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寫詩,是想努力向神靠近‖楊通習詩斷想
作者簡介: 楊通,筆名逸鶴、杏子,男,四川巴中人。著有詩集《柔聲輕訴》、《朝著老家的方向》、《雪花飄在雪花里》三部。 系四川省作家協會七屆全委會委員、四川省攝影家協會會員、巴中市作家協會副主席、《巴中文學》執行副主編、獨立民刊《原點》創始人之一。現供職於四川省巴中市廣播電視台。
組稿:伊蔓兒製作: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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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寫詩,是想努力向神靠近‖楊通習詩斷想(第一輯)
愛你
節省錢
Jason Chen(陳以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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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難以再談詩歌。在這個完全商品化的年代,詩歌,就像爬在身上的一隻虱子,令人尬尷,令人難堪。
寫詩好不好?不好!不能發家致富、不能呼風喚雨、不能清涼解毒、不能包治百病。一旦寫詩,你就會是一根蠟燭,不會越燃越多,只會越燃越少。到後來,也許能照亮別人一點點,但自己卻全沒有了。所以,每當我拿起筆來的時候,就不住地問自己:準備好了嗎?你要想清楚。
而我僅僅只是喜歡詩歌,喜歡寫而已。不會去考慮更深層次的東西,不會去計較明擺著的得失,不會在乎人家要不要。
過去的詩友久別相聚,說:你真幸運,還有詩歌,而我在商潮里蕩來蕩去,這些年,竟已一無所有。我不知要感動,還是要悲哀。
詩歌,其實就是一種交談,當然不是物質的交談,只能是精神的交談。所以,當有人哀嘆「如今,我除了錢,還有什麼呢」的時候,詩人接過了他的話柄:我除了錢,什麼都有。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寫詩,我只知道我應該尋找一種適合自己的生活模式或生存方式。就像鐵匠依附於爐火和鐵砧、農人依附於犁鏵和鋤頭。我相信,大地上總會有一條路是乾淨的。春天年年有,陽光天天在,鳥兒常常飛,流水時時唱……我不知道,遠離詩歌的日子,到底有什麼好。
在黑夜裡,我一旦與詩歌相擁,立刻就會感到那個最真實的自己的存在,會感到上帝那隻溫暖的手就放在我的頭上,說道:我可憐的孩子,這盞燈,會讓你安息。
是的,詩歌用不著憤怒,即使在遭受到最大的傷害的時候,也只管抒情。憤怒何用?抒情即愛即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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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讓現代詩歌為更多的讀者所認同和接納,我認為這是一個不應更多討論的問題。因為詩歌僅僅只屬於一個群體(詩人洪燭說:詩人也是人類中的一種少數民族),那就是寫詩和愛詩的人。除此之外,我們不能像政策法規一樣去強制執行。
寫詩的人,他會茶飯不思,夜不成寐,在詩歌里不能自拔:愛詩的人,會尋找一切機會去接近詩歌,懂與不懂,他都會認真地去讀,能理解多少就理解多少。而那些不愛或根本不懂詩歌的人,他們從來對詩歌就不屑一顧。比如我身邊就有這樣一些「朋友」,他們知道我在寫詩,也會偶爾恭維,但我如果對他談詩的話,他就會感到無聊,就會適時地轉移話題。這種尷尬,本來就是自討沒趣。這種尷尬,也許就是一種合理。
所以,詩歌不能像科普知識和實用技術一樣推廣,更不能像搞運動一樣讓全民參與。詩歌的旗幟永遠只能是靠詩歌自身的精英分子去接替去傳承的。
當然,我這樣說並非就意味著這個問題不值得一提。因為命題中的「讀者」是有所指的:那就是詩歌自己的讀者。所以,我認為詩歌自己要爭氣,不能太走極端,不能一味地鑽牛角尖。不論是哪種流派,不論如何探索,所有的標新立異,都應該為自己留一條後路。留有後路,讀者才有路可尋。更不要「老子天下第一」,一味地孤芳自賞,擯棄自己之外的一切詩歌的存在。詩歌的發展和進步,只能是各領風騷一瞬間。讀者的多層次,口味的多樣化,決定「蘿蔔酸菜,各有所愛」。因而,詩歌應該包容、兼容、通容,互相學習,取長補短,去其糟粕,存其精華,讓其真正呈現「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推陳出新」的蓬勃局面。只有這樣,詩歌才能為更多的讀者所認同和接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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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之於心靈來說,他是一個天馬行空者,獨往獨來;之於現實來說,他則是一個邊緣人:無處安身立命。終其一生,註定是這樣的:如果被生活接納,詩歌將拋棄他,如果詩歌接納了他,他又將被生活拋棄。
因為,物質與精神永遠都是兩極分化的。
所以,詩,是詩人唯一能傾述心靈的對象,她不能使詩人最終完美,但她可以逐漸升華詩人。
所以,詩,讓詩人活在神性的世界。
所以,詩,是我個人的宗教。
所以,我寫詩,是想努力向神靠近。
詩是一條蠶,詩人是一片桑葉。詩人的生命註定是養給詩的,詩是註定要噬掉詩人的生命的。詩噬掉詩人的生命之後,就給詩人做一個繭,來安葬詩人的生命。詩人可以成蛹,死在黑暗裡,也可以化蝶,飛向更加燦爛的陽光。
我寫詩,完全是隨心所欲,順其自然。不求有分量,只求有質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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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歌不應該只是說「現實」的話。久而久之,我們便不會說一些「現實」的話。然而,詩歌的直率與真誠,再次警醒了我。人生不只是痛苦和煩惱,生活不只是失意和落寞。即使身邊常常布滿了烏雲和陰霾,而在心靈的天空里,仍然有藍天白雲、陽光雨露,還是翔滿了鳥語和花香,還是充滿了美妙的樂音。在大自然或心靈的天籟中,其實我們亦是一名小小的聽眾,誰來凈化和升華我們的靈魂?誰來引領我們步向人生的高遠?我想只有詩歌,以及我們沉醉於詩歌中的那一些未被污染的情感,以及我們在那些情感中堅持的人格,以及我們那種附著於人格之上的飛翔。
伊蔓兒 2018/4/7 19:0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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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詩壇上普遍反映說詩讀不懂。我想大概就是詩歌離普通人遠了。我對詩歌「貴族化」的理解是,詩歌作為文學創作的一種形式,是高雅的,在文學的殿堂里,她是「貴族」。但作為詩人,他應該只是這座殿堂的建設者,與讀者一樣都是她的臣民。所以,我們在寫詩的時候,就不應該距離讀者太遠,讓讀者夠不著你的表達,夠不著你的內心。如果我們寫詩的人首先將自己定位於「貴族」,高高在上,那麼讀詩的人本來就對你不可企及,放棄你(放棄詩歌)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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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始終認為,一個人的命運的不公平,往往是一筆別人不可多得的財富。一個真正有出息的人,並不在於他的功名有多顯要、地位有多顯赫、金錢有多顯眼。我認為首先是他自己在任何不利環境里都能頑強生存的生命力,而這種生命力恰恰是他的人格不至於沉淪的「諾亞方舟」。他的雙槳是真與善,美,則是自己。有什麼艱難險阻不能逾越呢?有什麼驚濤駭浪不能衝破呢?
現實與理想的距離是永恆的。正因為有了這種永恆,我們才得不斷地去拼搏,去抗爭,去奮戰,去求索。我們能夠抵達的岸,是相對的,不是絕對的。昨天有昨天的岸,今天有今天的岸,明天有明天的岸。但,真正美好的岸,永遠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未來。
記住,可以把肉體交給苦難的沙場,但靈魂一定要留在精神的家園。
而這一切努力的動因,就是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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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陽光把大把大把的金幣拋灑在地面上時,我看見身邊的很多人都彎下了脊樑。此時,我聽見我的詩歌在風中哭泣。我多想用我的靈魂築一個巢,把那些被物慾擊傷的心擁入,為他們拭去悔恨的淚水。詩歌真是一個大花園,讓我們擁有了那麼多溫馨動人的細節。詩歌,是生命最美麗的裝飾品。
走在旅途上,有時候,你一不小心,就會陷入絕境。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人生,生命,世界,宇宙……會失去意義。此時,如果,有一隻蝴蝶在你的眼前輕輕飛舞,有一隻水鳥在為你輕輕鳴叫,有一首詩歌在你的心裡輕輕歌唱,你的意志也許會轉危為安。
我一直弄不明白,詩歌到底是什麼?當她從我的內心裡走出來之後,我感覺到我生命的那一段旅程,是多麼的乾淨與純粹。
現實生活中,我是一個不太平靜的人,只有回到詩歌中,我才能感到身心無塵。詩歌是我的神,我必須接受她的洗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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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經歷的好時光無法複製。花朵紊亂,無序,以香為徑。蝴蝶的命,短暫,艷麗永存。生活起伏無常,我們有驚無險。
年輕的時候,風總喜歡從山坡上走下來,觀察我的一舉一動。我在麥田裡尋找兔子洞。我發現,狡兔不止三窟。
在世事的複雜中,我們唯一要做的,就是盡量讓自己簡單。所以,我可以把自己隨便丟在生活的某處,從不奢望愛情的回信。
年輕的時候,我總是想,沒有了詩歌,我該怎麼活著。而現在,我活著,為了詩歌,也不僅僅是為了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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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詩,是一種自我安慰的行為,其目的是把自己盡量地置於高貴的精神家園,而讓心靈少受些現實生活中物慾之塵的污染。詩歌,是我人性中最柔軟最純粹的一部分,其柔軟和純粹的成分就是真誠、善良與美好。所以,詩歌對於我來說,是一種必要的傾訴,是一種不可或缺的生存方式。哪怕我卑微得像一滴小小的夜露,詩歌也能讓我在最黑的黑暗中遇見親人、朋友與自己;遇見愛的前世、今生與未來;遇見未知世界裡的時間與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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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說,因為寫詩,我窮了一輩子;我要說,即使窮了一輩子,我還是要寫詩。
愛上詩歌,就是讓靈魂一直在路上流浪。
「如果上帝要讓人類飛翔,他就要給他們翅膀」。我以為,詩歌,就是上帝給人類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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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觀中外古今,不論古體詩還是現代詩,只有那些充滿原創力、對人類共同情感做出成功表達、對語言文字做出突貢獻的作品才會傳諸後世,而不是那些偽裝成詩的贗品」(王寅)。詩歌不一定是為了要表達某種你認為深刻的主題,而是要注重表達某種能夠感動自己的情緒,而這種美好的情緒,又要靠能夠感動他人的語言去呈現。所以說,一首詩歌的寫作過程其實就是一場語言的革命,儘可能地完成不可能的詞語組合(陌生化重構),也就是如何對詩歌語言作出創造性的貢獻。「寫詩是一種語言的探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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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不能告訴誰詩歌應該怎麼寫。詩人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表達對熟悉事物不同的認知和看法,他的語言是經過個體勞動後獨特的呈現,他的思想不是「大千世界」的雜染,他傳遞給讀者的情緒上的色彩應該是他用心過濾後的、脫穎於「萬紫千紅」的「個案」。一個好的詩人不僅是平庸詞語的革命者,更是針對獻媚於大眾審美趨同的起義者。同樣,一首好的詩歌,其意義也應是多元的,其意蘊也應是多維的,有令其讀者警悟的生活箴言,有令其閱者深省的生命真諦,令其讀後喜歡它的人眉飛色舞而心生愉悅,掩卷沉思而有大的收穫,回味經久而難釋其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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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歌,給我們帶來一生的快樂,但最終讓我們一無所有地死去。
2015年1月-整理 巴中·逸鶴樓
暗夜中行走的人(組詩)‖楊通
■夜
我以為蝙蝠會飛過我的夜晚
風,是一種不安的預兆。我在窗前擱下睡眠
多麼巨大的寂靜!我和大地同時失去了塵世的依託
■月黑風高的夜晚
想去看望一個遙遠的人
思念太甚。把自己全部打包,交給風託運
風掂了掂我的心
說:超重
退回夢裡,將自己拆開
抽出生命里的一頁一頁愛戀,撕掉
再一次來到天堂的郵局。想把殘生寄出去
卻找不到一滴月光的膠水
封住我,一個被人掏爛了的空信封
■停電
風,在窗玻璃上擦了一下
突然轉變了方向
外面很熱
我的生活,在室內,與空調的溫度一起往下沉
我開始閱讀被蒙在一本言情小說中的花朵
像被圈著的牛,反芻。一生的雜念
壞,在暖昧的光陰中,探頭探腦
我被這個夏日控制的情慾
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我想雨儘快下下來
像你,此刻,突然從我的愛里拔掉電源
我趕緊打開心扉,將我從你情感的冰霜里取出來
不讓自己完全餿掉
■黑衣人
黑衣人,從風中走來
他帶著風的顏色
把卧在大地上的月光攪起一片詭異的漣漪
我突然停了下來,忘記了時間的門鎖是怎樣被撬開的
夢的化石浮出水面。我被裸露在蒼穹下
是誰看見幽靈的眼睛在黑衣上閃爍
風,在倉皇地蛻皮。那種巨大的聲音,彷彿來自地下
來自遠古不明死因的一個朋友。他說
如果你要除掉自己,就必須銬住飛翔的恐懼
才能看清楚那根從深淵裡走出來的白骨
在黑衣里的舞蹈,很美
黑衣人,像末班車
賓士在撬鎖者的環形手勢上
賓士在罌粟花的胎盤中
今夜,我們不能「越過道德的邊境,走過愛的禁區」
——黑衣人,我愛你所有的虛無
■謐夜
月光散落的草籽
在石頭翻身的土窩裡睡了下去
蒲公英的翩翩舞姿
弄得一隻等待約會的小狗徹夜失眠
趕夜路的風,從山坡上滑了下來
驚動了燭燈里婆娑的婚紗
一聲夢囈的鳥鳴,跳出樹林
啄破新娘掩藏的羞澀
■某一個夜晚
月光把草垛的衣裳脫在了身後
我剛剛輕聲喊過的那朵花,在燈籠草里低了下去
風吹無疆。風,吹亮一隻蛐蛐喘息了一夜的
隱私
■黑夜即將掩上房門
我想說的,不是這雨後的彩虹
怎樣籠罩了黃昏的的靜謐
看不見的風,如何舞動遠方的清涼
夏日,像一枚被鍛紅的金幣
從樹葉的手中掉了下來
甚至沒有驚動一粒
塵埃
依然是蝶翅,迷亂了滿眼田疇
我想說的是
如果你此時來了,所有的風鈴都響個不停
我該如何掩飾等你的心跳
■當我睡下去的時候
當我睡下去的時候
我會聽見水拍雲崖的聲音。
春雷驚成的碎片,像時光沉重了一萬年的腳步,突然被鬆了綁
愛,在生命里偷梁換柱成功,演繹一次灰飛煙滅的美麗
當我睡下去的時候
脫韁的故鄉會用她最後一片寂靜的青山蓋向我的軀體
白鶴的嗩吶隊行走在抒情的水路上。我不會撒手,放棄故鄉的憂傷
放棄夕陽飽經風霜的餘輝,以及,一隻小山羊
從親情里跪下來的稚嫩的前蹄
當我睡下去的時候
黑夜的絲綢上會為我滑下一群桃花的亡魂
那些紅顏們矜持在大地上的經久不息的舞蹈,讓我
仍然不能逃離在塵埃里睡下去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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