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附子中毒的親身經歷
那是2015年6月的一天，我給自己開了一副中藥——附子理中湯，其中附子用了30克，本來應該先煎附子至少50分鐘，然後再加入其它藥物再煎煮40分鐘，但是我一時心急，把這個流程給忽略了，不就才30克么，又是炮製過的附子，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兒。
上午11點左右，咕咚咕咚，我一口氣喝完這副葯，感覺有熱氣自內而外透發，心裡說不出的爽快，這個葯，力度果然不小！
中午12點，五個手指尖開始麻木，又熱又麻的感覺來了，接著，頭腦顯得有點昏悶，我心想壞了，附子中毒了！想到《漢書》上的記載：霍光的夫人想讓自己的小女兒做皇后，卻沒有機會。正巧許皇后懷孕，身體不適，有一位平時與霍家關係密切的女醫生名叫淳于衍，曾入宮侍奉許皇后，淳于衍的丈夫又對霍夫人有所求，霍夫人心生一計，要淳于衍給許皇后下毒。在霍夫人的威逼利誘下，淳于衍將毒藥附子搗碎，帶入長定宮。皇后生產後，淳于衍取出附子，摻到御醫為皇后開的丸藥中，讓皇后服下，過了一會兒，皇后說：「我感到頭昏發悶，葯里莫非有毒藥？」淳于衍答：「沒有。」許皇后更加煩悶難受，終於死去。
此時我的癥狀，應該和許皇后的情況一樣吧？這下我害怕起來，又想到張藝謀的電影《滿城盡帶黃金甲》里，周潤發扮演的王要毒死王后，給鞏俐扮演的王后喝烏頭湯（烏頭是附子的母根）……，但是，我又想：不會有事的，畢竟是炮製過的附子，記得在網上看過一個中醫師自己吃附子的帖子，說附子中毒不用怕，躺床上休息一兩個小時就好了，於是我趕緊躺到了床上。
到了中午13點，麻木的感覺布滿了全部十根手指，我忽然恐懼起來，萬一出問題咋辦？我還不能死呀，一是孩子還小，二是還沒報答父母之恩呢，去看看醫生吧。
給一位熟悉的老中醫打電話，結果電話關機，話筒里說「您撥打的電話已經設置了來電提醒，我們會及時通知對方」，我才想起老中醫每天下午一點到四點要關機休息。
起床，出門，打車。又打電話給朋友，他說去山大二院，計程車快到達二院的時候，我打聽到省人民醫院有個科室專治藥物中毒，司機掉頭，去往省人民醫院，走了兩三公里，我給這個科室打電話，得知他們是專治農藥中毒的，對中藥解毒也不懂！無奈，決定前往山西人認為可能最合適的醫院——山醫大第一醫院。
急診科門前很是擁擠，看急診的人竟然這麼多，樓道里都有人在臨時病床上輸液。急診大夫問病情，我說是中藥附子中毒，大夫問旁邊的大夫：附子是什麼毒？旁邊大夫搖頭不知，我說：「烏頭鹼」，大夫看我一眼：「你先去隔壁房間抽血吧，化驗一下」，我去抽血，當時整個右胳膊已經麻木了，連一管子血也抽不滿。我生氣了，這個情況不應該抽血的！
想起打車四處找醫院的遭遇，想想自己被無辜抽血的憤懣，猛然感到中國的醫療體制竟然已經完全是西醫的體制了，以後普通人得了病，尤其是得了中醫有優勢的病，去哪裡看？這幾年政府號召復興中醫，這個樣子，中醫怎麼復興呀？更可氣的是2006年，方舟子、張功耀等「科學家」在互聯網發起「萬人簽名」的「廢除中醫」鬧劇，雖然最終僅有100多人簽名，雖然當年衛生部公開批評了他們對中醫的無知，但是，在這種舉國西醫體制的市場環境下，中醫復興，談何容易。
現場急診大夫、護士三四個人，商量探討了半天，實在不知道烏頭鹼中毒應該如何處置。這時，他們想起聯繫中醫科，邀請中醫科前來會診，十幾分鐘後來了兩個中醫大夫，最後開具處方：60克綠豆、60克甘草，水煎服。
我一看處方，笑了：「這個方法，我也會呀。」看過那麼多關於附子的書，我早就知道甘草和綠豆可以解附子毒，而且我記得雲南的大名醫吳佩衡曾介紹過12種附子解毒法。毛澤東時代曾經倡導「西學中」，就是西醫學習中醫，像我經歷的這種情況，如果醫院每個科室里都有個學過中醫的西醫，該有多好！
出了山大一院急診樓，打車回家。經過這番顛簸折騰，三個多小時過去了。計程車行到迎澤大街，老中醫電話打過來了，聽我說明情況，他在電話那頭安慰我：「這個不用管它，6個小時後自然就沒事了。」
這個知識我也知道呀，為什麼臨到自己頭上，還是亂了方寸？等老中醫掛了電話，我感覺頭腦已經清醒了，胳膊上的麻木感已經消退了，動動手指，指尖的麻木感也快消失了。
車沒到家，附子中毒癥狀幾乎已經全好了。
甘草綠豆湯？沒必要了。
（註：本文原載個人微信公眾號「天下本草」，因不會圖文照搬，故只搬來文字，有需要者敬請關注原公眾號txbc1703）
TAG:天下本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