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過大海嗎？
公司在青島的店離石老人比較近。惦記著去看海，一早就醒來，收拾妥當，一個人，看海去。
聽同事說有好幾路公交車可達海邊，我不知是幾路，就隨便跳上一輛，感覺是往海邊的方向。車開出兩站，才問司機「請問師傅，離海邊最近的是哪一站？」
他想了一下說「大劇院」。專座上的一個中年人看著我，也肯定地點點頭。
到站下車，海的氣息撲面而來。那個中年人也下了車，很熱心地告訴我前面路口右轉，走下去就是海。
現在真的很難遇到如此熱情的人了。一個火車包廂里坐半天也不會打招呼的陌生人比比皆是，懷著各種的心思各式的戒心。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一直覺得生活在海邊的人心胸有自然的闊達和敞亮。真心真意謝過他，一路走到海邊。
太陽早就升得很高，因為霧霾吧，只是桔紅色的一個圓，並不耀眼。遠遠的海里有個礁石佇立，應該就是石老人了。
沙灘上，散布著幾組露營的帳篷，我猜裡面住著枕著濤聲入眠的異鄉人。有男人在做平板支撐，有女人在跑步，有穿泳衣的母女，有在海里嬉水的孩子，有年輕的父親裸著上身抱著孩子站在半腰深的海水裡，岸上拍照的女子臉上是幸福的表情……除了帶著狗去游泳的大肚腩男士，我猜想在這樣的早上到海邊的，都是象我這樣的外地人，都是為了——看海。
一個人。赤腳走在沙灘上，海浪打濕腳面，海水漫過小腿，任憑海浪打濕綰得高高的褲腿兒……我記起有一次在海邊，有人說起踩在沙子上的「腳感」很好，那是在北戴河，20多年前的事了。與「手感」對應，形象自然，每次踩上去，都會想起彼時的情景，當下的感受。腳丫在柔軟的、濕潤的、細膩的沙子里，張惠妹曾唱「腳指頭在蠢蠢欲動」，應該是在沙灘上比較貼切。
一個人去海邊，任思緒翻飛。而我，又是一個好記性的人。
第一次見到大海時，差一個月滿18歲。那年暑假，拿到「派遣證」還沒正式到單位報到的空檔期，跟田同學去石臼，住在她的家裡。作為一個沒有方向感的人，我印象中她家大門朝東，出門右手邊方向看，就是大海。
我第一眼看到的大海只是海邊的一隅，感覺類似於江南水鄉岸邊的碼頭，有些許的失望。以為隨便從村子裡哪戶人家走出個女子都可以到水邊浣洗衣物，只是，那是海，沒有人去洗衣服，倒是有很多人在落潮時去挖海蠣子，隨便翻起一塊石頭，都能看到螃蟹爬出來。
她家不遠處有所帆船學校，海中那點點的美麗的帆，是「弄潮兒」們在訓練。那時候我不會游泳，帆船學校的學生應該是先學游泳的吧？那時聽說為了訓練學生的泳技和膽量，教練會把他們「扔」進海里，求生的本能使得學生們能迅速學會游泳，我以為這是真的。職場上、社會上後來所講的「被迫成功」，大概就是這種境界了。
也還記得當年的金沙灘。騎著自行車穿過大片玉米地才到海邊，20多年前的海還是原生態，打漁船靠岸，船艙里的魚活蹦亂跳，純樸的漁民很慷慨地讓你「隨便拿」。
也記得在冬天去看海，日照濤雒，和丁P騎著自行車好像走了很遠的路才到海邊。冬天的海灘空無一人，廢棄的一處顯然是人工修築的閘門上，布滿海蠣的殼，讓人想到滄海和桑田。
也記得那一年的夏天，穿過黃海林場去看海，背靠背坐在沙灘上，什麼也不說，什麼也沒說……
後來在不同的地方，看過不同的海，最是記得的，還是從前的海。陪我看海的人，都住在海邊，我總是借看他們的名義去看海，其實是他們陪著我，走很遠的路，騎很遠的車，一起看海去。一起看海的人，有的久不聯繫，有的偶爾聯繫，有的再也無法聯繫……我有時分不清，「見或不見都在心間」的是友情、親情抑或愛情，「念或不念都在眼前」的是從前、現在抑或未來。我只知道，一個人看海時，我能看到的從前，象遠逝的帆已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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