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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文案碰見畫家

平:昨天跟家裡人通話,知道弟弟找到了一個超好的工作,然後突然就覺得我們的距離已經越來越遠了。他的未來已經可以一目了然是一個怎麼樣的光明前程,然後再看看自己。這樣的一個生活狀態。

我:我姐姐也是,只比我大兩歲,但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但問題是,給你那樣的一個光明前程,你會要嗎?

平:不會。但也會不斷的懷疑自己啊。我到底在幹什麼。這樣不停的漂著,然後目標在哪,未來又要怎麼過。

我: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

平:雖然會懷疑,但你知道嗎,有時候自己醒來,想想自己的狀態,我在畫畫,我開始辦自己的展覽,我還在旅行,我一直在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這是一種多麼幸福的生活啊!就很慶幸能夠擁有這樣的幸福。

我:(感動、沉默)

我:我常常會忘記,我也是這樣幸福著的。

平:每次回台灣,去見朋友們,就會覺得,不自覺間,我們已經越來越遠了。不知道要聊些什麼,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我:他們常常會說,真的好羨慕你,可以這樣自由自在。但這些都是有代價的,我們一直在付出我們認為值得的代價。過年的時候回家見朋友,他是那種畢業以後就一直在西安待著,即使出去,也不過是因為偶爾旅遊,就是因為出差,卻從沒有在外面生活過。他已經積累了很好的社會關係,非常穩定和高收入的工作。因為父母家人朋友,一切都在西安,所以那像一張網一樣網著他,他會說他羨慕我。也會問我怎麼平衡工作和旅行的?

平:應該是不存在平衡的吧。經過了一段時間這樣的生活後,覺得身邊的人都在不斷的積累,或者更多的是物質方面的積累,他們買了iPhone,買了自己想要的電腦、相機、然後到買了車子、或者房子。然後看看自己,也許我並不需要這些東西,但我還是會想著,我們同樣的起點,同樣的年齡,那麼我以後的生活也依然會像現在這樣一無所有嗎?想想就會覺得恐慌。

我:是的是的,我們可以說我不在乎,可以告訴自己我不在乎,可是這股無形的力量真的太強大了。強大到從前根本不覺得有這種力量的存在,第一份工作的時候,我特別上進,我也會很羨慕那些公司高層們的生活。但長途旅行回來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平:你會想,那是我要的生活嗎?就是拚命掙錢,然後想辦法的花錢。把這些辛苦掙來的錢用在提高自己的生活質量上,不斷在這方面有所積累,也可以偶爾來一場高質量的旅行。住豪華的酒店,進高檔的餐廳。

我:但其實我們也在積累著。以不同的方式。旅行和工作當熱沒有平衡,我跟我朋友這樣說,我看著當初身邊一起上學,一起工作過的那些人,他們或者有了自己的公司,或者一步步升職加薪,可是我在職業方面的成長卻是這麼的緩慢。但也要感謝旅行的經歷,因為有了第一次辭職旅行的經歷後,因為在旅行的過程中開始用一些自己的職業方面的專業知識,幫一些旅館客棧寫寫文案,做微信公眾平台,才開始真正的將自己的職業轉變為文案的方向。之前一直都是客戶執行。這就是我自己的收穫,那之前我從沒想過,我可以成為文案,可以賣字。雖然喜歡寫字,但卻從未奢想過自己能把愛好最終當成工作。

平:嗯,是的。我專業其實是歷史。然後因為設計趕不上人家專科出身的人,所以在做網頁設計。做網頁可以謀生,但我還是只想畫畫。很幸運的是,因為路上遇到的這些人和事,來拓寬了我的感知,現在的創作和以前在公司完全就是不一樣的。那時候坐在辦公室兩三天下不了一個蛋,哈哈。但前兩天幫我的房東做他活動的宣傳卻可以思緒很流暢的就完成了。就是沒法在任何體系裡面待下去啊。

我:但我們逃不過的,社會規範公眾意識就是這樣。就像剛說的那種力量太強大了。是一股會捲走一切的潮流,我們以為自己倖免,但其實根本不可能,我們終究要在這裡活著。我們也活在自己的體系裡面,只是相對自由一些。我始終還是能對我的工作保持著熱情,覺得我還是可以回到辦公室去工作的。因為畢竟是做傳媒,就算它再不好,一年裡面大多數的項目都是狗屎,但只要有那麼一兩件,讓我覺得我有傳遞一些好的東西就夠了。哪怕它是它的品牌,它是為了市場,是為了錢,但如果我寫的東西,可以通過它帶給人們不一樣的東西,感受,哪怕只是一點點好的情緒,我也是會很開心的。

平:對對對,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因為有會有人看到,所以還是希望自己做出好的東西。F(我的房東,平以前的房東)覺得我不應該搬去我現在住的那間house,用我的工作去換取食宿。覺得划不來,說畫那樣一面牆,至少可以開價4000刀。但我只是換了食宿而已。

我:但那是你的東西。你就算帶不走,那是你的作品,是你喜愛的事情,是你願意去享受的工作。

平:對。是這樣的,我也就沒覺得有什麼划不來的。以前有一段時間,在來澳洲之前為了能有一點點的積蓄開始旅行,就接了一兩個項目做。那個時候其實是跟一群嬉皮在一起住的,他們每天在蓋自己的房子,自己動手做自己需要的工具,然後我在寫賭博網頁,哈哈哈。那樣的背景環境跟我在做的東西差距簡直太大了。那個嬉皮朋友就會勸我,搞這些幹嘛呀,但我需要錢啊。有時候就得這樣妥協,雖然那種狀態真的超級討厭。

我:哈哈哈,說到嬉皮。又是另一種境界了,我也跟一群嬉皮一起住過一段時間,在大理。

平:哈哈哈哈,「夢幻大理」。

我:嗯,你懂得。那時候,好巧,我也是接了一些從廣州過來的工作,寫牙膏。每天接到客戶部那邊發過來的不可思議的修改意見,然後身邊的人在幹嘛。他們在給餐廳建一套供暖系統。有一個大大的爐子,然後連接著像火炕一樣的座椅。火炕你知道嗎?

平:嗯嗯。

我:這樣冬天的時候大家就可圍著餐桌坐在暖暖的座位上了。我當時真的覺得自己很跳脫。

平:哈,我那個朋友當時在做綠能屋頂,就是想自己做一個環保house那樣。

我:我所有的環保意識其實也是那個時候從他那裡被傳染的。從沒有見過一個生活那麼自由自在的人卻那麼在乎塑料袋和吸管,哈哈。你知道嗎,他以前的旅行是那種徹底流浪的,全靠搭便車,然後晚上隨便在橋底睡覺的。就鑽到睡袋裡就睡了。從北京一路玩到了印度。他有兩個沒什麼鬼用的學位,人類學和另一個是哲學還是什麼的。

平:是哈,嬉皮都是學這種出身的好多唉。

我:他是戶外領隊,有錢的時候就請大家吃好喝好,完全不會算花完了下頓怎麼辦。沒錢的時候,就去朋友的菜地里,唉,給我拔兩根青菜蘿蔔什麼的,再給我點大米也行。然後自己完全不會買衣服,從來都是穿別人的舊衣服,自己完全不會介意,還到處跟人說有衣服不要的話給我穿。在街上看到人家扔垃圾一定要撿起來還給他,故意給對方說,唉你東西掉了。有一隻殘廢狗,無法控制大小便,但他從來不嫌棄,很容易就躺到院子的地上跟狗玩鬧。

平:那他確實寬容度是很高的了,大小便這種我接受不了吧估計。但嬉皮跟嬉皮也是不一樣的,跟他們待久了,也會懷疑,這種生活就是對的,就是好的嗎?這樣過就是自由嗎?不一定唉。他們有些人,或者大多數人都把「社會」,這個所謂的社會排斥在自己的思想範疇之外,來進行否定。可當下的社會一定就是不好的嗎?他們的平等和自由也不可能是絕對的。

我:嗯,他們也是在自己圈子裡的自由罷了吧。「嬉皮體制」的自由,哈哈,剛剛還說我們也是這樣啊。

平:我們是搖擺在中間的人。

我:對,一直搖擺在中間,找不到自己方向的。

平:不啊,中間,也是個方向。

我:(沉默、感動)

平:雖然時常會沒有歸屬感。但我們這群「中間」的人還是很多的。

我:你知道嗎,我一直想找到一個所謂的方向,可是我一直在迷失。我曾經覺得自己找到過歸屬。在我還信佛的時候。

平:為什麼不信了呢?

我:因為,信佛,也跳進了信佛的「體制」。在信佛兩年後,我發現我的思維,已經完全按照一套佛教里怎麼講都能講得通的體系在運作。也許是我還不夠精進,但當發現自己的思維快要被固化的時候,我開始感到恐慌。但不得不說,那兩年是幸福感最強的兩年,有一種超然的力量能夠一直伴隨著自己,我能感知到它的存在,能感覺到自己心境怎樣變得平靜和安詳。所以其實即使現在,我不排斥他人的任何信仰。但也是因為不再信佛,又開始了不斷的懷疑,和否定。這是一個極其痛苦的過程,疑惑「活著」本身這件事。

平:會這樣的。

我:不光是這一個原因,那時候結束一年半的旅行開始工作,第二份工作的環境相當糟糕,同事關係,辦公室政治,老闆,一切以利益為重的態度。從旅行的狀態一下跳到這樣的深坑裡,我思想上轉不過來。再加上,其實對於生命本質的探索,對於生活意義的追究,從信仰崩塌開始,真相對我來說越來越撲朔迷離了。

平:我明白,這個我懂。有時候真希望自己不會去思考這麼多,就是做好一份工作,拿好一份工資,做大家都在做的事情就好了。一旦開始去追究這些東西,天吶,我做賭博網站到底是為了什麼,僅僅是錢嗎?用我這生命里本來就不多的時間,消耗在這毫無意義的事情上,不能有其他的方式,我喜愛的方式去賺錢嗎難道。

我:嗯。就是不能停下去尋找,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尋找些什麼。

沉默……

平:我現在的房東,他就是有太多理想主義的想法。他做傢具,用回收的木材,因為澳洲以前的鐵路,鋪軌道的都是木枕,現在都換成了很先進的材料,但是你知道,畢竟是鋪鐵道用的,所以這些木頭其實都是很好的材料,但都被堆在路邊廢棄掉了。他就是只用這種回收的材料做傢具。他覺得「在地」材料就是最好的。如果需要通過運輸,通過更多的浪費去享用一些東西,他都會很排斥。他覺得物盡所能,是最好的狀態。所以他也不想把他的傢具賣去很遙遠的地方。就是他那一片。

我:那他確實很理想主義了。

平:但他終歸還是要生存,要在市場生存,那麼就太過理想主義了,所以其實他很窮的。他的家底算是不錯的,家人都搬去了墨爾本東邊的富人區,但他就還在這裡。堅持他認為對的事情。

我:有時候有這種堅持,是很幸福的。有那樣一個目標,和原則。我曾經因為那個朋友的影響,真的也很堅持不用塑料,堅持了很長一段時間。是即使去到超市真的有很多東西要買,但是沒帶環保袋,那麼就選擇不買了。但現在不是了。呵呵。就是自從開始懷疑自己開始。懷疑一切原則的,制度的,規程的,「體制」的。所以我現在沒了那種堅持,只能說盡量不用吧,但不再成為原則了。就像我現在半年前開始吃魚和海鮮,雖然還是不吃其他的肉,但我絕對不排斥自己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又開始吃肉了。

平:嗯,我的房東,其實我跟他很多分歧的。

我:他那裡人呢?

平:柬埔寨和越南混血,越南打仗的時候他們家是以難民身份過來的。但他從小在這裡長大。

我:哦。

平:對,我們時常會意見不合。哈哈哈哈,他的堅持,原則,真的太多了。

我:哈哈,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總想在其中找到一個平衡,但其實沒有什麼是能夠平衡的。

平:就像我們在嬉皮和過去的那群朋友的生活方式之中不停的徘徊一樣。但我們就是這樣,接受就好了。不需要去向誰靠齊。

我:可我還是會羨慕嬉皮們的生活態度。但我卻做不到。我想要那種心裡的解放。

平:可是並沒有誰來捆著我們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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