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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世界可如我們想像?

窗外風雪再大

也有我陪伴著你

全文字數:5130字

閱讀時間:15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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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語

在參加過無數次的公益活動後,才發現,要想做好這件事情並不那麼容易。並不是有熱情、有時間、有精力就可以了,雖然這些必不可少。就好比建造一座大樓,鋼筋和水泥是最基本的,但光有這些還遠遠不夠,也許還需要有一張結合力學、土木結構學等等認真考究的設計圖。而經過這多次志願活動之後,我開始覺得,這張圖似乎比其他更加重要。

——2015級經管院潘琴琴

一、初次支教,一腔熱血

2016年8月13日,從家到濟源,整整21個多小時的硬座,我就這樣不知不覺地扛了過去。事後偶然和別人聊到這次經歷的時候,我總能看到對方驚異的表情。在他們看來,21小時的硬座是多麼煎熬和難以想像,而那時的我,卻沒有感到一絲難受,就這樣在緊張和期待中度過了那21小時。那是我第一次支教的經歷,大一的暑期,在家待了一個多月後踏上了我「夢寐」中的支教之旅。

在那十多天的支教時光中,我們和孩子們真的都很開心、很快樂。當我看著那一群小孩子活潑的樣子,就暫時忘掉了一切煩惱和憂慮,關於前途,關於人生,關於競爭的壓力……一切都煙消雲散。雖然那一次支教我準備得還算充分,但是還是留下了一些遺憾。當我為了調動課堂氣氛給他們小獎勵、滿足他們的無理願望的時候,我忘記了去思考這到底是否是正確的行為,甚至忘記了去思考這樣做的動因到底是為了讓他們受益更多,還是只是為了滿足我自己爭取他們喜愛、攀比課堂氣氛的虛榮心。在支教快結束的時候,同行的師姐指出了這個問題,她開始思考支教的意義和影響,當她提到「有人說支教打破了孩子們原來的生活,甚至毀掉了一些孩子的人生」的時候,那時的我並沒有為之一動,因為我覺得事情遠遠沒有她說的那麼嚴重。

2016年9月份,我參加了學院組織的一個「蒲公英項目」,每隔幾周的周日下午,志願者們都會搭乘往返接近4個小時的計程車前往遠在大興區的蒲公英中學,為那裡的孩子做兩個小時的教輔。第一次,很興奮、很開心,覺得那個小小地方是那麼美麗,連空氣都是甜的。而在那兩個小時的教輔中,我也覺得很美妙,給他們解答疑問,一遍遍地耐心講解。看著小小的他們因為強烈的自尊心,口是心非地說自己已經會做,而在被要求寫下來的時候臉紅紅的,羞澀一笑的模樣,這些都莫名地讓我陶醉。彷彿覺得志願者每周路途上往返的四個多小時和每次學院報銷的五六百車費都是值得的。

這就是那時的我。那時的我,擁有著一腔熱血,一心想多做些志願活動,一心想用自己的星星之火點亮他人的世界。那時的我,不計結果,只是想享受做志願的過程,只是希望自己能夠給那些世界帶去一點點的改變,就算改變真的很小也沒關係。那時的我,可以激情昂揚地和別人爭論支教的意義、做志願的意義。我可以很自信地說:「就算我們能改變的很少,但是我們也要努力地去做。有的時候不要那麼功利,特別是關於教育,我們能做的非常少,但是即便是這樣,我們只要能夠給那些孩子帶去一點憧憬和期待,在他們心中種下一粒小小的種子,打開他們的眼界這就足夠了。」

二、從感性走向理性

但是,隨著參與的次數增多,我漸漸走出了自我沉醉。我開始發現,我所做的這一切都只是一廂情願,都是在滿足自我的心理需求,而不是真正地站在對方的角度,思考他們是否需要我們提供的東西,他們真正需要的是什麼,我們應該怎樣去更好地幫助他們。從第一次支教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年。這一年中,我與濟源、蒲公英的故事演繹成了另外一種模樣,我也在這個過程中逐漸從最初的感性慢慢成長得理性起來,開始反思志願的意義和方式。

2017年7月16日,從北京到濟源,九個多小時的路程,一路滿懷著期待,期待再看到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期待再看到熟悉的風景。這一次,我想讓自己不留遺憾,好好陪他們度過那僅有的兩周。也許,這一次真的會是永遠的告別,暑假之後就步入大三的我也許再也沒有機會來到這個地方了,再也看不到這些稚嫩的臉龐。我會成為他們人生中眾多過客之中的一個,漸漸在記憶的長河中消散。而他們也是我人生中的過客,這些人、這段歲月會成為我一生珍藏著的記憶。懷揣著這樣複雜的心情到達濟源,在七月的熱浪滾滾之中開啟了第二次支教之旅。

原以為這一次支教效果應該不算太差,但是由於課程設計的原因,整個課堂的效果都不太好。比起第一次支教,孩子們彷彿也不再珍惜我們的備課成果,也許是上一次大家還都以為這是最後一次和這些大哥哥大姐姐們相處。這一次,孩子們彷彿已經習慣化了,不再覺得這是一次可能再也不會有的經歷。孩子們不想聽課,他們更想玩耍。我們曾在無數的支教記錄中看到類似於這樣的字句「看著孩子們渴望知識的眼神」,包括我自己也寫過這樣的句子,但是,我想說,這些並不完全是事實。

我的支教地——大峪一小——不屬於那種很落後的學校。整個學校除了學校規模較小以外,各種設施十分齊全,建設的水平遠遠超出了我的想像——多媒體設施、音樂室、實驗室、心理輔導室、計算機教室……各種裝備都齊全。他們還開設了很多興趣課程,各種少年宮活動的展品都陳列在他們的展覽室中。第一次去的時候就覺得他們這裡根本不需要支教,但因為和孩子們建立了很深厚的感情,我還是選擇第二次來到這個地方。但坦白地說,這一次去,這種感受更加強烈了。

也許,他們所擁有的那些設備並不能完全用上,比如一屋子的各種樂器,因為沒有相應的老師教學。這大概可以成為需要「支教」的一個合理原因。但是,大多數普通大學生小時候也並沒有學過什麼樂器,所以我們並不能帶去校方想要的東西。那我們能夠給他們帶去什麼呢?開闊眼界,告訴他們外面的世界?拓展他們的素質?增強他們的學習興趣?事實上,他們也許並不需要。他們的生活遠比我們想像得要通達很多,他們小學就開始使用QQ,他們也追星,他們也玩王者榮耀、打各種網遊,通過電腦他們可以獲取各種各樣的信息,甚至比我們更前沿。再說到拓展他們的素質、增強學習興趣,其實我們自己又何嘗被拓展過素質呢?我們能做的也不過是從網上找幾個比較有趣的遊戲,然後仿照或者直接複製組合成一份素質拓展活動策劃書。事實上,除了作為過來者的經驗和比他們先獲得的知識,我們還有什麼呢?我們其實是一無所有,但我們還裝作「財富滿貫」地去同情他們,想盡自己的力量去幫助他們。然而,我們給予的,他們真的需要嗎?我們真的了解那個世界嗎?

我們真的了解他們嗎?他在想什麼呢?

三、對大學生支教現實的思考

大學生支教已經成為當今很平常的一個議題,每年暑假都會有大量的大學生投入到各個比較「偏遠」的地方去支教。北師大更是如此,今年暑假,學校總共有近八十支支教隊伍下達全國各地去。從我了解的來看,很多支教隊去的地方其實都不算是教育資源貧乏的地方,它們可能是當地條件最好的學校,各種設備都是當地最先進的,甚至連它們的學生宿舍比師大的都要好很多。這大概是因為每支隊伍前往的支教學校都是由隊長聯繫的,他們往往更加傾向於聯繫他們的母校或家鄉的學校,而對於北師大所擁有的生源,真正從教育貧乏地區走出來的學生可能真的很少。因此就出現了這樣一個情況,不需要支教的地方往往很多人去支教,真正需要支教的地方沒有人去支教,就算有人想去、願意去,也很難去,一是因為聯繫不到,二是因為誰都怕出事、怕承擔責任。這樣看來,支教不再是「支教」,而是大學生實踐、鍛煉的平台。除了自己,我們在這個過程中也許並沒有幫到別人,很有可能我們還因為自己的想所當然、不懂教育學和心理學,以錯誤的方式帶給孩子們負面的影響,而我們還一直自詡為公益和無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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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9月17日下午12點15分,我們一行十五人,租了幾輛計程車,在這個新學期伊始第一次前往蒲公英中學。近兩個小時的路程,伴隨著些許的顛簸搖晃,晌午的睡意完全被湮滅,只剩下腦袋裡暈頭轉向的一片渾濁。

蒲公英中學,一所非營利性的中學,規模不大,建設得卻別有一番風味。幾何圖案的大門、彩虹型的教學樓、彩色異域風格的小樓外壁……這裡的學生都是北京大興區附近農民工子弟的孩子,在這個競爭激烈的北京,他們沒有辦法和北京當地的孩子競爭進入公立學校。對於他們而言,能上學已經是最大的滿足了。這裡的校長一位令人尊敬的女士,為了做公益到哈佛大學念了MBA的博士,回國之後建立了這樣一所學校,不收分文工資,把青春和精力都投注在了這個地方。在很多人眼中,北京的繁華多麼令人欣羨,可是很多人沒有看到的是在這繁華之下還有不為人知的蒼涼和千瘡百孔。在這座現代化國際化的都市裡,還有很多很多這樣的孩子。

值得慶幸的是,蒲公英中學受到了北京很多高校、公司的關注,北大、北師大、中國人民大學等等一流的學校都常駐在這片土地,每個周日下午,這個小小的校園就會出現很多陌生的身影融入到不同的班級里去。而我就是這眾多陌生身影之中的一個。我們這個團體——北師大經管學院與α組織(一個由北師大某校友牽頭的北京某企業在職人員志願群體)合作的團體——輔導的是初二的一個班,這個班的成績在年級上的排名靠後,班裡總共大概三十多名孩子,大多數成績都不太理想,英語和數學是最為薄弱的兩科。我們兩個小時的教輔任務就是幫他們補習這兩門課程。在大多數情況下,我們都是通過檢查他們的作業、幫他們講解作業題或試卷上的錯題來進行教輔。相比於上一次,這一次我明顯發現了情況的不同,以下的情景的確讓我覺得很難受也很無力。

這次教輔剛好是新學期的第一次教輔,按照以往的慣例,每學期的開始都會有一次頒獎活動。獎金和獎品均來自於α組織成員。獎項分為以下幾類:綜合成績排名前三名、單科成績狀元(包括語數外、歷史、地理、政治、物理、化學、音樂、美術)、進步獎、特長獎。不用說,這些獎項中不乏是勉強安插的,比如音樂、美術、特長獎。這樣做的目的大概就是讓所有孩子都有獎可得。頒獎環節是穿插在教輔過程中的。頒獎開始的時候,我正坐在孩子們中間,當時的我還興奮得不斷鼓掌,為他們感到高興。可是越到後面,我就越發高興不起來,聽到孩子們之中發出的嘀咕聲,看到他們一臉驚異的表情,還有嬉笑的樣子,襲上我心頭的是一陣又一陣的沉重。我努力地去聽那些聲音——「你居然得了音樂獎,哈哈哈,你會唱歌嗎?」、「我有什麼特長呢?我自己都不知道」、「每個人都有獎」……看著很多得獎的孩子茫然的樣子,我大概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了。α組織籌款給孩子們設立了這些獎項,一是為了通過這些來激發他們的學習興趣,二是想減輕他們家庭的負擔。但又怕因不均傷害到孩子們,所以採取了「雨露均沾」的方式,讓每一個孩子都有獎可得。在這個熱鬧的場景之下,是α組織和老師們的 「煞費的苦心」——努力地為所有孩子們都找到能夠得獎的理由。

我無法去評判這樣的做法,我知道志願者們都是一片良苦用心,但是,這樣真的對嗎?這樣真的幫助到了孩子們嗎?我想起了一個故事,一個被養在鳥籠里的小鳥的故事,當有朝一日它飛出這衣食無憂的襁褓時,卻因無法適應外界的環境而悲哀地死去。老師、志願者們都想通過這樣的方式保護孩子們幼小的心靈,可是,這些孩子終有一天不得不面對社會殘酷的競爭。現在對他們的百般呵護會讓他們意識不到他們所存在著的社會是這樣一個競爭激烈的社會,如果不努力,就會被淘汰掉。他們只會在這種溫暖的保護中繼續享受著,就如溫水煮青蛙一般。反正大家都能得到獎,為什麼要去競爭呢?就這樣不就好了。而我們的志願者呢?他們很開心,很有成就感,因為他們盡了自己的力量去幫助別人,覺得在所謂的公益中 「實現了自己的價值」。

我之所以有這樣的感慨並不完全是因為看到了孩子們領獎的那一幕幕,更是因為在接下來的教輔過程中,我所感受到的一切。有可能是因為剛開學,他們剛學習的內容還很簡單,我在給他們講題的時候,他們都不太在線。我問他們自己有哪些地方不懂,他們說沒有。我問他們哪一科比較薄弱,有兩個坐在一起的男孩說是英語,於是我讓他們自己先看一看,我再給他們講。但是當我繼續給另一個孩子講數學題的時候,他們倆和另外的男孩開始聊起天來。在我講完數學題,準備給他們講英語的時候,有幾個男孩開始和我爭論一個問題:過程重要還是結果重要。他們都認為結果比過程更重要,結果能夠說明一切。但我告訴他們過程更重要,只有有了過程才會有結果。他們將數學中的選擇題作為例子,開始反駁——那你做題的時候寫過程又不會給你分,只有填了結果才能得分。他們提到了進步獎——如果我期中故意考了零分,期末稍微考好一點我就能得進步獎了,過程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我跟他們說,進步並不是為了得那個獎,而是因為你要和自己比較,不斷突破自己,做好自己。他們給我的回答讓我很揪心——我們就是為了得獎。我一時無言以對,沉默代替了所有的言語。我環顧四周,我看到了很多小組根本沒在學習,而是在找志願者聊天,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嘮嗑」。我問:「你們為什麼不學習呀?」答道:「我們早就開始嘮嗑了,你也來加入我們吧。」

正如我從班主任那裡秘密了解到的一樣,這些孩子沒有上進心,並不想好好學習,相對於我們沒有來教輔以前,他們的成績非但沒有起色,人反而更加懈怠了。我不敢說這是志願者的錯誤,因為連我自己也沒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是有一點我很清楚,我們很多的志願活動只是從我們自身出發,滿足的是自己的心理需求,想告訴自己我們有多無私,有多偉大,而不是從他們出發。

我們在支教路上

四、結語

在我們眼裡,那個世界需要我們幫助、需要我們去關愛,但是他們真的需要嗎?我們的一廂情願恐怕不但不能幫助到他們,反而會傷害他們。這個世界的確很需要善意,可是我們的善意正確嗎?曾經,有一位老師上課的時候給學生說:你們記住,在這個世界上,「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是確實的真理。當時我不理解,現在,我大概明白了一些。很多時候,我們去幫助別人並不是無私的,我們想要滿足的只不過是自己的個人慾望,把自己認為對的方式強加到別人身上,還沾沾自喜地認為幫助了別人。

我不是去批評人的天性,也不是去批判志願活動,我只是希望我們都能多一份清醒。我們的志願活動可以滿足自己的心理需求,但是請不要再想當然,憑藉著一股熱情就去干,而是要多一些理性思考,想一想我們的方式對嗎,我們的做法真的幫助到他們了嗎。不要再幫倒忙,也不要再浪費別人和自己的精力。謹此共勉。

圖文 | 潘琴琴

編輯 | 分團委實踐部 盧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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