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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歲老人寫成《創水記》,告訴你全球水危機「有葯可醫」

一位60歲的老人,2年多的時間,220位採訪對象,上百次採訪工作。面對全球頻發的水危機,他從以色列的治水之道入手,講述了「沙漠之國」發展成水資源強國的故事。

策劃 / 山東大學文化傳播學院非虛構寫作研究室

採訪並文 / 李懷遠  施立昶  呂英

「雨,雨,快走開,改天再來!」——美國兒歌

「雨,雨,天空來,小雨點,整天下,滴答滴答,小手拍拍!」——以色列兒歌

現年30多歲的阿雅·米洛尼還記得她小時洗澡的情形。媽媽幫她擦乾身體、穿好睡衣後,就會拿個塑料桶回到澡盆裝水。然後媽媽把水桶提到外面他們家那小院子里,用這些還有肥皂沫的水澆灌花和其他植物,接著她又回到浴室,重新裝滿水,一遍遍地重複這個過程。

就像所有以色列小孩一樣,她也會唱本章開頭引用的那首以色列童謠。

以上選段來自《創水記》——一本關於以色列「治水之道」的書。如果你事前不知道這發生在以色列中上階層的社區里,可能還以為這是在一個發展中國家的貧困村莊。而在以色列,中產階級的生活是標準生活,節水觀念已深入人心。

《創水記:以色列治水之道》,[美]賽斯·西格爾著,陳曉霜、葉憲允譯。

以色列60%的國土是沙漠,其餘地方是半乾旱地區。1948年建國以來,原本就不多的年降雨量已經下降了一半以上。儘管該國氣候嚴酷、地形惡劣,以色列不僅沒有水危機,用水還有盈餘,甚至將水出口到一些鄰國。

人口、崛起的中產階級、氣候變化、水源污染、滲漏,這五大趨勢正在將水資源短缺轉變成全球性的水危機。以色列,是應對水危機最出色的典範。

這張1960年時貼在學校教室的海報上寫著:哪怕只浪費一滴水也令人遺憾。

美國作家賽斯·西格爾(Seth M. Siegel),一位60歲的老人,用2年多的時間,進行了上百次採訪工作,採訪了220餘人。面對全球頻發的水危機,他從以色列的治水之道入手,落筆這個很少有人「光顧」的領域,講述了這個地處乾旱地區的國家如何在短短几十年時間內發展成為水資源強國的故事。

他做過律師也做過商人,對他而言,嘗試不同的職業能讓他主宰自己的未來。多次的職業變化,使他形成了超前的世界觀與銳利的思考力,並給自己貼上一個新的職業標籤——非虛構作家。他相信人生需要挑戰,也許正是這種個性賦予了《創水記》價值與光輝。

《創水記》的讀者可以是任何人,它不只是一本對水資源方面的專家才有價值的科技類讀物,學生、企業家以及政府職員都可以是這本書的受益者。

它就像是一個警鐘,時刻在人們身邊敲響,警示著人們全球性水危機隨時都可能爆發,任何人都無法獨善其身。同時,它又像一個指引、一種信念,告訴身處危機中的人們:當面對苦難與危機時,人類總能化險為夷,找到克敵制勝的方法。

穀雨電話採訪了作者賽斯·西格爾,一起來聽聽他的「創水記」。


「沒有團隊,全憑我自己」

穀雨:你為什麼想寫這本書?

賽斯·西格爾:因為我了解到全球性水資源危機正在襲來,但人們是不會相信將會發生巨大的水資源短缺問題的。我一直覺得自己對相關政策領域有一定了解,但遺憾的是,當人們談起全球水危機的時候我竟鮮有耳聞。我試著去找一些寫水資源短缺的書來讀,但能找到的非常少。所以我就突然萌生了一個念頭,自己寫一本書,既可以讓我涉足一個新的領域,又能讓我把它宣傳出去。

穀雨:為什麼想要去關注以色列?

賽斯·西格爾:我覺得簡簡單單地說「嘿,我們遇到麻煩了!」是不夠的,還應該告訴別人解決問題的辦法。當我在全世界範圍內尋找範例的時候,有兩個國家在水資源管理方面做得很出色:新加坡和以色列。我覺得,以色列的故事將充滿無盡的趣味。

另一方面,如果說以色列是一個小國的話,那麼新加坡更像是一個城市。再者,儘管新加坡在水資源管理方面做了很多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但以色列有一段非常與眾不同的保護水資源、給水合理定價、利用技術以及高效管理的歷史。

不管讀者身處何地、國家或大或小、政府形態怎樣,我都認為這將會是一個能夠吸引他們的故事。

以色列使用二戰期間英國人用過的管道建造輸水網路,因其造價高昂而被稱為「香檳管道」。

穀雨:寫書或採訪過程中遇到過什麼特別困難的事嗎?

賽斯·西格爾:對於我來說,遇到的問題可能是,我既非一個科學家也非一個工程師。我大學主修的是勞動關係專業,因此書中有關科學的部分,比如海水淡化、滴灌以及污水治理等,對我來說都很難理解,但我又覺得這些都可以通過學習去習得,所以我花了很多的時間去請教工程師們,讓他們告訴我應該如何去觀察。

穀雨:既要對不同領域進行學習研究,還要去採訪很多人,這些工作都是你自己完成的嗎,還是說你有一個團隊?

賽斯·西格爾:不不不,只有我一個人。我的妻子、孩子以及一些朋友讀了這本書後給我提了一些意見和建議,比如說讓我改正某些內容或者重新思考某個問題,但他們並不是我的團隊。

你可以看一下這本書最後的採訪名單,我為了寫這本書採訪了220多個人,其中一些人我可能見過多次,我擁有的團隊就是我採訪的那些人。但我要採訪誰,應該採訪誰,採訪對象需要給我講什麼,我對材料如何篩選和利用,這些都完全取決於我。所以這並不是一個團隊,就是我自己。


「錯誤不能避免,但我追求準確」

穀雨:這是你的第一本書,你之前有過專業的寫作學習、訓練嗎?

賽斯·西格爾:我一生都在寫作。十三四歲的時候我就開始寫東西了,當時是給所在高中學生報寫作。後來我在大學的學生報做定期撰稿人。為了掙夠學費,我去了一家廣告代理公司寫文案。等我做了律師之後,我又開始給法官們寫文書。總而言之,寫作是我生活當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我的一生也在做一個讀者。雖然我每天都在吃東西,但是我並未因此成為一個廚子。作為一個讀者,我讀那些難懂、有趣、有益的書。讀的時候我都會去思考,去問自己,為什麼這本書好,那本書不好。我讀過幾百本書,每一本都是對我的指導,這也成了我寫作的契機。

穀雨:你對你的採訪對象提供的信息百分百信任嗎?如何避免因為採訪對象個人的錯誤而帶來的信息不真實問題?

賽斯·西格爾:每次採訪完之後,如果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我都會聯繫我的採訪對象。每一個我在書中引用過的人,我都會打電話給他們,讓他們再次確認自己說過的話。

有一個人,我在採訪的時候把他說的話都錄了下來,但他卻說自己從來沒說過那些話。我說,「你確實說過,並且我也記下來了,但是我不想因為這個讓你尷尬,如果你有什麼不一樣的內容還想告訴我的也可以。」後來我對他說的內容做了改動。我確定在這件事上我非常謹慎。

每當我採訪別人的時候,我都問他們和這個領域相關的問題。如果你看完了這本書,你就能發現有很多不同的人來自同一個領域。我會對他們說的內容進行交叉驗證。

正如這本書中參考文獻的部分,那是一個很長的參考文獻名單。我可以保證我從採訪對象那了解到的都是可以在報道和文章里找到佐證的。但是你說得對,我認為這是每個人都會遇到的問題,我會儘力去採訪儘可能多的人。

這本書已經出版兩年多的時間,被發現的幾個錯誤都是非常小的技術錯誤,我都做了校正。很多專家學者寫信跟我說,他們竟然在這本書里學到了新的知識。能聽到學者們說出這樣的話,我確實非常激動,他們可都是這些領域的專家啊!

穀雨:當你寫這本書的時候,特別是當你描寫歷史事件的時候,比如說滴灌技術的發明過程,你是否為了讓你的故事更富有邏輯與合理而有意編造一些內容?

賽斯·西格爾:從來沒有,那太糟糕了。非常幸運的是,我想採訪的人在我採訪的時候都還活著。舉個例子,我講過一個關於大學教師的故事,這個故事的另一部分是關於植物的根長進滴灌設施里導致一些銀杏樹死亡。這是一個名叫Blass的90歲老人講給我聽的。他雖然90歲了,但他對那件事的記憶猶如昨日。這個老人還健在,我跨越了半個地球去採訪他,聽他詳細地講了很多事情。

以色列阿拉伯谷地沙漠中青蔥翠綠的滴灌田地,證明了沙漠里的沙子可用來種植多種作物。

滴灌技術那章是我最喜歡的一章,為了寫它我做了太多的採訪工作,投入了太多的精力。我去了Netafim總部,參觀了他們的研發中心。我甚至去了Kibbutz的檔案室,那裡有大量的記載文獻和信件,我在那待了將近一天的時間,和Kibbutz Hatzerim的三名工作人員一起查閱資料。他們知道我為何而來,因為我在去之前一個月就和他們取得了聯繫,他們提前做了準備。

我的整本書里沒有一個單詞是虛構出來的,它是一本實實在在的非虛構作品,書里寫的內容都是我親自採訪所得。一些內容很有可能出錯,但是我絕對不會去胡編亂造的。


「讓中國人知道水問題有葯可醫」

穀雨:你從何時開始關注以色列和中國在水務上的合作?

賽斯·西格爾:很多人說將會有一場因水而起的戰爭。當然這只是一種可能,但是我覺得也可以反過來看待,也許那才是正確的。我的意思是,「水也許會成為促進合作、增進溝通甚至是維護和平的動力」。我在書中將這一概念叫做「水務外交」。

20世紀60年代末,伊朗國王拜訪以色列水務開發小組。

開始我就去那些以色列可能會利用「水」作為「敲門磚」頻繁開展外交的國家,在南美洲,特別是在非洲,我了解到很多與此相關的事例。我採訪了一個叫Yosi Shalhevet的人,他是以色列第一個因水務外交前往中國的人。他現在年紀很大了,但是人依舊很好。我有機會聽他講述了在中國和以色列的經歷。

聽完之後我非常激動,開始採訪其他在Shalhevet之前到過中國的人。我慢慢了解到中以之間外交大門的打開是如何給兩國的合作和對話建立機會的。顯然兩國之間的外交並不只局限在水問題上,但水無疑成為了兩國合作的一個具有重要意義的契機。

穀雨:你所描寫的中國水資源甚至是地理情況都十分詳細,那麼你是通過哪些途徑去了解這些的?

賽斯·西格爾:很多途徑吧。首先,以色列第一家派遣水文學家去中國的是一家叫Tahal的公司,我有幸得到了這些水文學家的回憶錄,這是第一點。

第二,當我寫這本書的時候,還是我上面提到的那位老人Shalhevet,他允許我採訪了大概有四五回,從他那我得到了很多詳細的信息。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人,他們是以色列政府的高官,跟我說了很多他們私人記錄的有關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和中國總理在北京開會的一些內容。這些人當時就坐在會議室一旁做記錄,他們把這些內容寫給了我。

另外,書里還有一些關於中國沙漠和氣候的地理學知識,我是通過讀文章和地理雜誌期刊了解到的。

穀雨:你怎麼看中國的水資源管理?

賽斯·西格爾:中國有著很好的發展機會,但歷史上在水資源管理方面做得並不是那麼好。15、16世紀,人們對環境狀況並沒有投入太多的關注,到了17、18世紀甚至是19世紀,社會的焦點是經濟發展,目的是讓中國成為一個富有的國家。因此人們對湖泊、河流以及地下水污染狀況沒有投入更多的注意力。近幾年,中國開始明白水資源已經被嚴重污染,給中國的未來發展帶來了巨大的問題。

為什麼我有這樣一個興趣,就是因為中國現在是一個富有的國家,它有能力去治理水資源問題,去做很多國家做不到的事情。我聽說中國目前對治理水資源問題投入了很多,希望確有其實。但中國歷史上的水資源管理是非常糟糕、可怕的。既然中國現在意識到了這樣的問題,我相信中國會做得更好。

穀雨:你覺得中國今後應該如何做?

賽斯·西格爾:首先,中國需要著眼於現實,也需要充分利用好水資源。中國不應該在乾旱地區抽取地下水,也不應該比以前更過分地去抽取那些依靠雨水或雪水補給的地區的水資源。

第二,中國應該將各種各樣的環保措施應用到生產中去,以避免更多的水被污染。現在中國在有些方面已經做得很好了,但是需要保持下去。作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中國生產了大量的污水和廢水。即便它已經在廢水處理方面做得很好,但還需要精益求精。

最後,中國需要利用技術,比如說在中國很受歡迎的滴灌技術應該被廣泛推廣,廢水應該被重新利用在農業和其他領域。雖然中國已經擁有了龐大的海水淡化工程,但這個工程需要消耗很大的能量,所以花銷也是巨大的。因此,中國需要安裝更節能、更現代化的海水淡化裝置。此外,中國也需要好好地想一想應該如何利用好化肥和農藥,以免土壤和地下水被污染得更厲害。

以上這些就是中國應該採取的措施,其中的一些已經做到了,但是並不徹底。同時,從我個人來看,這些措施的進展速度也不快,不過中國已經開始行動了。

穀雨:你希望通過這本書給中國讀者傳遞什麼信息?

賽斯·西格爾:這就是為什麼我這樣高興《創水記》能夠被翻成中文的原因。雖然中國確實面臨非常嚴峻的水資源問題,但我們可以從以色列的做法里找到解決辦法。

拿撒勒附近的埃什科爾中央水過濾工廠,凈化來自蓄水層或加利利海的所有水。

以色列是一個乾旱的國家,它和中國相比國土面積非常小,但它的人口增長非常快,經濟也在持續增長。以色列能夠在水資源管理和技術上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功,中國也可以通過利用相似的技術為自己在水資源方面創造一個美好的未來。

因此《創水記》想傳達給中國朋友的是,我希望你們都能夠看看這本書,也希望那些有能力用英文交流的人可以聯繫到我並和我保持交流。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增強中國人對於水危機的意識,同時也讓中國人知道這些問題是「有葯可醫」的。

穀雨:你是否有寫下一本書的計劃?

賽斯·西格爾:是的,我正在寫另一本關於水資源和水污染的書。

穀雨: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賽斯·西格爾:每當我在表達的時候,我都會談到一個永恆不變的話題:我一直在尋找夥伴,可以和我一同分享對這個項目的熱愛。我也一直在尋找老師,因為我渴望了解更多。也許中國有成百上千的人可以教給我很多關於水資源與中國的知識,我將會很高興學習到這些。

 關於賽斯·西格爾

賽斯·西格爾(Seth M. Siegel)是作家、律師、企業家,也是美國外交關係協會成員。西格爾建立了幾家非常成功的企業,並與工業和政府進行合作。在此期間,他發現技術革新是改善資源短缺的核心。西格爾的文章常見於《紐約時報》《華爾街日報》《洛杉磯時報》等,並設有專欄「以色列的水源,中東的和平」,闡述以色列水資源的建設對區域和平的重要性。

⊙ 編輯運營/ 周雙玲  校對/阿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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