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知青小夥伴插隊落戶的日子
那時候,毛主席號召:「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很有必要。」
1975年5月4日,那是個永生難忘的日子。我作為浙江省中醫院組織的知青一員,來到富陽新聯公社觀前大隊插隊落戶。農村在我眼裡:青山綠水,田地廣袤,農民伯伯都很友好。但是,生活真的很艱辛,哪怕現在想起來,還是滿心辛酸。
1976年5月攝於富陽照相館。(後排右一為作者)
在敲鑼打鼓中,我和楊偉康、王建國、吳強、張莉、譚曉萍、張麗芬這幾個知青一起,被迎進了村莊,我們還沒來得及從迷茫中回過神,就被分到了各個農戶中。幸虧已經有一批知青在我們之前在這裡鍛煉了一年,比起我們這批新到的知青,他們就比較老到了。於是,在杜美蓉、周建國、徐一平、霍萬新、許哲雄的幫助下,我和我的知青小夥伴們很快融入了鄉村的生活。
生平唯一一次插秧
農村的生活,對我來說什麼都是新的,什麼都是生平第一次。我被分到第四小隊,由毛苟伯帶領我們勞動,就是下地幹活。特別是插秧,雖然過去了40多年,但是我對第一次下地插秧的情景,卻依舊記得清清楚楚,想起來還是覺得毛骨悚然。
那天,我跟著農民到地里插秧,一下一下彎腰把秧苗插到地里,那可是第一次插秧,很有新鮮感。但是,這個新鮮感很快就被打破了。
下地插秧都是赤著腳,那泥巴之類的沾滿了兩條腿上,感覺很噁心。不過赤腳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當我一把將秧苗分開的時候,手上抓著的竟然是一根軟綿綿扭動著的螞蟥,那螞蟥還伸直了那又黑又軟的頭直往皮膚上爬。
我的媽呀,我頓時嚇得眼淚狂飆,那個時候我還只是個小姑娘啊,這玩意換誰碰上都得嚇死呀!
後來,哪怕不插秧就少2個工分,打死我也不去插秧了。於是,直到我離開這裡,也沒有去插過秧,這次插秧就成為了我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插秧。
和老農一樣的待遇
插隊落戶一個月後,全部知青都集中到了楊家坑知青點,韓木火是我們的帶隊幹部,他和我們一起同吃同住。
我們白天到叫作末日灣的墳山上修理松樹,就是把松樹上的樹枝砍下來,拖到我們另外一個知青周建國負責的養豬場里,讓他用樹枝燒豬飼料。
番薯是給豬吃的,但每次他都會偷偷分給我們大家吃。那個時候的番薯吃起來真當是甜啊,特別好吃。回到杭州以後,感覺就再也沒吃到過那麼好吃的番薯了。
後來,因為我們這幫子知青干農活實在是拿不出手,村裡面想與其讓我們這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知青們繼續乾重要的農活,不如就跟老頭老太一起幹活得了。
於是,我們又被拉到林場開茶樹,還要和老農們一起鋤地,這些活比之前我們在隊里做的農活要輕鬆簡單,這樣的農活,其實就是給了我們和老農一樣的待遇,儘管被村民們嘲笑為沒用,我到現在還是很感激他們的照顧。
大男生是膽小鬼
我們這些知青,都是城裡長大的孩子,在漸漸適應村莊的生活中,也鬧出過一些小笑話。比如在我們知青點裡,和我關係比較好的楊偉康,別看他高高瘦瘦的樣子,可是膽子特別小,比我們女生膽子還小。
每年的雙搶(夏天搶收莊稼搶種莊稼),他們隊分配給他的任務是給稻田打水,看抽水機。一般水抽好都要半夜3點鐘了,他要回知青點休息的話,就必須路過墳山。他說:「我每天經過那裡,都很害怕。」
因為山裡的夜晚,不像現在城市裡一樣燈火通明,晚上路燈也沒有一盞。唯一亮的,就是天上的那個月亮,當月亮高掛夜空,投下的月光打在一排排的稻草上時,影影綽綽間就像是人一排排站立在那裡。
他一邊走就感覺那些影子也在動,感覺像活的一樣,越走越害怕,拔腿一路狂奔。回到屋裡以後,一頭埋進床上嚇得全身發抖。
還有一次,另一個知青偷懶沒有出工,我們出工後在番薯地里幹活,鋤頭在地里翻到一條食指粗細的小蛇,我靈機一動撿起一張廢報紙,把活的小蛇仔細地包在報紙裡面。等到中午回去吃飯的時候,就帶回知青點去了。
我們大夥回到知青點,發現他居然還在床上呼呼大睡,於是大家一起叫醒他:「有個好東西,送給你哦!」
他聞言很高興,躺在床上問:「什麼?」
我就把那一團兒包得好好的報紙遞了過去,他馬上接了過去,臉上露出好奇的神色,慢慢地把那報紙一層一層地撥開。報紙團被他剝出一個小洞,他迫不及待地伸了手指進去摸了摸,邊摸邊問:「軟綿綿的……」
話還沒說完,他突然從床上跳了起來,那速度比閃電還快啊!就那麼一眨眼的工夫,還斜躺在床上的他,已經筆直站在地上發抖了。
報紙團被扔到了地上,那小蛇正扭著身子從紙團里爬了出來。大家看他那樣子,都樂得哈哈大笑起來。
城裡開來了「救命車」
1976年冬天,特別寒冷,雪下得很大。村莊里的雪積得有半尺多深,走路都十分艱難。大雪給我們知青點的生活帶來了很大的困難:沒柴火燒飯。不能燒飯,我們13個知青就只能餓肚子。
我們這些知青,都是省中醫院幹部職工的子女,醫院知道了我們這邊的情況後,從食堂調配了一批柴火、豬油、醬菜等等物資,送到我們的知青點來。這送物資就送吧,結果醫院裡用救護車裝了一車的物資,「烏拉烏拉」地開進村莊里來,鬧不明白的人還以為出什麼事情了呢!
救護車開進了村,可把饑寒交迫的我們樂壞了,大家一擁而上把柴火啊、豬油啊從車上搬下來,那一捆捆的柴火,一大盆的豬油,還有那帶著家鄉味道的醬菜,把我們感動得連句謝謝都忘記和開車送物資來的大叔說了。
在我們心中,這輛救護車真的是「救命車」!知青生活很困難,光那一大盆豬油,在當時沒啥葷腥的年代,就成為了我們知青點的「神油」。
而且,那個時代什麼都是憑票,農民沒票更是艱苦,我就把隨著救命車一起送來的、家裡給我的東西拿點給村民,比如:菜油、糕餅等等。村民們都很高興,我在村裡交到了好多朋友。
感悟「日行一善」
我們那個年代的人,思想都很單純,我以前看書說:「日行一善。」但究竟怎樣才算是善,最開始並不是很清楚。我現在對善與惡的區別,都是在插隊落戶的那段生活在農村時的苦日子裡感悟出來的。
我住的村子裡,有一個叫阿陸伯的老農民,他老伴患風濕痛,膝蓋腫得像饅頭一樣,痛得根本就走不動路。我看著心裡也不好受,忽然想到我正好在知青點管藥箱,藥箱里有一套針灸用具。
我在14歲的時候,曾經跟著老中醫學會扎針灸,況且按照阿陸伯老伴的情況,那也只是在腳上扎針灸而已,對我來說是十拿九穩的事情。
於是,我就提議給老陸伯的老伴的腿扎針灸看看。在我給她扎了幾次針灸之後,她反應腿上稍微有點點好轉,使得我信心大增,繼續每天晚上都去給她扎針灸,一直扎到阿陸伯的老伴能下地走路為止。
他們一家都很感謝我,我自己也很高興,因為我幫助別人解除了病痛的困擾,也因為我知道了雖然扎針灸是個小事情,但是「日行一善」,也能將這一小事情變成一件治好病的大事情。
在三年插隊的日子裡,我們這些知青有歡笑也有淚水,因為大家都年紀輕,又是集體勞動,生活上還是充滿了歡樂。我想,在每個人的人生道路中,總會有這樣一段不尋常的經歷,因為有了這樣的經歷,以後遇到了再困難的事情,都不過是小事一樁而已。
40多年過去了,我對許多事情都已經淡忘得差不多了,但是下鄉的日子,是那麼刻骨銘心。想想曾經,那些幫助過我的人們,你們還好嗎?
那些年,我的知青夥伴們,你們還好嗎?我想你們了!
【來源:《青年時報》2013年10月10日第B02版童素文/文 《人文杭州》記者 董慧青 整理浙青網 青年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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