當地人經常會建議我們去哪裡看看,而有時我們也會發現從前不了解的地區性建築風格。」他特別提到葡萄牙的科特加薩,在那裡,他找到了一座風格酷似藍白色瓷磚畫(azulejo)的小教堂。

「歐洲是一片迷人的大陸,因為狹小的土地上也充滿文化的多樣性。」

對於布魯奈蒂而言,這一系列作品不僅僅是世界上最棒的宗教建築集合,更是一個非常個人化的項目。他和肖納會在多年間對目標拍攝對象進行多次拜訪,以便得到最合適的照片,他們也難免遭遇許多困難。「有時候單純是建築本身難以拍攝,但在更多的情況下,天氣、交通、光線、持續的修復工作,周圍停著的車和路過的巴士,還有遊客,都會成為巨大的阻力。」布魯奈蒂解釋道。夫婦兩人在七年間曾五次造訪科隆大教堂,但因為教堂立面總是在改造、修復,直到2015年才總算有機會留下屬於這棟建築的完美一瞬。

科隆大教堂

「宗教建築反映了建築年代的文化,因此歐洲教堂的立面才讓我著迷,」他說,「其中最有野心的建築往往需要數百年時間完成,設計師無法親眼見到教堂的成品。那些裝飾、雕像和石頭都是當時最好的工匠製作的,因此才能創造出子孫後代崇敬仰望的作品……我試著以同樣的精神和耐心來完成我的工作。」

布魯奈蒂相信,經驗的積累和技術的進步,會讓自己每一次都拍得比前一次更好,他也不憚於三五不時重回故地——在他看來,這是一種傾注了愛的煩勞。

但即使沒有一次次重訪,《教堂立面》這個項目所涉及的工作量也足夠龐大複雜了。至少有幾千座教堂等著他拍攝,從早期的羅馬式和哥特式建築,到文藝復興和巴洛克時代,再到現代的教堂,比如還在修建的聖家堂,而不論是蘭斯的聖母院,還是挪威偏遠小鎮上的鄉村小教堂,在每個教堂立面前,他至少要花費幾小時、甚至幾天,用相機充分探索每個細節,拍下幾百張到幾千張照片,然後與妻子一起工作至少幾周,精確地處理、疊加,形成一張全新的、完整的作品。

西班牙奧維耶多的聖母升天教堂與英國索爾茲伯里大教堂

布魯奈蒂不會遺漏任何一個建築細節,從彩繪玻璃窗旁邊小小的石頭雕像,到雕刻細節豐富的拱門,他可能會花上一年時間,將一個立面里包含的幾千種元素都以高解析度、高質量的圖片提取出來。過程中,他還會剝除一切來自現代生活的噪音,比如電纜、街燈和小汽車,他稱之為「清潔」,「這樣我的建築們就很接近它們理想的形態——也就是說,它們在創造者腦海中的樣子。」

在三年前阿爾勒國際攝影節上,布魯奈蒂首次展出了33幅作品,這是他的第一次國際個人展。絕大多數作品的尺寸都是180x150cm,參觀者可以站在稍遠處,了解不同教堂的整體形態,也可以近距離觀賞,沉浸在復原極為精準的細節中。「我希望人們看著我的作品時,能抽離於時空之外,全身心地欣賞」,布魯奈蒂說。

義大利錫拉庫薩聖瑪麗亞感恩教堂,及法國昂古萊姆聖皮埃爾大教堂

他的最新展覽《教堂立面:大旅行》體量更大,這也讓觀展的體驗效應有了幾何級倍數的提升,參觀者彷彿直接穿越回到了中世紀,真切地站在剛剛完工的教堂之前。

「我覺得它們真的很像是古時建築大師們畫下的教堂設計樣圖。」 畫廊藝術總監尤西·米洛如是評論道,「布魯奈蒂直接展現了建築的豐富,讓我們的注意力越過圖像,直達形態與設計本身。人工創造的奇蹟在人們眼前呈現,參觀者的目光掃過滴水嘴獸、聖徒、玫瑰花窗、圓頂和牆上的裂縫,掃過飽經風雨的雕塑,掃過審判日、伊甸園和魔鬼的場景。羅馬式的廊柱、哥特式的拱形、巴洛克式的艷色,在我們面前鋪開,如一本古籍擺在光下,其中的故事比從前更加清晰可讀。」

那麼,接下來布魯奈蒂和肖納要去哪兒旅行呢?

極有可能會是俄羅斯和中亞吧。據布魯奈蒂說,夫婦二人還有想法要繼續擴充這一系列,將宗教建築的多樣性完整地包容進來。

布魯奈蒂的展覽曾遊歷香港、巴黎、安特衛普等地的畫廊和博物館;目前,他的作品正在紐約市切爾西區的尤西·米洛畫廊展出,展期至2018年4月14日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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