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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心目當中,傅雷就是我的導師!

4月7日,是我國著名翻譯家傅雷誕辰110周年。

原文:《生與死的啟示》

作者:江蘇省作家協會副主席 畢飛宇

在我的心目當中,傅雷是我的導師。我為什麼要這麼說呢?因為我是六十年代出生的人,我們這一代人都有一個共同的命運,那就是,在我們的青春期,在我們的求知慾望最為旺盛的時候,我們的本土文化剛剛經歷了一場最為殘酷的摧殘,它被妖魔化了,變得醜陋,可恥,不潔。可我們又要求知,怎麼辦呢?我們只能把目光投向西方去。我就是在這樣一個背景底下知道了傅雷。他帶領我走向了一個無比闊大的世界。

我們都知道,傅雷是一位偉大的翻譯家,一個翻譯家給人們最多的當然是文學上的滋養,可是,傅雷給我們的遠遠超過了文學。一個翻譯家,在他翻譯的時候,一定會挑選,選過來選過去,翻譯家自己的面貌就出現了,傅雷感興趣的是什麼呢?我認為是英雄性。這個英雄性再加上我們本土文化的潔癖,它們就這樣構成了傅雷的精神風貌。

我覺得傅雷在翻譯的過程中始終有一種衝動,他要讓那些別處的英雄用漢語思維,他要讓那些別處的英雄用漢語說話。他做到了。基於此,傅雷也成了漢語世界的英雄。

但英雄永遠是危險的,英雄總是與死亡連接在一起,我今天就特別想說說傅雷的死。傅雷的死我並不意外,讓我吃驚的是他的夫人,朱梅馥女士。每當我閱讀傅雷的時候,尤其在閱讀《傅雷家書》的時候,我經常會情不自禁地想起傅雷先生和朱梅馥女士一起走向死亡的場景。怎麼會這樣的呢?是什麼力量促成了這樣一種決絕的行動?

我畢竟是一個寫小說的人,我就往前推,我在想,傅雷和朱梅馥女士的日常生活是怎樣的呢?我有一個猜想,他們的交流一定非常多。這交流也許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恩愛夫婦的那種說說話,我想說,那是真正意義上的精神交流。很可能連他們的朋友都不知道,很可能連他們的孩子都不知道,就在吃飯的時候,就在卧室裡面,他們從討論明天吃什麼飯、明天買什麼菜開始,點點滴滴的,雞零狗碎的,然後,話題一轉,他們談起了一個人,一件事,談起了一本書,談起了藝術,談起了人生,也許還有別的,總之,是深入的,有質量的,涉及靈魂的。這交流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驚人的事情出現了,一對普通的夫妻達成了精神上的和諧,人還是兩個人,卻變成了一個生命,這是日常生活能給與一個夫婦的最偉大的饋贈了。一想起這個我就感動。

關於死,我們中國人有我們的死亡美學,同時也有我們的死亡理想,那就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所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以為不可能是「死在同一天」這麼簡單,它另有所指。它指的是,在赴死之前,一起赴死的人得有相同的、相似的精神,靈魂,他們的精神和靈魂得有高度的契合。這一來,「同日死」就有了非凡的意義。這意義不在死亡本身,而在死亡之前,在活著的時候。

傅雷和朱梅馥女士的「同日死」讓我對他們活在一起的時候倍感嘆息,我們的古人說,「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他們已經去了,在一個寂靜的世界,我特別想說,傅雷和朱梅馥女士的死有天地之大美。在今天這個場合,我說這樣的話可能有點不太合適,但是,我真的是這樣想的,傅雷和朱梅馥女士的死有天地之大美。無論是活著,還是死,他們都震撼我的心。

我們今天在這裡懷念傅雷,懷念朱梅馥女士,重要的是向他們學習。當然,我要說,傅雷先生特別的手段我是反對的,朱梅馥女士特別的手段我也是反對的,我們不能去學。但是,他們面對人禍所體現出來的人性之勇敢,我們要繼承過來,我們的每一個人都要把它繼承過來,放在心中,放在我們的行為中。如果我們都有這樣的勇氣,天災我們當然不可避免,但我們卻可以避免人禍。

文章原載於社會科學報第1122期第6版,轉載請註明出處,文中內容僅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本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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